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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回来,就只看到一个小小的瓷盒,白色的底子上印着一丛鲜色可爱的小花,乍看居然有点像糖果盒。
雪青临走前留给他一句话。她说,惜朝,一定要快乐啊。
顾惜朝想着实在没有这个道理,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快不快乐。
戚少商和戚子信搬走了,无声无息的,顾惜朝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或许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全副精力都纠结在雪青死去的这件事情上,反反复复想的都是她。
两周后,当顾惜朝的指尖触到那个小小瓷盒冰凉的表面时,他已经可以很镇定地拿起抹布将上面几乎不曾存在过的灰尘擦掉,而不是一个人跌坐在空旷的大堂,眼眶无法自控地留下透明的液体。
他没让云扬带走盒子,而是执意把它放在那个叫Memory Garden的地方,在上面种了雪青生前最喜欢的向日葵。
这样的结局,雪青以前就写在她的小说里了。那是她在自己小说里惟一一次的死去,里面的男主人公,难得四肢俱全地活了下来,却只能守在向日葵的旁边,孤独终老。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顾惜朝除了最开始一段时间,后面都表现得很镇定。
云扬对他很好,他很努力地想要进入一个父亲的角色,却一直没有成功。但是从某种角度上讲,顾惜朝承认雪青眼光其实也不赖。
他曾经问云扬有没有考虑再娶一个。
云扬说,他这辈子娶了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最敬重的,一个是他最心爱的,他暂时还想不到在他这个年纪还有什么非要再开始一段婚姻不可的理由。
顾惜朝觉得有点道理。
那年冬天,奶奶在家中平静地走了。家里只剩下天明大伯一个人。
顾惜朝有时候回去,会看到云扬也在。那两个大老爷们,静静坐在黄昏下的客厅里,喝着茶,讲着那些以前的故事。
故事里曾经风华正茂的女子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顾惜朝多半时候只能在旁边听着,偶尔略笑。
他有一件事情,自始至终瞒着父亲和外公没有说。
那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有一个陌生人来到学校找他,说想让他帮个忙。
顾惜朝不知道戚少商到底做过多少单类似的事情,导致居然有人要控告他蓄意谋杀,要求他出庭作证。
顾惜朝答应了。
雪青本就是他杀死的,他想。所以没什么道理不答应。
没想到隔了几天,雷卷让人打电话给顾惜朝。
“二十万么?雷先生出手真大方。”顾惜朝把玩着手中的铅笔,慢慢勾着画纸上的线条,炭色的笔痕显得他的手指越发修长苍白。
“不过可惜啊,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戚少商而已,抱歉了。”他轻笑着挂了电话,偌大的画布上是一个无脸的人头,抽出一把小刀,轻轻地在那张纸上裁割,雪白的纸片纷纷落下,最后只剩下一张空白的画板。
离那个不记得名字的人说要上法庭的日子还有半个月的时候,顾惜朝得到消息,戚少商走了。
他去了美国。
理论上这种时候戚少商是不能出境的,但是事实上,他还是顺顺当当的走了。律师说,戚少商先生已经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了,这个案件将移交他的户口所在地法院处理。
顾惜朝突然觉得很好笑,很荒谬。
美国俄勒冈州好几年前已经通过了安乐死法案。他到图书馆翻遍了相关书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这个“证人”已经超出使用范围。
就在他以为戚少商大概要被无罪释放的时候,却又听说他被判刑了,原因是他接受了一个非临终病人的请求,那个人叫阮明正。
这种事情,判得轻能很轻,重也能很重。
戚少商不轻不重的被判了三年。
顾惜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无论是三年五年十年还是无期,在此之前都还是纸上论断的。等到真的判下来,他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能想象戚少商被一枪毙了,但是想象不出来他去坐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提着锅铲,穿着微微发黄的白衬衫,身后袅袅炊烟阳光灿烂,小信站在他身前,抱着米老鼠书包,一大一小两张娃娃脸看着他。
戚少商这种人,怎么能去坐牢?
顾惜朝烦躁地掐灭了一根烟。
这个就是结局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说服自己。
忘掉这一切吧。他说。
《'戚顾'House Ashore》胡不夷 ˇ第 22 章ˇ 最新更新:2011…08…19 23:32:38
2011年春。
台北。
顾惜朝觉得自己大概是跟这个城市犯冲,每次来都得生病。这次可好,还是阑尾炎,得住院。
云扬给他安排了一家私人医院,虽然贵些,但是难得清静。
“公司的事情不必担心,爸爸会处理的。”云扬揭开保温盒,从里面舀了一碗粥,递到他面前,“这是林阿姨给你熬的粥,快尝尝。”
顾惜朝看着这个中年男人捧着碗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雪青附体了。他敢保证,这个粥绝对不是林洁熬的。不过算了,云扬刚开始做的东西简直不能吃,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他接过碗,慢慢喝着。啧,盐放少了。
“惜朝,等下我要回公司开会了,这里有几本书,你要是闷了就看看。”云扬从包里掏出几本杂书,转身要走,顾惜朝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把他叫住。
“爸,你能不能跟医生商量一下,给我换个床位?”
“这床位怎么啦?”
顾惜朝咳嗽一声,压低声音,“你没看睡我旁边的都是什么人,整一儿童病房似的,我住着怪怪的。”
云扬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小孩子挺好的,多相处相处没准你这小子就开窍了,赶紧给我娶个媳妇生个孙子,那多好!”
顾惜朝差点被噎住。
顾惜朝住的是三人间,靠门的床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靠窗的那边是个十个月的小男婴。他躺在中间,捧着本《怪诞行为学》,贼怪异,贼憋屈。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那个叫珠珠的小女孩要输液了。新来的小护士手生,加上小孩长得胖嘟嘟的,怎么都找不着那根血管,针头在手背上戳来戳去,珠珠疼得哇哇大哭,坐在旁边的母亲急得一塌糊涂。
就在小护士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小信,进来帮帮忙!”
恰好路过门口的少年挎着单肩包走进来,看到坐在病床上哭的一脸眼泪鼻涕的珠珠,笑道,“哟,小猪猪哭成小花猫了哈!”女孩一抽一抽地看着他,少年从包里抽出一块纸巾给她擦脸,又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
珠珠含着奶糖,渐渐不哭了,只是眼眶还红红的。少年从包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块卡通止血贴,晃了晃,“哥哥把这个小熊贴到你手上好不好?”
珠珠扁扁嘴,“好幼稚。”
少年瞪大眼睛,“居然说我幼稚?看我拿针戳你!”他拿过一边的针头,珠珠吓得躲到妈妈怀里,再睁开眼,针头居然已经在手背上了,上面贴着那块卡通止血贴。一旁的小护士赶紧上前去做好固定。
少年站起来抓抓头,看没什么事情,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顾惜朝深吸了口气,问一旁准备离去的护士,“这位是……”
“哦,他是院里一位医生的儿子,打针手法很熟练的。”小护士笑了笑,又指着窗口旁的病床,“那个医生也是这个小孩的主治医师。”
顾惜朝勉强撑着床沿爬下来,拿起那张床床尾的病历。
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戚少商。
他突然想咒骂这个世界真他妈的小。
傍晚的时候,戚少商来查房了,后面跟着整支医疗小组。
他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看书的顾惜朝,明显愣了一下。顾惜朝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于是戚少商朝他微微一笑,先到旁边去检查他那位小小的病人。
其实顾惜朝很好奇那个男婴到底患了什么病。因为从他来到这张床不到八个小时,已经先后有三名外科医生、五名实习医师、以及不记得多少的护士来看过他了。那张病床旁边用帘子围着,掀开的时候顾惜朝能看到里面恐怖的景象。
各种仪器和架子密密麻麻围在床头,旁边是看得让人眼花的电线和导管,隐隐约约能透过它们看到中间那个小小的身躯,一动不动地,像被掩埋在里头。
过了大半个小时,医生们渐渐从帘子后走出,最后一个是戚少商,他似乎在里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走出来,顾惜朝刚好在吃饭。云扬晚上有事不能来看他,就叫林洁给他带了些吃的。
“好久不见了……阑尾炎么,现在感觉怎么样?”戚少商拿起他的病历,慢慢翻看着。
“还行吧。”顾惜朝随口答着。
戚少商又道,“没什么大事的,很快就能出院了。”
顾惜朝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你没事不在美国呆着,跑回来干什么。”
戚少商很是意外,继而挑了挑眉,“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哈,我是很关心你怎么没把牢底坐穿。”
戚少商苦笑着,“我可以说是因为那里地板比我屁股硬么?”
他分明是在开玩笑,可顾惜朝没笑,他只定定看着他,幽幽道,“我没想到还会见到你。”
戚少商道,“现在见到了,有什么想法?”
顾惜朝不答,只问道,“那枚戒指你还留着吗?”
戚少商把它从脖子上拿出来,“怎样?找到老婆了,想要回去?”
顾惜朝嗤笑,“你也不嫌寒碜。”
戚少商笑着,抬腕看了看手表,“我得下班了,明天再来看你。”
顾惜朝说好,然后戚少商就走了。
他长长吐了口气,发现原来面对戚少商,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困难。
第二天戚少商来看他,给他削苹果。
顾惜朝便问旁边那个男孩得的是什么病。戚少商说是裂腹畸形。
“小宝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就组织缺损,没有长出腹壁来。”戚少商把桌上的苹果皮绕在一起,“后来肠子互相交缠缺血坏死,剖腹产后只能切掉大部分肠子。”
顾惜朝哑然,“那他的妈妈……”
“小宝的母亲是个未成年的未婚妈妈,后来她放弃了对孩子的监护权。”戚少商叹了口气,“现在小宝是由医院在看护。”
顾惜朝无言以对,他转头望向旁边那个被淡色帘子遮住的地方,心里一片茫然。
从戚少商口中得知,因为小宝一直没有长出真正的腹壁,所以只好用消毒的塑料板盖住他的腹腔以遮盖移植的肠子。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解决方法,但是医院方面一直在尝试。因为TNP并发症,小宝的肝脏停止运作,后来移植了新的肝脏,但是又因为他的身体无法取得感染与器官排斥之间的平衡,所以只能一次次打开他的肚子查找感染源,但却一次次地失败了。
“还好你的房间没什么人,这种事情毕竟不能到处说的。”戚少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得先去工作了。”
顾惜朝突然拉着他的手,“戚少商!”
“怎么了?”
顾惜朝望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戚少商看着他,笑得十分苦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