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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穆钧崖带到了天泽楼前,穆钧崖向四处望,看见藏剑山庄的石碑旁边一棵很大的海棠,鲜红的花开了满树,树下落英纷飞,落英里站着一个看上去比他小几岁的男孩。那男孩仰着头,伸出手时,一叶花瓣落到了少年手心。
穆钧崖快看呆了,他师兄拽了拽他,他才回过神来:“小子,看什么看,要不就上去勾搭!”
穆钧崖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天泽楼外一声音唤道:“铁牢将军久候了,山居师兄和庄主这便来。”
“好,来了。”男人应了一声,拍了拍穆钧崖的肩膀,笑道:“我去天泽楼等着了,你先在这待会别跑远。”
“知道了。”
男人朝天泽楼中走去,穆钧崖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小藏剑。那个小藏剑生的很好看,一双眼睛特别亮,就像会发光。另外背着重剑,竖着马尾,身上穿的是标准的藏剑金,估计是大户人家少爷衣饰繁琐的缘故,这身装扮远远的看上去就像一个金色的团子。
穆钧崖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些,树下的少年大概是察觉到了他,就像他转过头来,目光交错。
“你刚刚在看我?”少年问道。
穆钧崖就点了点头,径直向那少年走去。
“海棠花?”
“恩。”少年应着,看着手心那一瓣,轻叹了一声:“今年好像掉了很多。”
再后来一阵风拂了过去,把那些花瓣吹得飘向远处。少年看着那些花瓣在风里不断翻飞,一直飞到了墙外,自己若有所思的模样,过了一会,又转身面对穆钧崖:“喂,你是第一次来藏剑吧?”
“对。”
“怪不得呢,以前没见过你……”少年忽然一拍穆钧崖的肩,扬起笑脸:“明天我带你在山庄附近逛一圈吧!”
穆钧崖原地愣了一下,先前听自己师兄说藏剑的人都特别热情好客,想不到这般年纪的小少爷也是。穆钧崖斟酌了一会,又远远的听到有人喊道:“喂——大少爷!”
那少年循声回头,只看见一个妇女抱着一个约莫三岁大的小孩等候在门口。少年朝他们招手,急忙对穆钧崖说道:“不管应不应,反正这么定了!对了,我叫叶清商,很高兴认识你!我先走啦,明天卯时山庄大门口见!”话落便匆匆向那妇女跑去,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小孩子,走之前向穆钧崖投来一个笑容,身影消失在转角。
穆钧崖想了一会,觉得那笑容挺好看的。
穆钧崖本着作客礼为先的精神,第二天早去了。刚到卯时,就见叶清商步伐明快地从山庄里跑了出来,停到穆钧崖身前,缓了口气:“不好意思!你没等久吧?”
“没。”穆钧崖看叶清商似乎慌慌张张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喂,大少爷您怎么——!”
“啊啊啊完了!”叶清商听见庄里守卫的声音,一把拽起穆钧崖的手臂,拉着穆钧崖又开始向外头跑,一边道:“快逃,不然今天玩不成啦!”
其实叶清商跑的挺快的,学过武看得出底子不错,外加穆钧崖本就在军队里被自家师傅狠狠地练过体能,两个孩子一溜烟就把几个巡卫都甩开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叶清商伏在大叔边喘粗气有点狼狈,不过还像偷油的耗子一样乐呵,穆钧崖对着叶清商的表情,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
“哦,我明白了。”穆钧崖轻笑,“你其实是想偷跑出来玩,拿我挡雷吧?”
“诶诶~”叶清商摆了摆手,直起腰来道:“兄弟别那么说嘛!反正也顺带带你一起,一举两得!”说着就自然而然地牵起穆钧崖的手,都没发现穆钧崖下意识的呆愣,自己笑的像阳光一样灿烂:“好了快走吧!外面的风景好看多了!”
叶清商大概是除了自家师兄以外唯一一个“捡起”他的,而且两个人一样天生的自来熟,穆钧崖这么想。自己从小在军营里虽说人缘还成,但因为那把枪外加什么煞气啊诅咒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和别人保持一点距离,不过也很少有生人越过这段。
总而言之这样一个爱笑的叶清商还是蛮讨人喜欢的。
叶清商把他带去九溪十八涧看风景,又去灵隐寺烧香,又去街上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一人一串糖葫芦拿在手里,顺带穆钧崖其实不太喜欢甜的东西,但还是一边沿着西湖走聊起了吃。
“唔,图忽如虎出木?”叶清商一边一口吞了最后的俩,整张脸鼓的和包子一样。
穆钧崖听了半天,听懂了这是在问他“糖葫芦好吃吗”,于是回答道:“挺好吃的。”
“我最爱吃这老爷爷卖的了,特别甜!对了,你都喜欢吃些什么?”
“啊,烤兔肉吧……”
“听起来很肥,我还没吃过……”叶清商说着,跑去前面码头借了一条小木舟,带着穆钧崖在西湖上闲荡,一路上指给他看各处盛景,一边滔滔不绝地聊,从吃的聊到藏剑武学,比穆钧崖兴奋的不知道多少,就像第一天出门。
“你爹娘是不是把你管的特别紧啊?”穆钧崖忽然好奇地问了一句。
“啊……?”叶清商望着穆钧崖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又侧过头对着远处的断桥发愣,放缓语调:“那倒也不是啦~恩……我爹没继承家业而是在外经商,大半年也不着家一次,妹妹早夭,三弟长商年幼,叔叔嘛没有子嗣,我就成继承家业的人咯!所以从早到晚又学剑法又读书还学兵法和铸剑,叔叔比较严厉,我就很少出来玩。前天问水师兄回来跟我讲了好多外面的故事,我就特别想溜出来……昨天正好看见你人生地不熟,就拉你出来咯!看你这身装扮……你是问水师兄说的天策吧?”
“恩,本来家里住在巴陵,后来被师兄捡到了,就跟着师兄进天策。”
“哇……那你也在洛阳呆过?军营里苦吗?”
“军营……?也不算,习惯了就不觉得苦了。”
“那,那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很多地方?”叶清商凑近了些,直直盯着穆钧崖看,眼底的光芒就像此刻夕阳洒落在湖面的粼粼波光,又耀眼又好看。
“大多都在北方,去过像是龙门荒漠,昆仑,长安之类的地方。这应该是我离家之后第一次来南边。”
“那那里是不是满目的黄沙,还有满山的冰雪?”
“对,可冷了,冬天比这冷得多。”
“羡慕你……”叶清商托着自己的脸发愁,语气带点向往起来:“我也想去,光是听师兄们和我说总是不够,哎我不太想总被圈在一个地方,等我长大了也想和你一样去很多的地方看……”
叶清商眯起眼睛望着天边一抹云霞,就像昨日望着那飘飞的海棠一样的出神。
“成啊,到那天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天策找我,我带你去看啊。”
“真的?!”叶清商刷的站起来。
“真的。”穆钧崖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很空的承诺,却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叶清商眼中的光芒黯淡。甚至他发现这样的笑容他似乎很喜欢。
“好,长大了就去天策找你!对了……我还没问你名字?”
“穆钧崖,千钧的钧,悬崖的崖。”
“交个朋友咯!我叫叶清商,一曲清商的清商!”
“你说过,我记住了。”
湖面掠过一对白鹤,并排飞在一起,纤章点碎了静谧的流光,激起的水花沾了一点在他们身上。
叶清商目送那对白鹤一直到身影消失,才拍了拍袖角,喃喃道:“好胖的白鹤……”
“啊,其实你也挺胖的。”穆钧崖收回目光,悠悠说道。
“……我发现你这人混熟就损我。我哪里胖了?”叶清商鄙夷地挑起眉头,朝穆钧崖吐舌作不屑状。
“额,我说的是实话,你穿的胖,像个会动团子。”穆钧崖好整以暇地撑着脸淡然说道。
叶清商便顺着穆钧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喃喃道:“团子?问水师兄说没有姑娘会喜欢和胖的和团子一样的黄鸡,哎呀我得考虑穿少一点不然以后找不到姑娘娶……”
“那倒不用,”穆钧崖立刻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长大我娶你呀!”
“啊……?”叶清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刚说啥?”
“长大我娶你。”穆钧崖便重复了一遍。
叶清商确认之后,脸刷的就变得凝重起来了。穆钧崖看叶清商居然安静出奇,脸色还不大好,便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清商你怎么了?”
“这句话谁叫你说的啊?”叶清商猛地抬起头,直直瞪着穆钧崖。
“也不算教吧?是我师兄,他一直跟我讲,他小时候也对他家那口子这么说,几年后他们在一起了。”穆钧崖眨了眨眼如是解释道。
叶清商便不再答话,穆钧崖正想问他哪里不对时,站在身前的小少爷却骤地擎出身后重剑,霎时一阵剑风扑面而来,便听小少爷怒喝道:
“鹤归孤山——!”
“卧槽你别冲动这可是在船上!”
穆钧崖没来得及阻止,叶清商已经扎扎实实一重剑将小木舟劈裂成了两半,而且也是才意识到。
“喂你干嘛砍我啊——?”
“啊啊啊山居师兄说有天策对你这么说就上重剑……招呼!啊啊——救命我不会凫水!”
咚的水花四溅,叶清商和穆钧崖几乎都是翻进了水里。
叶清商挣扎了半天扑腾到水面上,好容易喘口气,又不住地下沉,整个人都在水里颠来倒去,穆钧崖见势不妙,便竭力朝叶清商游去,喊道:“等着我马上过来!”
“唔……有……水蛇……”
“喂!叶清商!”
作者有话要说:
PS:问水:小清商窝忘了跟你说说不定有军爷会很喜欢萌萌的团子呀!
铁牢:小子师兄没骗你,不过师兄没说后来山居一鹤归砸上来了。
山居:……胡闹。
☆、八、记着的人
叶清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了身,胸前伤口忽然刺痛了一下。
“哟,睡醒了?”
身前篝火传来一阵暖意,驱散了长时间浸泡在河水里的阴冷。耳畔是穆钧崖的声音,叶清商转过头,看见穆钧崖淡然坐在他身边,烘着他的金色外套,自己只一件中衣,叶清商手指一动,才发现穆钧崖把自己的烛天衣垫在了他身下让他躺着。
叶清商盯着穆钧崖看,很久,才吐出一句:“你是……穆钧崖?”
穆钧崖回过头,对上了叶清商的目光,然后倾身凑过去,额头贴着叶清商额头,一边念叨:“没发烧……难不成在河里太久脑子让水给冲坏了?”
“滚。”
“还知道骂人,看来还有脑子。”
“你……!”叶清商气得脸涨红,又想不出什么狠词来驳回,见自己的织炎断尘就在手边,二话不说,抡起重剑直接照着穆钧崖的脸就砸过去。
轰隆震响,还好叶清商身上有伤外加穆钧崖躲得快,这一砸是没“太大”伤害力。
“我招你惹你了?你发什么疯呢?”
“你他妈就是招惹老子了你个害老子溺水被蛇咬发高烧还一年半不许出门的罪魁祸首老子不砸死你就不姓叶!”叶清商憋足一口气叽里咕噜连自己在骂什么都不知道,话落刚想再蓄力一回,却忘了胸前还有伤口,这下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手臂一发力,整片伤处都开始作痛起来。叶清商立刻萎了,不得不用手捂着伤口,半俯下身疼的脸色发白。
穆钧崖是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