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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日翻翻白眼。“阿玛真可怜!”
“满儿,”袁夫人担忧又歉然地低语。“其实你不需要……”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满儿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家老爷子最疼我了,别看他凶狠得想吃人,其实他才舍不得让我受到半点委屈呢,不信你瞧!”她手指比在唇上暗示他们别出声,然后摆出一个起跑的姿势。
金日无声失笑,袁夫人、翠袖四姊妹和赵青枫、黄希尧满眼困惑,都不知道满儿想做什么,好奇的视线全集中在她身上。
冷不防地,满儿突然大叫一声,“老爷子,我来了!”
旋即起跑冲向前飞跃到允禄背上,双臂钩住他的颈子,两脚圈住他腰际,像个小娃娃一样扒在他背上撒娇。
“老爷子,府后有株好高好高的梨树,人家都摘不到耶,背我去摘好不好?”
有片刻时间,允禄没有任何反应,但很快的,他两臂往后稳稳地托住满儿,半声未吭,默默背着她朝府后行去。
满儿回头对大家得意的笑一下,再满足地贴回允禄背上。
“老爷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众人看得傻眼,直到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袁夫人才说得出话来。
“日儿,你阿玛真的很疼你额娘呢!”
“那可不,在内城里可有名了,不管是先皇或当今皇上,他们都爱拿这事取笑呢!”金日哈哈笑道。“无论阿玛有多狠,总是拿额娘没辙。”
“得犬如此,夫复何求,满儿真是幸福。”
“岳母大人请安心,小婿保证翠袖也……”
“翠袖!”
金日正想拍胸脯保证做他的老婆更幸福美满,谁知半空猝然劈来一声骇人的尖叫,听得众人一阵哆嗦。
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叫?
“怎……怎么了?”翠袖疑惧的望着狂奔到她面前的宋巧佳。
“那女人究竟是怎样?”末巧佳怒气冲天的爆吼。
翠袖呆了呆。“谁?”
“住在西跨院的女人!”宋巧佳两眼在喷火。“打从那晚开始,承先就天天跑去找她,我跟他吵,他居然说要跟我解除婚约去娶她!”
“不会吧?”翠袖失声道。
袁夫人眉宇紧皱。“日儿,你……”
“我知道,岳母大人,我会找机会跟王承先说话。”大眼睛瞥向黄希尧,咧咧小嘴儿。“咱们一道去。”
“我?”黄希尧顿时傻住。
关他什么事了?
由于一整日都见不着王承先与汪映蓝的影子,金日与黄希尧只好翌日一早上西跨院外去等着抓人。
“宋姑娘果然回松蕃镇了。”黄希尧喃喃自语。
“怎地,你早知道她要回去?”金日顺口问。
“也不能这么说,是……”黄希尧犹豫一下。“今儿一太早,宋姑娘跑来左轩找王公子,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无法不听到他们的争执吵闹,最后还听见甩巴掌的声音,然后宋姑娘捂着脸颊,大哭着跑出来……”
“是宋姑娘被打?”金日轻蔑的哼了哼。“男人打女人,真是卑劣!”
“那位王公子,我实在不喜欢。”
“同感。”金日懒洋洋的看了一下天色。“不过我们究竟是旁人,也不好插手他们之问的事。”
“那倒是。”黄希尧双目匆凝。“啊,他们来了!”
王承先与汪映蓝甫自西跨院出来,眼前便是金日与黄希尧横成一排挡住他们,一人一个请他们个别谈话。
黄希尧对上了王承先。
“王公子,袁夫人说了,汪家住这儿她有责任,请王公子谨守礼教,别让她难做。”
“但我打算娶汪家小姐的。”王承先大声抗辩。
“即便如此,在婚事谈定之前,仍得慎行。”
王承先眼底闪过一丝阴诡。“倘若我不允呢?”
果如金日所料!
“那么……”黄希尧耸耸肩。“恐怕金公子就不得不写封信去问问王柔大人,他究竟是来打仗的,还是带孙子来相亲的?”
王承先不屑的低哼。“他敢!”
见他如此不在意,黄希尧先是一怔,随即想到王承先与宋巧佳部不知道金日是位固伦贝子,难怪会做出这种轻视的反应。
“那么倘若是袁总兵呢?”
“袁总兵怎样?”
“只要袁总兵到王柔大人面前,稍微提两句说王公子的任性而为使他家人颇为困扰,你想王大人会做何想呢?”
王承先窒住。
“打仗本就不该带上无关的人同行,偏你正事不做,老是追在女人后面跑,还为在战区效命的人带来困扰,”黄希尧慢条斯理地说。“即便是一品大臣的王显绪大人,他也不敢纵容这种事吧?”
王承先哑口无言。
别人不知,他可清楚得很,其实他爹爹并不真有多耿介,但爹爹为人行事格外谨慎倒是真的,好不容易晋升为督察院左右督御史,爹爹更是战战兢兢,绝不会自落把柄给人抓,若真要说开这件事,别想爹爹会偏袒他。
易言之,他最好乖乖的收敛一点,别太嚣张自找麻烦,否则最后倒楣的只有他。
好吧,这条路不行定,他不会换另一条路吗?至于另一边……
“汪姑娘,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找你做什么,”金日慢吞吞地说,不想费力掩饰对汪映蓝的厌恶。“既然寄人篱下,请别让我岳母大人为难,嗯?”
女人,他最憎厌的就是这种自认清高脱俗的大小姐。
“汪家也曾帮过翠袖妹妹。”汪映蓝冷漠地反驳。
“但她不仅未曾为汪夫人带去任何麻烦,更保护你四处寻人帮忙,这点,她可比你懂事多了。更何况……”金日的语气更冷森。“她在汪家住了两个多月,却陪着你到处奔波三、四个月,算起来,她已经不欠你们汪家什么了!”
汪映蓝脸色微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不过……”金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别再犯傻了,以王显绪的谨慎持戒,甭想让他为令尊在皇上面前说话,他没那资格,也没那么傻……”
汪映蓝美眸轻垂,不语。
“你是个自私自傲的女人,但不蠢,不会想做“白工”吧?”眼带嘲讽之色,金日淡漠地道。“总之,你们在这儿生活得倍儿舒适,可比陪着令尊过苦日子好,请别再痴心妄想,反倒破坏了这份既有的安乐,明白了?”
因为他那种冷淡中透着高傲的命令语气,汪映蓝神色又变了。
“你又以为你是谁,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请问我哪里错了?”金日讥讪地反问。“记得那位算命先生曾对你言道,汪姑娘你压根儿没有任何值得自傲之处,如今看来,你并不曾反省……”
“你也只不过是个闲散宗室,又有何了不起?”汪映蓝冰冷地还击。
双眉高扬,金日反而笑了,笑靥比幼儿更纯真,“啧啧,可真被你抓到痛处了呢!”他夸张的说,倏又敛去笑容,目光严峻。“无论如何,你们一家子寄人篱下是事实,请自重,别让人说你们汪家人不知廉耻!”
最后一句指责委实太重,生性冷傲的汪映蓝怎能忍受。
“你放心,既然这里不能够尊重我们,我们也不想留在这里忍受侮辱!”
“尊重?”金日又吃吃地笑了。“尊重汪大小姐你到处勾引男人的企图吗?”
汪映蓝娇靥猛变。“放肆,竟敢如此污蔑我!”
金日无辜地眨了眨溜圆的大眼睛。“难道你不是在勾引王承先么?”
汪映蓝美眸怒睁,却否认不了事实,紧咬下唇说不出话来,愤而转身离去,那背脊却仍是挺得如此高傲。
懒得再理会那种傲慢自大的女人,金日转注黄希尧那边,王承先早已离去。
“如何?”
黄希尧莞尔,“王公子相当畏惧他父亲呢!”下巴指指汪映蓝离去的方向。“你呢?”
“解决了。”
“那就没事了。”
“错。”
“呃?”
“还有一个大麻烦呢!”
汪夫人并不认为要求女儿去勾引男人是羞耻的行为,她是为了搭救丈夫而不计牺牲,多么伟大的行为,哪里错了?
因此,当汪映蓝向她提出要求,希望能尽快搬出袁家,免得被人家恶意编排说她们汪家人不知廉耻,汪夫人顿时火冒三丈的冲出西跨院,打算去找袁夫人当面兴师问罪。
被出身低微的女人批评指责她这位贵夫人,这才是最令人无法容忍的事。
这时,金日正在向额娘和岳母大人报告他处理“问题”的过程与结果,满儿直点头,袁夫人频频皱眉,冷不防一只火烧尾巴的老母丰狂奔入后厅里来,跳过打招呼、寒喧和理论,直接进入结论——谩骂。
“你这个女人,竟敢……”
这一阵破口大骂可真像狂牛过境般惊天动地,雷鸣轰隆轰隆乱响,狂风又暴雨,金日认真考虑要不要去拿把油纸伞来抵御口水攻击,满儿听得哈哈大笑,袁夫人只有打开嘴巴的时间,全然没有出声的机会,其他人也只有呆若木鸡的份。
哪里来的市井泼妇?
好半天后,满儿终于觉得重复过多的骂词听来实在无趣得很,这才懒懒散散的说了一句。
“小日儿,“请”汪夫人闭嘴听我说话。”
“是,额娘。”
金日笑吟吟的遥遥一指,在其他人尚未意会到满儿的话意之前,厅中便突然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汪夫人又骂了好几句才发现不对。她的声音呢?
她惊恐的狂吼,但没有人听得见她在说什么,满儿笑咪咪的摆手请她坐下,她却只顾捂着喉咙拚命想挤出声音来,猛一眼看上去好像她想掐死自己。
“好吧,你不想坐就不用坐,不过话可不能不听。”满儿轻快地说,视线先在汪夫人后头的汪映蓝身上溜一圈,再回到汪夫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别担心,等你听我说完话,自然会把声音还给你。”
汪夫人愤怒的指着满儿狂“骂”,嘴巴开开阖阖,却没有半点声音出来,十分滑稽。
满儿不在意的微笑。“我要告诉你,无论你出身如何,眼下你也只不过是个罪
臣之妻,你要是真明礼识大体,就该懂得谦逊自制,这儿不是你汪家,由不得你在这表现你的狂妄傲慢,倘若你再不知反省,不如请皇上下个旨意让你们一家五口在黑龙江团聚过活,这你就该满意了吧?”
汪夫人神情大变,说了一句话,满儿听不见,于是向金日使了个眼色,金日又遥遥点出一指。
一得回声音,汪夫人冲口而出,“你凭什么?”
满儿笑笑,“啊啊,说得是,我凭什么?想请皇上下旨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办到的事,不过呢……”两眼朝身边的人瞄去。“信不信由你,对我家老爷子而言,大事不敢说,但这种小事,他只要跟皇上提一下便行,因为……”
目光又栘向金日。“他们父子俩都不是你所以为的闲散宗室喔!”
汪夫人面颊扭曲了一下。“我不信!”
“我就这么想。”满儿叹气摇摇头。“好吧,就算他们父子俩真的只是一对无权无势的闲散宗室,除了虚名之外,也没什么好夸耀的,然而对你们这些罪臣妻女而言,这也就够了……”
“其实我们真不爱那种拘泥的俗礼,无聊透了,大家平等相待不很好吗?”她平静地说。“但倘若你坚持要论究身分的话,那么,宗室当面,竟敢不下跪拜见,出言更不逊,藐视皇室之罪,你担当得起吗?”
汪夫人幡然色变,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不文来,额上冷汗跟破底的水盆一样哗啦啦的淌。
“至于你……”深思的眼神又落到汪夫人身后的汪映蓝那儿,满儿与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