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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幸就发生了。
白五爷这等阅过无数美人见过多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风流人物,一不小心失了神,一不小心丢了魂,于是一不小心便误了口,轻轻低喃了一句:“猫儿原是这般风华倾城。”
这风华倾城得如何还未细说,重点是还未细说倾了何人的城,展大人一瞬间便黑了脸,一把罩衣就往白五爷脸上扔去,径自回了榻房。
白五爷灵台刹时清明,神思顷刻明朗,沉痛地忆起自己说了什么,抬手扯下头上的罩衣,沉痛地闭上眼睛。
若有人如此看着他白五爷,末了还说上这么些话,那人约莫见不着明日的日光。
那猫,反应得,已经相当有涵养。
可是,这般有涵养,实在不像是那猫对自己的风范。
于是,不幸的事情在接着演化。
当白五爷板着脸从屏风后走出来,果然见那猫倚在壁柜处,俊眉修眼往上一挑,上下着打量着自己,半天,觉得时机成熟,把握得当,眼底含笑道:“所谓美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再者有温泉水滑洗凝脂……”
嘴角上翘,眉眼弯弯:“展某而今已知,有道其艳如何,当如五弟,霞映澄塘。”
白五爷磨牙切齿,恨恨一想,去他的锱铢必较,去他的睚眦必报!
瞪了这猫一眼,扯住他的衣襟,将他一把拉近,恼道:“白爷爷当真未想戏耍于你。”
展昭被这般用了狠劲的力道一扯一拽,步伐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抬眸时却又是一怔。
许是,太近了。
这人离自己这样近,发浸水泽,泽染双眼,眼带桃花,凤目流转,眉目深秀间,似怒非怒,似恼非恼。
或许便是太近了罢,一霎时有些空白。
……他……他方才……说了什么……
而白玉堂微眯起凤眼:约莫是热气更甚,竟见得那人微晕轻潮一线,拂向耳边红。
彼此这般情态,彼此俱是痴愣,眸间也染上热气,室内渐渐升起旖旎之色。
恍惚间似乎觉得白玉堂近了一点,展昭下了意识地便往后退了一点,白玉堂再近一步,展昭又退一步。
一近一退,已至榻房内。
这时分,浴桶所散热气渐消。
忽地一阵冷风袭来,寒意入体,二人一刹惊醒,彼此皆是惊得倒退了一步。
如今已至这般田地,何人心中不是方寸大乱?
究竟是谁错当了谁?
究竟是谁的心思异乎寻常?
是谁将心思隐在深处,谁又信不过谁?
思绪一理,心绪一闪,展昭心下隐隐一惊,震得攥紧拳头,抿紧双唇,眉峰刹那成川。
彼此俱是怔在原地,静静不语。
沉默片刻,忽听得白玉堂开口道:“襄阳城门已合,此刻便于行事。白爷爷出去一趟。”
嗓音略沉,似是略有嘶哑。
取了剑便走出去,在门处顿了顿,道:“你莫跟来。”
展昭猛然抬头。
襄阳城门?便于行事?
那人竟想自去襄阳城内?!
若不顺便把冲霄楼也一探还能称作是耗子么?!
白玉堂,你找死不成!
披衣取剑,冷风下衣袂生寒,恍然轻轻一声风吹帘动,蓝色身影已从房内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估计是纸图较为简略,或是撰图者勘测不当,林中有岔道,却不知向何处行,倒是始料未及。
天色半昏间,沉云遮天,道旁杂草乱而霭霭,远处群山幽蒙黯淡,偶尔飞鸟长鸣,更显廖静。
老妪的手摸索到后背的竹篓中,确认枯枝木柴没有从篓缝里落下。
老妪的布衣微有褴褛但仍算洁净,她驼着背,似有些冷,拢了拢外罩,略显干瘦的身子往外罩里缩了缩,从林间深处走出来,是缓慢而艰难的移动。
岔道旁的老松树下,是一位白衣白裳的公子,眼眸里渊墨沉沉,说不准是在看远山,还是在赏沉云,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野芦苇,指间微微发力,芦苇的棒面毛茸茸地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好不吊儿郎当。
老妪又拢了拢外罩,从白衣公子面前缓步走过,却自身后被唤住。
这吊儿郎当的白衣公子,不想还是挺懂礼的,对着前辈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老婆婆且慢。”
颇为恭谨地问:“婆婆可知这岔道哪一条是通往襄阳城的?在下与一位朋友在城门前有约。”
老妪抬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一双微眯的凤眼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这倒又不怎么规矩和恭谨了。
老妪张了张嘴,却并未说话,苍白枯瘦的手指了指最左边的岔道,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后的竹篓,转身蹒跚离去。
身后听得白衣公子低低地道了声谢。
暮色越发昏沉。
最左边的岔道,草木横生,高低不一,羊肠小道若隐若现。
小道在一株古木旁忽地往右一拐,这是一株娑罗树。
树下隐隐绰绰立着个人,晚风吹拂,蓝衣微掀。
白玉堂忽地一慌,又一喜,再一恼,情绪之起伏,外虽不显,内里颇大。
他眼中墨玉闪动,微蹙着眉问:“不是让你莫要跟来么?”
展昭眸间有笑意一闪而逝,却似未听闻对方说了些什么一般,站在原地,不移一步,也不言一语。
白玉堂眉间蹙得更紧,正待说些什么,却听那人轻声说:“五弟,方才,冷风一吹,你我,可曾有些清楚了?”
白五爷心神不宁,没怎么明白地重复低喃:“……清楚?”
那人微偏了头瞧着他:“五弟待我不同。”
白五爷气力破虚似的一个没站稳,这回还有些结舌:“不、不同?”
展昭含笑着看他,道:“其实我有些欢喜。”
……
这猫,可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瞬间犹若山翻海动;惊涛骇浪。
白玉堂站在展昭的几步开外,并未走近。
两个人那么静静地站着,任风吹发乱,衣袂轻扬。
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得宛若一生的时光都静止了。
凤眼里沉若深潭,而那树下的人映在沉潭的深处,竟似云雾缥缈,看不真切。
这般说着,这般情态,在自己心底深处,似烙印的伤口一般
这样长的时间,这样静止。
这样静止的时间,
宛若一世。
他忽然想,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以这样的静止,用这一生一世,能不能记住他曾经这般看着自己。
他的眉眼,他的笑容。
他眼底稍纵即逝的温柔。
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够不够。
他在心底低声问自己。
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去记住,够不够。
唯听风响在不甚宽大不甚密集的娑罗叶间隙里,似湖水波澜起,如诉如泣,似笑似咽。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自心处而起的,先是一甜,再是一苦。
足够了。
既使是一辈子都触而不得。
痴人,才会说梦。
然后。
风静树止。
他的眼中一沉一冷,画影出鞘,闭上眼,长剑一指,神色冷然若剑:“你,到底是何人?”
暮色时分,时间在沙漏里一滴一滴淌下,细沙满了,没有倒过来,它停住了。
似乎有人在背后狠狠推了自己一把。
白玉堂倏地睁眼,树下已无人影。
唯有落日自娑罗叶在树下投下圆状阴影。
转过身,是一袭蓝衫,蓝衣人润清的眼眸里涌起忧色。
白玉堂凤眼似有秋水,瞧着他,没有说话。
他眼里的刹那秋水色泽,尽数入了展昭的眼底。
展昭垂下双睫,看向地上的阴影,那润清的眼眸沉下了纷乱,如浓雾弥漫开去,愈发看不清他眼里的尽头。
白玉堂仍然瞧了他,却是轻轻挑眉而笑。
这便是了。
——他是展昭。
但展昭这般的沉默,其实不过分秒。
不晓得近来是心中暗了还是腹中黑了,展大人盯着那树底下阴影,盯得心境真是愈发平稳坦然,于是移回视线,凝睇道:“五弟,你中了幻术。”
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寻思了一会儿,忽地冷了语气:“苏幕遮。”
看向展昭:“猫儿,你可曾遇到过一个老妪?”
展昭若有沉思,沉思了一会儿,也微微点了点头:“遇到过。”
白玉堂拧了眉梢,一时有些纳闷:“莫非不是她?”
展昭皱皱眉头:“怎么不是她?展某可曾说过自己没有着了那老妪的道?”
着了道?
这猫、这猫想要什么?又最怕什么?
却是扬了扬眉梢:“怎么,展大人想见到的东西,莫不是一桌子的糖醋熘鱼罢?”
展昭白了他一眼:“抱歉,那是三桌子的红烧鲫鱼。”
白玉堂眼角抽了一抽:“不愿说便罢了,莫不成白爷爷还能逼猫成鼠?”
展昭当真思考了半晌。
思考完毕,抬头道:“说起来……展某所见之景……”
顿了一顿,眉间起了隐约的川字:“展某……在一坛陈年女儿红里……”
皱了皱眉:“……突然看见里头闪出一身雪白、英姿飒飒、通体发亮……”
抬眼一瞟,望了望天,语调隐约有些颤:“……眼如黑豆、双耳小巧、四爪乱舞、钻洞打穴,无一不通……”
收回视线,接着抬眼一瞟,声音已然恢复镇静:“…一只白色耗子……”
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便笑了,这一笑,没止住,眼里满是波光盈盈:“展某可曾说过自己着了道?”
白玉堂初听时还未觉得如何,越听越不对,至后来耗子二字一出,见那人笑成这般模样,心知又被耍了一通,眉梢一轩,拿了剑鞘一把就捅过去,道:“臭猫!消遣你白爷爷消遣上瘾了?”
毕竟今时不同于往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这笑声一出,哪里还记得各自存的那些心思。
静了一会儿,天色渐暗。
看月已初露,晚风甚清,很是心旷神怡。
这般,很好。
待要说些什么,忽地风声异动,身后树梢重响了一下。
俱是一凛,身体紧绷,同时按住剑柄,迅速转过身,却竟是一羽若霜雪,翼尖纯黑的雪雁扑棱而来,飞至小道旁的丛草中,收了翅,正对着二人。
这只雪雁想必为人所饲养,立在那儿灵气顿出,凭空圈出一层清高孤傲。
二人与雪雁仅仅对视片刻。
再听得一声杂草窸窣。
然后,雪雁,消失了。
消失了?
上不得天,唯有入地。
展昭走近几步,巨阙剑柄在雪雁消失处的草丛中略略一点一探,拨开杂草,果然现出一隐蔽入口,却并非寻常的横向洞口,而是如捕猎陷阱的开口,圆柱垂直而下,周围为乱草覆盖,用长剑斩去些许乱草,仍只能容一人进入。
往下看去,实实在在的泥石土地,可见洞口并不深。但那雪雁却仍不见踪迹,必是在下面还开凿出了一条通道。
白玉堂环着入口处踱了一圈,展昭眉头一紧,喝道:“五弟!”
白色锦衣一刹拂风而起,随即消失在他的眼前。
展昭默然有顷。
尔后微微抬起眼,眼风凌厉一扫。
风吹草动,唯余沙沙声响。
无人影。
展昭左手按剑,置于左侧腰间,蓝衣衣摆一掀也随后一跃而入。
这是在草丛下的一方洞天,果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