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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眼就不见了白五爷踪迹时的怔然之感。
——值得一提的是,纵然他的眼力比常人要差上很多,这回也能知道白五爷的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
灵武县狱内。
穿过阴暗潮湿的牢狱通道,地上铺着的平石上已生出一些青苔,这一段路,须得一步一个实在。在前头领着的差役也得转过头提醒身后跟着的人:“陈公子,可当心了,这要是不小心滑倒了,咱还得赔你一身衣裳。”
而这二人每经过一处,旁侧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喊,一些人已是哭得睁不开双眼,不知眼睛是否瞎了去,身子趴伏蜷曲在地上,唯有一双遍布伤痕的手用尽气力向前紧紧抓住牢门的条铁,干涩带哑的嗓音,声嘶力竭:“大人,冤枉啊!”“大人为奴家做主啊!”“冤啊……冤枉啊……”
更有诸如:“……是那燕七、是那燕七、是那燕七……”“……小的看清楚了、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行、行行好,放、放过我,再、再也不敢……”“求求你们、放开她、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说、什么都答应你……”
颠来倒去是重复的一句话,痴痴癫癫的模样,浑身颤动,面部惊恐,半疯半傻。
过道其间不乏有囚犯极其突然地口吐唾沫,大骂大吼:“下地狱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见鬼去吧,昏官!狗官!!”“老子只认得一个字:滚!别想从老子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这灵武县狱,没想到真如地狱之境,处处透着黑暗压抑,似是再见不得日光,永无翻身之可能。
那被唤作陈公子的人自踏入这牢狱之内开始眉头紧锁,此后再不曾松开。
好一个眉目清朗素敛谦和的公子!每往深狱里走一步,眼里便愈发深而沉,周身愈发散出一种微不可察却能让觉察之人暗自心虚的凛冽之气。
领道的差役初时显然道行不够,看他数次想要顿下步伐,忙开口道了几句:“陈公子,莫理他们,都是些疯子,哭几场就没事了。”
那陈公子并没有说什么,单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差役心下一惊,道行登时一升,心道:好一个锋芒深敛之人!
自此再不敢多说一句旁的话。
约莫又再走了一段路,领道的差役突然在一牢房前停下,对着那牢房内坐在干草堆上低垂着头的老汉喝道:“老头儿,快起来,你儿子来看你了!”
老汉闻了声,却并没有抬头。
领道差役取出钥匙开了锁头,老汉才抬起头来,看见差役身后的陈公子,浑浊的眼里升起一些茫然。
便见陈公子从袖中取出些碎银,与了领道的差役:“不知官爷能否宽限些时候,让陈某与老爹说几句话?”
差役取过碎银,熟练地塞进袖子里,点着头连道了两声:“好说、好说。”
那差役的脚步声渐渐离得远了,那陈公子见得老汉似是用手撑着草堆,想要站起来,便走上前去搀住他,道:“陈老爹。”
老汉其实不过五十多岁,脸上却已遍布皱纹,双鬓发白。然而天下劳苦耕作的老百姓,哪一个到了五十多岁不是尽显老态,满眼风霜?听得这一声陈老爹,老汉眼里的茫然却仍没有收起,不禁喃喃地道:“阁下是?”
对方压低了声音:“在下展昭。”停顿了一下:“……是白五爷的……一个朋友。”
陈常闻言一震,颤颤巍巍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竟似有些哽咽:“展、展大人,老仆识得你,老仆识得你,展大人,老仆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是他们……是他们逼着老仆画上的押……”
展昭道:“陈老爹,展某在此,你且冷静下来,再说不迟。”
展昭眼里本自清润,素来有安稳人心的坚定与温暖,他的话向来也并不多,却能让人心生安定。
经他这一安慰,陈常抓住他衣袖的手虽仍是颤着,却并没有刚才那样剧烈,缓了片刻,对展昭道:“展大人,五当家此番让老仆到灵州来,是想问老仆什么?几年前的沙城之战,老仆能记得清的,也不大多,但……”
展昭按住陈常的手,止住了他的话:“陈老爹,你且先述昨夜至今晨之事。”
陈常怔了怔,眼里缓缓地浮起苦涩之意:“前些日子,老仆与阿全自沙城启程到这灵州,途中遇见水姑娘,问说老仆是往何处去,老仆说是灵州,水姑娘说她也是往灵州去的,问能否一道前去,老仆见一个姑娘家的一人独行,途径荒郊野岭,不甚安全,就答应了她。前日到了灵武县,老仆与阿全和水姑娘便在云桥客栈住下。”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今早一起来,却没见到水姑娘出来吃饭,老仆记得她曾说过约了人,约了今个一大早见面,老仆本以为她出去了,掌柜的却说今早还没有人出了客栈。老仆担心姑娘是不是病了,去敲她的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一紧张,就抡了把斧子砍开门,一进去,仍没瞧见水姑娘……但老仆眼尖……一眼看见墙上有一幅画……画上竟插着一把大刀……老仆上前去把那大刀拔出来……没曾想、没曾想这一拔、这一拔……那幅画后面的木板也给拔了出来……整个木板都倒向地上……老仆、老仆瞧见、瞧见水姑娘、水姑娘竟然躺在木板上,被那大刀给、给刺穿了!”
陈常说至此处,复又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平定了好一会儿的心神,才续道:“老仆又惊又恐,不知如何是好,阿全却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后头跟了几个官差,拿出镣铐就将老仆的手拷起来。阿全跟他们说,是老仆杀了水姑娘,老仆、老仆……”
展昭攒眉道:“这鲁全……”
陈常慌忙摇了摇头,原本松开的手再次抓住了展昭的衣袖:“展大人,莫要怪阿全……阿全跟了老仆四年,他向来单纯憨厚,木讷耿直,断不是个险恶之人……一定有缘由,一定有缘由,一定是有什么缘由……”
展昭虽仍是眉头紧蹙,见陈常如此,只得温言道:“陈老爹,展某信你便是。”
如果这鲁全果真向来单纯憨厚,木讷耿直,此次却在未亲眼所见作案现场之下,告知官差陈老爹杀了人,而时间拿捏之准,恰是在老爹将刀拔出之时,这已排除了这鲁全是因误会老爹杀人,不得已才报官的可能,此番必是他诬陷老爹。
但这鲁全,倒是真有可能不曾做过亏心之事,否则他应当将时间再延后一些,不至于让老爹都能看出他的故意为之。
只是既便如此,除去陈老爹,鲁全仍是最有可能杀害水氏的嫌疑人。
除此二人之外,那几个官差出现的时间与地点,也着实可疑。
沉吟片刻,开口道:“鲁全如此作为,老爹却坚持他必然有缘由,那么这缘由,应是鲁全受人胁迫,不得不设计陷害老爹。”
若陈老爹所言句句属实,这样推测,倒是最为合情合理的。
而要逼一个确是耿直憨厚的人说出真相,很多时候,其实并非难事。
再寻思了一会,展昭续着方才的话问:“这鲁全,平日里除了老爹,可还与谁走得近过?” 陈常再次摇了摇头:“阿全白日里都在巴蜀茶铺中帮老仆的忙,不曾……”
忽然抬起头:“老仆倒给忘了,阿全到沙城那会儿,是和阿全娘一起来的。一开始阿全娘住在茶铺内,后来阿全在沙城租了块地,盖起了房子,阿全娘就搬了过去。老仆与阿全到这灵州来,本是瞒着她的,昨日却在客栈内接到了一封信,说是阿全娘在戒台寺等他。依阿全娘的性子,若真知道此事,便是拄着拐杖都有可能跟在后头。”
展昭低声轻念:“戒台寺?”
陈常忙不迭点点头:“决不会记错。”
展昭沉思有顷,道:“展某还有一问。老爹可曾来得及听闻他们如何处理那水氏的后事?” “这……”陈常将刀拔出之后,随即便被拷链锁住,之后神智慌乱,实是再不愿回首,却还是勉强回想着道:“那些官差有两个刚要去搬动那木板,门外就有个老妇人哭着叫了声甥女儿,便冲进来拦在那些官差的面前,趴在水姑娘的尸首上大哭,任人怎么拉都拉不动,老仆记得她哭的是……既然凶手,凶手已经伏法……她要亲自替她甥女儿挖个坟,好好将她安葬了……旁的人都不许碰她甥女儿一下……之后老仆便被带走了……想必、想必阿全可能知道……”
甥女儿?水氏的亲母之姊?当日在良禾夫人房内的三名稳婆,可是有一个逃过了一劫?
怎地又是一个巧合。
如此一来,杀害水氏的凶手里,水氏的姨母,怕是也不能排除在外了。
然而,案情这般复杂,停留灵州的时间却不可能太长。
明日午时,回赐人马便要启程。
还有十二个时辰。
当没有时间做出选择时,往往需要赌一把。
——江湖上闯,悬案里混,展爷做的事情,哪一件不须一赌?
相信陈老爹所言,是三分赌,揣测鲁全为人,是七分险。却也不得不如此。
而现如今还有五条线索。
一,鲁全本人;二,鲁全母亲;三,县衙官差;四,水氏姨母;五,墓中尸首。
此案线索从始至此一理,第二条线索之中,还有三个字,断断不能略过。
戒台寺。
展昭思绪及此,便问:“陈老爹可曾去过这戒台寺?”
“前日刚到时,花会正盛,老仆出去走了一趟。”陈常眼中露出些困惑:“这倒有一件事,老仆觉得古怪。老仆路过戒台寺那许愿树时,上头的红条子被风吹了不少下来,老仆无意间瞥了几眼,分明是不同的墨迹。许愿的人也是不同的名字,写的却是类似的香愿,俱是诸如‘闺女平安归来’、‘尽快寻着家姊’、‘上天保佑三妹’,像是家里的哪个女眷失了踪。而那戒台寺有个道士还问了一句老仆家中是否有未出阁的姑娘,这道士也有些古怪,老仆说家中没有,他硬是说老仆身上有姑娘家的胭脂味儿,他说的若是水姑娘吧,水姑娘身上也没什么胭脂味儿,老仆看他可能有些问题,也不同他争什么。回来一寻思,在花市上竟也见不着什么姑娘家,怕是发生了什么异事,今日看来,也不知此事同水姑娘的死是否有关?”
这戒台寺,当真有蹊跷之处不成?
这么一说,倒是非去不可了。
打定主意,当即拱手道:“陈老爹,你且安心在此等候罢,展某……”
陈常急忙叫住他:“展大人莫走,老仆还有事情没说清楚。”
缓了缓气,续道:“方才展大人让老仆先说昨夜至今晨之事,老仆能记起的也都说了,但老仆却还记得五当家让自己到这灵州来要问什么,要是不说明白,老仆也难安心。这沙城之战,老仆能记得清的,确实不多,只记得在外头攻进来的前一日就闻了风声,阿全他们都劝老仆走,但老仆在沙城呆了这么久,舍不得。不过真到了那一日,那些人却到底没有攻进来,听说是云禾夫人盗了将军印,一个人拦在城门前挡了五千人马。后来又听说云禾夫人和那攻城的将军同归于尽,都见着两个人的尸首了。话是这么说,沙城里很多人家却都不相信云禾夫人死了,老仆也不信。就在攻城的一年后,老仆上赤沙川去替四当家的做一笔买卖,还瞧见云禾夫人怀里抱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