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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滴汗都是因他而起,连身下昂扬的部分,也在他体内深处,性事的节奏与烈度都由林春控制,有一种主宰者的快意。
「你想什麽?」陈秋合上眼,欲望埋在林春体内,没有说话,两手按在林春的後背,让林春垂头依靠在他身上。
「你说呢?」林春莞尔一笑。
陈秋由下而上顶撞了林春一下,又停下来,说 :「你在想一些我不喜欢的事。例如是何时分手、如何分手,分手之後与什麽女人搞在一起,我们会否连朋友也做不成。」
「错。你仍未了解我。」林春将对方纳入怀中,身子上下晃动起来,就连深刻的痛楚也成为快感的一部分。痛楚时而令人清醒,时而令人失神,或者有一天,就连这种痛也淡化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印记。他记起阿Q行刑时,也是糊里糊涂的,不单只没想过他人以何种名目去判自己死刑,更连自己就快要死也不太知道,只说句「大概人生有时候也不免要被人斩头」就接受自己要死的事实。或者,大概人生有时也不免要忘记、要失去某段过去,才能前进。
「我只是在想,你在我下面,我坐在你身上,将你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有种我在做主导、控制著你的感觉。」
陈秋舒服得眯起眼,一双眼好似醉了一般,他忽然猛烈动起来,强将林春的腿拉得更开,林春觉得陈秋是一只鬼,正在吸他的精血——陈秋确实是只美丽的妖精,而他是本来清心寡欲的和尚,後来也在这只妖精的勾引下转入魔道,纵情声色。
不知怎的,跟陈秋做时,许多清醒时所没有的荒谬念头就会一涌而出,林春才知道自己有多无聊。
陈秋在林春耳边温柔地说 :「是谁主导又有什麽所谓,爽就可以了。你想什麽,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你就是这种人 : 以为天底下没有人懂你,你只会孤芳自赏。你多少带点精英主义,以为其他人次你一等,只有自己最清高、最会思考。但你也不过是一个俗人而已。
「想得到幸福、自私、渴望爱与被爱、希望身边至少有个人陪著自己,哪怕那个人不是什麽好货色。你将这些一般人有的欲望等同下流,认为自己不该有这些渴望,一旦有了,自己就不够清高。因此你不断约束自己,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杀死那些邪恶的种子。然而,种子只是一直未发芽,一旦得到栽培,便会快高长大。」
陈秋停下来,一手贴上林春的左胸口,脸上的笑容既放荡又冷酷 :「在这处地方……在皮肉下,你心中的欲望与邪念到底成长多少? 本来无一物的平地是否已长成为热带森林? 你说。」
林春轻喘,又摇头,已陷入一种迷离的境界,觉得一面面镜子包围著自己,自己顿成一个被捕的犯人,无处可逃。他有罪吗? 他的罪名是什麽? 是压抑邪念与欲望吗? 然而圣贤说过,人既生而性恶,便要透过後天教化去改造自我,从而向善,那他这样做,又有什麽不对?
「你这样的价值观真的正确吗?」林春说起话来软弱无力,正堆砌著散失的理性 :「依你的讲法……彷佛人天生应该邪恶,应该有欲望,那些没有欲望的人反而是错。你把人的自私合理化,将人的黑暗面挖掘出来……然、然後……再加以嘲弄、或放大人的邪念……所以人面对欲望时,就可以为了成全自己而牺牲他人吗? 我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杀人……」
陈秋缓慢地顶著他,力度很重,也带来更强烈的痛与微妙的快意,如同施虐者往受虐者挥几下重鞭子,再温柔地为他舔去伤痕上的血,构成一个苦与乐的无尽循环。
「有什麽不对? 人有欲望是一件正常的事。你可以曾经与心中的你对话过? 我有。在我内在的『我』十分丑陋,但我能够接受自己,而你不能,这是我和你的差别。就算我知道最真实的『我』想得到什麽,也不一定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也就是不会为所欲为。人的另一个本能是作出选择,或者以机会成本,或者更纯粹的,看心情。你比我更不堪,你不容许自己作出选择。」
「选择? 真的有得选吗? 很多事都不由得我们去选……喂!」林春惊呼,因为陈秋忽然抱起他,让他坐上书桌,也不说一声便开始另一轮的侵略。林春找回自己破碎的声音 :「我们根本没选择,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社会。你真的以为自己之所以不完全顺从内在的『我』,是因为你有选择过吗? 不……不……只是因为社会上有法律、制度……嗯……人、人才不可以为所欲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我问你,」灯光下,陈秋额角、身上的汗水和著那白玉似的皮肤,近乎晶莹剔透,琉璃一样漂亮,却丝毫不显得脆弱,他的声音因餍足而变得低沉 :「第一个想出法律与制度的人,不就已经作出选择了吗? 之後的人或许如你所说,的确因为外力的牵制而不得不服从,但第一个想出制度的人,却是在欲望与秩序之间作出选择。虽然那并非一面倒的绝对选择。无论有多少法律、或完善的制度,都不能消灭人体内那个极端丑恶的『我』。因为有这一个『我』,我们才是人,而不是神或者普通的动物。」
林春很想与陈秋讨论下去,却苦陷於欲望的泥沼,无意识地轻吟,已无法组织一段有逻辑的话语。这似乎亦是陈秋的目的。陈秋轻吻他的唇,更粗暴地侵入他的身体。林春的意识在黑色、白色与无数的光晕之间徘徊、跌盪。听完陈秋的一席话,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在陈秋面前,他是一个伪君子,永远逃避内心的「我」,而没有面对「我」的勇气。因此,他终究不能主宰陈秋,一开始的快意只是陈秋给予他的幻觉,到头来他仍然臣服於陈秋。
或者,在他第一次见到陈秋的眼睛、并深深为之著迷时,就注定了他今日的命运。与这个少年相遇,被他指使,被他侵占与玩弄,这些都是早有注定,如同他们终有一天要分开般。所有事都是早有定局的。
第一次见陈秋、第一次……
「我第一次见你时,我们还是中二,你上台领奖。」陈秋说,林春已无力回应他。他继续说 :「你那时没有灵魂——应该说,是我误以为你没有灵魂。我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空洞如此。你是一个傀儡,操控著你意志的人,是长辈与社会,我原以为你是那种乏味如树皮的人。一直到中四五,我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然而,在中六那年的中秋,我看到你眼中有深沉的欲望。你感到羞耻吗?」
林春迷糊地摇头,感到眼泪不断落下来,他不想变得如此狼狈,却从这种行为得到快乐。
「你感到羞耻,因为你自以为你不应该对一个男性产生欲望。於是你会说,你只是欣赏美——你最喜欢用这个藉口。但是,假如你无意占有我的美,那为何你要接近我、迎合我? 你由始至终就不甘於隔著一段距离、做一个观赏者。你自以为能做一个拯救者,你可怜我、同情我,但到头来,你几乎失去自己,成为我的囊中物。但你放心,我无意做你的主人,一旦你完全服从我,你就会失去自己的特质,我不希望见到这样的你,只是……」
陈秋的脸偎著他的,跟他耳语,林春彷佛听清,又彷佛听不到,在爆发前一刻,脑中闪过陈秋各种面貌 : 班房里寂寞的陈秋、cosplay时妖娆的陈秋、对著陈叔时那凉薄的冷笑、情欲时或失控或迷醉,但最让他著迷的陈秋是平静的陈秋——展露一抹清淡的笑容,有点孩子气,对他说 : 我饿了、我想见你、你过来我家,以及一句……
我们一起回去。
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考试,一起上大学 ; 分享同一份快感,享受对方的身体,好似做什麽事也一起做。或者这一个「一起」,就是林春心内一直最想追求的。他俩在一起,就是春秋。
「秋。」——林春第一次唤了陈秋的名字。
(FIN)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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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番外一 絮语(美攻平凡受)
…嗯……心血来潮之下,写了两个番外
…这里是其中一篇,另一篇会日後贴~
…与正篇不同,较为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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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情趣
陈秋知道林春有一件难以启齿的的事要跟他说。这些天,他待在他身边时,总是走神,陈秋一在他耳边大喊 :「喂! 回来了!」他就捂著耳朵,用力搓几下,再一阵恼怒地盯著他。陈秋问他在想什麽,他又不肯说,眼神飘渺落在某一点,话音尾拖著一根看不见的长线,拖拖拉拉的 :「也……没什麽……」
说著,又偷偷摸摸的瞟瞟他,然後挺起胸膛,傲然走开。
这情况已持续了好些天。陈秋捺不住性子,对林春动了些手脚,耍点小手段,书呆子还不手到拿来、乖乖躺在他身下,细细喘息,有点可怜。
然而,到陈秋逼出林春说出那件事,他倒後悔不已,因为林春说 :「我、我……其实……快生日。」
「那又如何? 就下星期三嘛,五月十二日。」
「我们刚考完A Level。」
「是,那又如何?」
「嗯……你……很久没出过cosplay。」林春眼神游移,一张苍白的脸透红,也真是应了他的名字——好一个春意,淡淡粉粉的,很是嫩相。
「那又如何? 你直接入正题吧。」
林春又默不作声了。陈秋冷哼一声,心想 :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总是有阵酸气,还有文人历来特有的不乾脆。明明心底也有许多黑暗龌龊的秽念、欲望,却偏要作一副清高的样子,装得道貌岸然的。陈秋自床上跃下地,捞起散在地下的一件衬衣——那是林春刚才穿的,他的那件也不知掉在哪儿了,懒得找。然後找来一张白纸、一枝笔,塞给林春 :「你要是说不出来,就写下来。大爷我没有耐性跟你慢慢磨,说完之後我们就来办『正事』。」
林春带点难堪地皱皱眉,每当是时,陈秋就觉得惊讶,他怎会可以忍受林春这种古板又麻烦的牌气,而且觉得林春皱眉的样子清逸得紧,合著那下垂的、时时含著无奈的细长眼睛,便有种文人的气度,真似是古书走出来的书生,似……大概就像《聂小倩》入面的宁采臣。
不、不,若林春是宁采臣,他陈秋不就是缠著书生的女鬼? 然而他也阴差阳错的有著女子似的容貌……
裸露的胳臂忽然被一尖利的东西戳了一下,陈秋低头,是纸缘,林春将那张纸递给他。接过来一看,是林春写的字,不算整齐或秀丽,潦草得来又有种吸引人的气质……
对於林春字体的赞美可以就此打著,陈秋看了看那几行字,眯起眼睛凑近纸张,嗅到墨水未乾的气味,好半晌,他恶狠狠的瞪著林春说 :「你讲真的?」
「又是你叫我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贪恋美丽的事物。」林春的样子竟很是无辜,彷佛他什麽也没做错。
陈秋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这就是你的心声吗? 『我想看你出cosplay,就是不出cosplay,也想看你穿女装,最好是中国古代美人』……」
「我生日。」林春壮大了胆,说起话来未至於「声大夹恶」,也很是坚定。
「生日『大晒』(注一)啊!」相反陈秋似个大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