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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一道惊雷怒响,照亮只剩下一片汪洋早已分不清天与地的大草原,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仗着武功底子不错,仍能在胶着的雨幕中挣扎着向包拯的马车靠近。
当惊雷响起,四人竟一齐看见,包拯的马车,正在刀锋般的雨点催压下,迅速的向一边的沼泽中沉下去!眼看着,转眼就已陷进去几乎半个车身,就要没顶……
四人无奈一时却还不能挣扎到马车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越陷越深,绝望的大声疾呼:
“不……!!”
第四章 满城风雨月连山
“不……!!”
展昭一声惊叫,噗的一声,竟将一口红黑的血直喷到雪白的床幕上,白色的雪红色的花,一团红艳,展昭朦胧中,竟想起那年在开封府小院里的那个冬天,玉堂硬移栽到窗外的红梅……
无奈,红梅终究抵不过孤独,抵不过它主人窗内的寂寞,在本该开花的第一个冬天,就已静静枯萎。
鲜艳的红,渐渐变成晦涩的黯淡,天边轰隆的雷声不知何时已归于无寂。
淤积在胸口的血吐出来后,借着白玉堂一直没能停止过的输入真气,展昭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他的呼吸短促而稀薄,一双剑眉皱得比清醒时更紧,一双手,不知是担心什么的紧紧环着肚子,极怕冷的缩在白玉堂的怀里。
漆黑的屋子里,白玉堂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燃起一角晕黄的灯,而是拥着怀中体力耗尽昏睡过去的展昭,动也不动的靠在床沿上,盯着满眼的黑暗,看着窗棱偶尔滴下几点水珠静静的反射着远处的火光。
猫儿,我们,究竟何去,何从……?
如今在辽国的日子,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但是,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包大人于你,真的这么重要,甚至,比我还重?
窗外,起了薄雾,下起缤纷的细雨……而他的心,就像这冷,像展昭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沉下去。
潮湿的雾,已经浸湿的熵阳城的青砖墨瓦,把一座偌大的城池笼罩在一片青色的雾海中,雾气湿润的水珠染上每一片青色的砖瓦,每一角寒夜中未熄灭的油灯。除了这巍峨的殿宇清冷的角院,连城中的人家也都灭了灯火,街道走巷,都浸在这青黑色的雾夜里,湿淋淋,冷冰冰。
但,就算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铜翎宫的篝火依然烧得很旺,就像黑暗里一团吸引飞蛾扑火的血焰。
在这火焰里挣扎的,是芸芸众生,还是看不破红尘的我们……
展昭在梦中一直睡不安稳,反复的翻覆着,口中因痛苦和噩梦喃喃的呓语让白玉堂担心得只能这样守着他一夜。
明明就在猫儿伤势已有好转的现在,为何在经过一场呕吐后会变的如此之重。猫儿的脉象数月来一直紊乱无比,自己也只能凭借经验和猜测去判断,肉体上的外伤能够医治,但是伤在身体里的,他却一直找不出病症原因。若是中毒,猫儿却只是表现出内力大量流失的现象,无论从体表还是伤口渗出的血丝看,都应该已经被自己拔除干净。但却总是在自己认为已经无须用药去毒的时候,猫儿就会吐出暗红色的血,之前用过的好几个方子都已经对他的症状起不了任何作用。但现在他才用了重一点的药材,就普通人来说也许会有些微不适,但那应该也只是发热疼痛,绝不会发生像猫儿这样不但才闻到药味就吐的差点呕出胆汁的症状!
猫儿,猫儿!昭,我的昭!
你究竟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到底伤在哪里,痛在何方?
这样的痛苦,你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忍着,痛着,你究竟是还不相信我们能走下去,还是,真的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该死的病因?
一天一天又一天,猫儿,猫儿!究竟我们还能拖上多久,你一直不愿意随我离开,究竟是因为你真的要再看一眼生如亲父的包大人,还是你已经知道,你的身体再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劳损,再不能回到芦花荡里看天地间苍茫一片的万山飘雪和芦花飞絮,也再不能品我们亲手酿的那坛青梅酒……
猫儿,你还记得吗?你说要把它埋在我的秘密基地里,等到十年以后,我们再回来品这美酒,只希望那时,你已不在官场,能与我同游江湖。
可是现在,你就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抛下我们的江湖抛下你说要和我同游的万里河山,死在这异乡吗!
死……!
想到这里,白玉堂心中忽然剧烈的一悸,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潮水般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怀中抱着的展昭清晨时才稍稍睡的安稳,但他现在却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窗外的兀鹫在不停低飞盘旋。
难道,连它们都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猫儿,猫儿,你为什么总是在我抓到的刹那,在我以为就要得到你的时候,却开始失去?
猫儿,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醒过来,告诉我,为什么……
展昭并没有醒过来,白玉堂绝不会在他好不容易睡下后去叫醒他,过度的劳累和体力的损耗,也绝不会让他在清晨的好梦中醒过来,尽管,这只是,经历了太多噩梦之后,一个无梦的永夜黎明。
在他的梦里,既没有满天的月光也没有漫天的飞雪芦花遍地,甚至只能闻到一阵腐烂的泥腥味,而他,就躺在这腐烂的淤泥下面,看着地面上的人走过来,走过去,有的人踩在他的手脚,有的车马将他往泥沼的深处碾压下去。
沉重的车轱辘,上面承载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岁月艰辛或是命运沉重?
在这湿冷阴暗的梦中,没有玉堂温暖的怀抱,轻柔的话语,他也找不到回开封府那间小院的路。冲霄楼的火光好像已经把他的躯体烧的溃烂,躺在这冰冷的泥土中,身体里的疼痛不断从小腹蔓延,沉重的下坠着,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将他的身体掏空,吸取他的力量,他的温度,他的一切。
在那个黑暗的深渊里,没人能救的了他,没人能听得到他的呼唤,没顶的泥浆封住了他的口眼耳鼻,也封锁住了,他无声的呼唤。
模糊的黑暗中,朦胧的光线刺痛眼睑,包拯眨动几下才适应了重新回到眼前的光明。
“包大人,您醒了?”耳畔还残留着雷声的轰鸣暴雨的急骤,但在眼前晃动的影子,确实是自己熟悉无比的淡色儒衫,听在耳中的,确实是公孙策温文儒雅的声音。
“公孙先生……”
“大人,大人您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包拯可以感觉到公孙策此刻为他把脉的手,犹自带着颤抖,难道,他真的昏迷太久了?
“老夫昏过去,已经有多少时日?”
“大人,您已经昏睡了三天。”
“我竟已昏睡三日?公孙先生,当日雷急雨骤,究竟是什么人救了我们?”
“大人,是……”公孙策话音未落,毡帐即被掀起,耶律宗真带着侍从端着药碗步入大帐。
入口的汤药苦中带甘,虽性烈但却是去寒压惊的上好良方,包拯精神一振,才提起精神将来人一番打量,细看下不由心头一惊。
明黄色的锦衣藏在厚重的盔甲下,带着异域口音的汉语,包拯心中,已把来人的身份猜测了八分。
“多谢炎王救命之恩,包拯无以为报,请受包拯一拜!”说完就要起身行礼,却被耶律宗真抢先一步按住。
“包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也是恰巧路过,才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包大人的马车,这实属万幸!若是包大人有什么闪失,无论是大宋还是我国,都会是莫大的损失!”
“王爷过奖!老夫不过是尽己所能。”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包拯虽是风寒惊吓才导致突然病倒,但却更让他察觉到大帐中不寻常的气氛。
平日里该寸步不离守候在自己身边的四大校尉此时并不在帐中,公孙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以目光询问,他也是闪烁其间面露为难之色,看来这个辽国的王爷会在这个为难的关头救下自己一行,并不如他所说,只是“凑巧”那么简单。
包拯看着耶律宗真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包拯黝黑面庞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当然他投向公孙策询问的眼神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当然不是过奖,包大人方自昏睡中醒来又无下人通报就已经知晓本王的身份,不愧为大宋的栋梁,果然是明察秋毫算无遗漏啊!”
“哪里哪里,王爷过奖,包拯只是通过观察王爷的服饰得知。在这荒芜的大漠草原上,地处辽宋边陲,王爷身上的明黄紫缨既不是大宋的王公而寻常的百姓又怎能穿的如此服饰,所以包拯才斗胆断定,王爷一定就是目前大辽前锋督战的耶律宗真王爷!”
“哈哈哈哈,包大人果然好眼力!来人,快把燕窝粥端上来,包大人想必已经饿了!”
“多谢王爷美意,那包拯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你个包黑子,果然不简单!
大宋的小皇帝派你来做和谈使者,看来如果不是这场天灾,本王说不定就载在你手上了!
白玉堂那小子已经载在我的手上,看来大宋已经拿不出什么象样的将军了,才会派你这个深居京城的文官来和谈!
和谈?失去白玉堂的宋军现在简直有如风中残烛,只要再假以时日大辽一定能破了你的长城冲进你大宋王城,到时候天下无不是我大辽国土,我还和你和谈个屁!
燕窝粥的味道渐渐冲淡口中甘苦的药味,真不愧是辽国的炎王!竟然能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荒地中找到燕窝这样名贵的药材,甚至还毫不吝啬的施与敌国的官员。看来这个炎王,果然如传闻中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回想起当日出发前袁西经的欲言又止,想必是对这个大辽的炎王有所顾忌,亦担心目前对大宋来说实在已经危如千钧一发的战况,恐怕自己不能力挽狂澜反而和谈失败导致战况更烈,那将会是怎样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包大人。”
“王爷。”粥碗撤下后,耶律宗真即命随从屏退左右,包拯也不得不命公孙策退至帐外。
“包大人,如果本王猜得没错,想必你此行是为辽宋两国和谈而来。”
“王爷果然英明,包拯此次正是为此!”
“辽宋两国边境自古以来就是兵戎相接之处,不管是辽国子民还是大宋子民皆受战祸涂炭,王爷英明,若能停息两国间的战争将是万民之福。”
“两国相争,为何就一定是我大辽的过错?包大人,您说的这些,恐怕不合适吧?”
耶律宗真话才出口,包拯就怒气心头,黝黑的脸上不见声色动静,但口中的语气不由得涌上厉色。
“王爷,想必您也知道这宋辽之争皆因燕云十六州而起,只要大辽不再犯我宋境,两国交好互通有无贸易往来,那又何必争什么这块土地是你的还是我的,一切,应以百姓为重,而不是以君王权利相争为重。”
“燕云十六州?哈哈哈哈,包大人不愧是大宋使节,对此想必比本王更为了解?”
“敢问王爷为何语带讥讽之意,难道王爷不知自古民为贵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包拯啊包拯,这些话,你还是等到了熵阳再与我父王说去吧!我区区一个王爷,怎么能担当的了如此重任?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子,倒不如去担心你们大宋的皇帝开出的条件能不能让我大辽满意!”
“王爷,包拯好意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