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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大人和炎王,到底谈了些什么?
包拯的脸色在明亮的火光下,却变得越发黑暗。黝黑的瞳孔盯着眼前一盘精致的紫晶葡萄,思绪却为方才炎王的一番话,翻腾汹涌。
胡琴呜咽,缓慢起舞的姿态越发悲凉,就在包拯心绪紧绷到顶点的时候,忽然“嘣”的一声脆响,胡琴的琴弦竟不堪琴手弹出的琴音,猛然绷断,舞动的宫娥原本就因炎王一向残忍的手段而紧张不已,此时琴音忽断,立刻变得不知所措,一个个维持着起舞的姿态定在不大的熵阳宫内,弹断琴弦的乐师也吓得簌簌发抖,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就等待着耶律宗真的一段鞭子,或是逐出宫廷,或是,血溅五步。
【呜…呜呜……】细如蚊呐的呜咽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在忽然寂静下来的大殿中,异常刺耳。
耶律宗真墨黑的浓眉已经皱了起来,一个娇小的舞姬僵硬的杵在花团锦簇的地毯中央,手里沉重的锦球让她踮着的一只脚尖无法保持平衡,慑于耶律宗真的威怒却只敢动也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动作,只是紧紧皱着秀美的眉头,但不能自制的还是从唇瓣中泄露出丝丝痛苦的颤音。
【啊…啊…、啊…啊…,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宫女终于经受不住,啪的一声摔在地毯上,也不敢去揉撞得通红的手肘就这么趴在地上发着抖,身上系着的银铃随着她的抖动发出清脆的颤音。平日里这动人的声音此时听在她的耳中只犹如地狱的颤音,但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抖个不停的身体,只能咬牙忍着满腔的泪珠,等着死亡的降临。
“来人啊,把她给本座拖下去……!!”
【不,不要啊,不要……!大王子,求求您放了我,放了我……】听到这犹如死亡的宣判,瑟缩的宫女因求生的本能终于忍不住大声求救,凄厉的哭叫声让包拯眉头深锁,但却不能开口为宫女赦罪,直把一张黝黑的脸忍得似地狱阎王。
“好啊,你们是不是都反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见一旁的士兵因宫女哀戚的哭嚎一时呆愣,耶律宗真这些时日本就不爽利的心情竟在此时一口气爆发开来,只见他顺手抽出腰间九龙金甲宝岛腾地一下子从宴席上站起来,神色狠戾,几步迈到舞池中就要让宫女血溅金殿!
“大王子……!”实在于心不忍,不管自己身为一介为民请命的官员还是大宋使节,他怎么能任人就在自己青天之名前滥杀无辜?此时他终于再坐不住,亦站起身来,眼看耶律宗真的刀光就要落下,眼看他的疾呼已成化影,却只道瞬息之间,风云突变……
砰……!!
一声巨响,距离耶律宗真左侧不远的宫墙忽然生生的破了个大洞,横飞而致的青铜兽头灯将他手中的精钢宝刀震得脱离了掌控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闪光,“噌”的一声牢牢的钉在了房梁上。而耶律宗真也被震得虎口崩裂,一蓬血雾随着炸裂而开的碎石撒满金殿百花怒放的波斯地毯。
“什么人!!”
硝石和油灯炸开的烟雾还没有消失,立在大殿中的耶律宗真一声虎吼震得殿顶横梁上的积灰簌簌的朝下落。
随着他的大吼,炸裂开黑漆漆的大洞里忽然砰的一声跌出一团金色的事物,众人挥去眼前烟尘才看清楚,这忽然从墙上大洞里跌到金殿上的人,竟然就是那个从不离辽王身侧的国师!
“国师,你这是……”
看清跌出来的人影竟是大辽国师,耶律宗真目中光芒暗下,黝黑的脸上明显不悦,再顾不上去宰杀倒在地上的宫女任她被同伴架下,只是不着痕迹将流血的虎口在黑色的锦袍内暗自一抹,两步上前,就要将倒在地上几乎滚成一团的查哈特扶起。
直到他近了跟前才看清,一向不可一世甚至连自己也要忌惮三分的国师大人,此时竟是如此狼狈。
头上七彩雉鸡的羽冠早已七零八落的耷拉在一旁,用金丝银线刺绣着异兽图腾的外袍撕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猩红色的内衣。几个琥珀的手镯在国师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狠狠的磕破了,飞起的碎石木屑在高贵的国师身上留下无数细小的擦伤和灰尘土石。
还没有人来得及去顾及一下国师的窘境,尘雾消散后,他们只听到被轰开的墙壁后一阵呛咳,而后,一个穿着异国服饰的男子,捂着口鼻躲避仍旧不断落在身上的尘灰,踉跄着跌出露出一个黑洞洞大口子的墙壁。
【给我、给我……给本国师杀了这两个刺客!!】倒在地上的查哈特狼狈不堪,但却仍是大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尚有烟尘滚滚的密道内,众侍卫立即抽出佩刀严阵以待。
沙沙……沙沙……
“咳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拖沓重物的脚步声,一个满身尘土和血污的人,逐渐自黑暗中出现。
突然而来的光线刺激得马汉一时睁不开双眼,当他穿过满地的碎石和残破而金碧辉煌的装饰品后,一屋子的人,大眼瞪着小眼,马汉,这个同样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出生入死也极少皱一下眉头的汉子,呆了。
陌生的面孔,一群衣着华丽的宫女、大臣,围绕在他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炎王身边。熟悉的面孔,他惊讶的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王朝、张龙、赵虎,甚至一向冷静的公孙先生也一脸的难以置信。只有包大人,在他那张黝黑的脸上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只有那双灼灼的眼睛,让马汉觉得自己就如同身处开封府青天红日的审判台下。
【刺客,抓刺客!】领头的侍卫长一声呼喝,立即有刀光剑影就朝这才出现在地道口的人砍杀过去。
白刃交错中的打斗声中,那个灰头土脸的刺客似乎被什么东西拖累着,明明比这些侍卫更胜一筹的身手却施展不开,仿佛是为了保护着什么东西,一味的防守着侍卫们的进攻却无法出剑,眨眼功夫身上就被招呼了好几个血口子,鲜血冲淡了灰烬,显露出他身上衣裳原本的颜色。
这个人,怎么会如此的眼熟?公孙策站在一旁看着这金銮宝殿中混乱的场面,越看心中越是震惊。
这个刺客的身手和他身上的衣服,越看就越是熟悉。当那刺客散乱在额前的长发被一刀白光斩断,而那刺客堪堪避过的一刹那,那个人,不正是开封府四大校尉之一的马汉!
看到来人竟是马汉,公孙策心中巨震。一向沉着冷静算无遗漏的目光中,竟逐渐出现惊惶的神色。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拳头掐进掌心一阵刺痛。他微微回头看一眼包拯,显然包拯也已经认出了刺客的真正身份,一张本就漆黑如墨的脸上更是黑的如雷公一般。
眼看马汉在十几名辽国侍卫的攻击下,寡不敌众逐渐吃力,身上不单挂了十数道血口子,脚步踉跄,格开那些无眼刀光的剑招也开始吃力起来。
心中焦急万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公孙策才要上前一步说出事情真相,却被包拯暗中扯住袍角,雷公脸上那双明察秋毫的双目此时亦透出迷惑与不安。眼前的形势实在于己不利,他们不但是只身在辽国皇宫腹地,眼前更有素以狠毒嗜杀闻名的辽国大王子和不知究竟遭遇如何的大辽国师,单就马汉从辽国皇宫密道中如此冲出的情形看来,事情绝不简单!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必须先明了事情经过,才能在险地中求胜而不能造成与他们此次出使大辽和谈任务相违背的任何结果!
被包拯制止后,公孙策心中虽然明白事关重大,但是眼看着马汉在侍卫的围剿中几次险些就要被一刀刺入要害,他如何能不焦急!不能动弹的公孙策只得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战团中的马汉,逐渐的,他看到马汉身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隆起了一大块,似乎里面藏着一个什么人!而这个被马汉背在背上的人,才正是马汉如此殊死保护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人,竟会在大辽的深宫之内,让马汉为了他如此拼命!
“住手!住手!!”
多年办案的直觉,公孙策猛然想到他们前几日在大辽深宫偏僻的一角遇上的白玉堂!想到那个曾经飞扬跋扈得就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锦毛鼠,如今正在他们入住的行宫一处不引人注意的房中因走火入魔昏睡不醒。白玉堂,虽然他行事乖张性情跋扈,但是自从他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从宋军大营连夜出走后,犯下将军临阵弃军逃离如此重罪的他,早已是大宋明文缉捕的要犯。但是,白玉堂忽然在远在万里之外的大辽深宫之内!他那满头不符合年龄的胜雪白发和一看就是心中严重受创导致内息不稳走火入魔的内伤,让人不由得又想起,当年在展昭的衣冠冢上,白玉堂独自守陵七天七夜终至双目悲戚出血泪的情景!
这一切,让公孙策心中已经隐隐预感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要发生。
随着他一声大喝,训练有素的大辽侍卫不由得停下手中刀光,稍稍退后一步,那个一直在围攻中几乎就要支持不住的人终于得以暂时缓一口气,却忽然支撑不住的一下单膝跪地。他不得不用手中的宝剑支持着疲累和失血过多的身体。而那原本牢牢系在背上的斗篷,也早在打斗中松散开来,此时更是在拉扯之下,嘶啦一下整个被扯破在地,那个被马汉背在身后牢牢保护着的人,也终于现出他的身影。
“展……!”
公孙策的惊呼被包拯用力一扯,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睁睁的看着开封府的校尉,看着曾经和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将近十年,看着那个铁骨铮铮的马汉,如今却跪在大宋最强的威胁,辽国近卫兵的长刀下!
气喘吁吁,浑身沾满了血渍和污泥,狼狈不堪。
而在马汉身后,那个原是裹得紧实的披风下,一个人,一个比背负着他的马汉更狼狈不止百倍的人,似乎他身下的马汉已无力承担他的体重,似乎他的双手再也没有力气维持自己的身形,缓慢的,僵硬着四肢,随着他手脚上仍旧拷着镣铐丁零当啷的碰撞声,滑落在地上。
侧躺着的展昭辛苦的大口喘气,仿佛每吸进呼出一口空气,都用尽了浑身力气的在颤抖着。身上没有得到任何救治的伤口仍旧留着红黑色的污血,手脚因为长时间的禁锢和酷刑,呈现出奇怪的形状。而缠绕在他身上凌乱的披风,勉强掩饰住与他枯瘦身形完全不相称的隆起的巨大腰腹。
被从暗牢的刑架上解救出来,穿过满是追兵的地道,一直到了刚才马汉和大殿上的近卫兵打斗期间,展昭的意识都是模糊的。
他微微睁着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片模糊而混乱的光影,传到耳朵里的,除了兵器激烈碰撞的争鸣,就只有一种嗡嗡的耳鸣声。由于长时间被马汉背在背上,他怀着异胎的腹部受到严重的压迫,已经长到一定程度大小的胎儿在他腹腔内挤压着内脏,让他几次都几乎呕吐出来,但最后咳出来的却只有鲜血。
看着被近卫兵围在中央的两个人,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忽然静止了,一时间几可闻针落地,但是,包拯内心千回百转过后,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
【来人,还不把这两个刺客押起来!】言罢一挥手,殿上的辽兵不由自主的立即把瘫在地上的展昭和跪在地上的马汉架起,几把雪亮的钢刀就横在他们前方。
“大王子殿下,”包拯转过身一拱手,“看着二人装扮,绝不是普通刺客!请大王子让包拯审问,定会让这两个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