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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相思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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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负心郎,你辜负了娘的深情厚爱还不够吗?我告诉你杏姨偷了娘的首饰和貂皮,你竟然也说娘死了用不着那些东西,可你知道吗?娘之所以交代绝不可以拿那些首饰和貂皮作陪葬,是因为娘知道杏姨绝不会替我准备嫁妆,所以特意要留给我作陪嫁,但杏姨却连这也要偷得一样不剩,半枚戒指也不留给我,只剩下空空的首饰盒……”

她哽咽了。

“娘去世前常常拿来戴在我头上、耳上,挂在我颈子上、手上,怜爱的告诉我说那……那是留给我作新嫁娘时穿……穿戴的,那些所有的一切全……全都被偷光了,我……我只能抱着一个空首饰盒怀……怀念娘的音容笑貌……”

李慕白默默起身将她揽入怀中,她索性靠在他胸前嚎啕大哭,他歉然地对大家点点头,然后带着她转身离开。

好半天,餐桌上是一片令人难堪又哀伤的沉默,没有人吭声,没有人有任何动静。然后……

“还给她。”聂文超面无表情地说。

“老爷?”杏夫人忐忑地觑着丈夫。

“那些首饰和貂皮,全还给她。”

“但是……”那些可都是关外才有的名贵珠宝,中原少见,尤其是那三件貂皮,她怎舍得再还回去。

“那是她的嫁妆。”

“我们可以另外准备一份给她嘛!”她不甘心啊!

“还给她。”

“可……可是有些我已经送人……”她想蒙骗过去。

聂文超猛地往桌上捶了一拳,铿铿锵锵的所有菜肴全混了,再如同狮吼般咆哮一声,“全还给她,听见了没有?”

杏夫人骇了一大眺,连忙点头,“是是是,我现在就去拿还给她。”随即慌慌张张的跑了。

而司马青岚依然惊愕不已。

她竟然哭了!

打从十岁开始就不曾掉过眼泪的聂冬雁竟然哭了,而且是当着所有人面前,为什么?

因为李慕白在她身边吗?

司马青岚静静地垂下眼眸,深思。

那个李慕白,在那副清秀文弱的外表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第六章

在聂府后园最僻静的角落,有一座深幽的庭苑,忘心居,那是聂文超亡妻去世前养病的居所,打从她过世之后,除了仆人定时去打扫之外,也只有聂冬雁会进去,这边摸摸,那边看看,想念娘亲的音容笑貌。

“那边本来有个秋千的,但坏掉了……”一手抱着首饰盒,一手指指点点,聂冬雁领着李慕白往庭苑深处走去。“还有那块大石头,我娘都会抱着我坐在那儿说故事给我听……”

尾随在后的秋香则提着一篮糕饼和茶壶,聂冬雁准备在这里待上一整天,并将所有的事统统告诉李慕白。

“……我还曾经在那鱼池里抓鱼,被我娘骂得半死,因为那鱼池里有些地方很深。”聂冬雁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牵着李慕白进入一栋精致的小楼里。

“哪!就是这儿,我娘去世之前,我都和娘住在这里。”

李慕白稍一打量厅堂内的布置随即赞叹道:“岳母定然是位高雅恬然的女人。”

“那当然!”聂冬雁得意地咧开小嘴笑个不停。“不然我爹怎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我娘偷走。”

“小姐,这要放哪儿?”

“放到娘房里,然后再去拿只鸡和几样菜来……啊,对了,秋香,顺便再拿一壶好酒来,姑爷喜欢喝酒。”

片刻后,聂冬雁与李慕白来到二楼一间纤尘不染,清雅脱俗的房间,甫踏入便彷佛被一股幽柔沉静的气氲包围住,令人恍似身在梦幻中,李慕白不由自主地止住脚步。

“怎么了?”

“我是个两手血腥的人,只怕会……”李慕白涩然苦笑。“污染了这里。”

“恰好相反,只有你才有资格来到这里,因为唯有你才能理解娘的哀伤。”将首饰盒放置在梳妆台上后,聂冬雁牵着李慕白来到床沿坐下。“我还想与你在这儿过一宿呢!”

“这……”李慕白犹豫一下。“妥吗?”

“当然妥,娘会很高兴的。”聂冬雁侧首去凝望着床头的雪白鸳鸯枕。“那是娘亲手绣的,她一直希望爹能主动来这儿陪她,但是爹从来没有在这儿睡过半宿,如果你和我能代替娘完成这个心愿,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明白了,”李慕白颔首,并拿来她的柔荑包在掌心中。“我们就在这儿过一宿吧!”

聂冬雁绽出羞赧的笑,然后将视线拉向梳妆台的首饰盒。

“其实杏姨并不是坏女人,她对我哥哥和姊姊都很好,他们要娶老婆或嫁人的时候,都是靠她在张罗的,因为我爹不喜欢管这种事。”她苦笑。“她只是讨厌我一个人,因为我最像我娘,而她又恨死了我娘,所以把对娘的恨意全都发泄到我头上来……”

“恨?”李慕白低喃。“因为她是妾室?”

聂冬雁摇头。“不,杏姨原是爹的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直以为爹会娶她作老婆,甚至双方家长都在谈论亲事了,没想到爹却先娶了娘回来,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她有多么惊怒、失望。”

李慕白恍然大悟。“在她认为,是岳母抢去了她所爱的人。”

“就是这么一回事。”聂冬雁点头道。“但她依然不肯死心,一直赖在聂府不愿离开,百般诱惑我爹,想着爹能收她作二房也好。可惜爹眼里只有娘一个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直到我出世,娘因难产大病一场,不但身子变得非常孱弱多病,而且她的花容月貌也开始消退……”

“于是岳父失去了对岳母的爱恋,转向依然貌美的杏夫人。”李慕白接道。

“当爹收下杏姨为妾室时,娘伤心得独自搬到这里来养病,爹也没有阻止。逐渐的,爹从三两天来探视娘一回,变成三两个月才来一回,最后,娘绝望了,她知道爹再也不可能回心转意……”

李慕白握紧她的手。“所以妳才会跟岳父作对,为了岳母?”

螓首轻点,“娘表面上好像看开了,”聂冬雁幽幽道。“但我知道直到最后一刻,她仍然期待爹能回头来看她一眼。”

“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是……”李慕白摇头叹息。“岳父真无情。”

“最可怜的是,因为娘身子不好,除了把我带在身边养之外,爹把哥哥和姊姊三个都交给杏姨带,因为如此,他们反倒比较亲近杏姨。有时候他们来探望娘,我向他们抱怨杏姨来看娘时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他们却反替杏姨责备娘,说娘应该感激杏姨替她照顾孩子,又替她担下聂府主母的责任,不应该忘恩负义地在背后说杏姨的坏话……”

聂冬雁愤慨地越说越大声。

“娘的眼睛都红了,他们还一直说,怎么也不肯停,等他们一离开,娘就拚命掉眼泪,不管我怎么安慰,娘还是掉眼泪,我只好也跟着掉眼泪……”她咬住下唇。“那明明是我说的,娘根本没吭半声,他们却还是怪到娘身上去,想也知道是杏姨搞的鬼。”

“岳母确实令人同情,”李慕白喃喃道。“非但夫婿的爱被抢去,连孩子的心也被夺走了。”

“因为我是娘带大的,所以只有我了解娘有多悲伤,她对爹始终如一,爹却中途变情,有时候娘会对我说……”聂冬雁顿住,眼眶红了。“如果不是有我在,她就算不自杀,也早就发疯了,因为对她而言,爹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心爱的人死了,她怎么还活得下去呢?”

李慕白探臂将她揽入怀里,如同安慰幼儿似的轻轻拍抚着。

“嘘,别说了,或许岳母正看着妳呢!妳不想让她瞧见妳这么伤心吧?来,还是让我瞧瞧岳母留给妳的首饰戴在妳身上有多美吧!”

带着泪,聂冬雁噗哧笑了。“你根本不在意女人美不美!”

“也许是因为我看习惯了吧!”李慕白淡然道。

聂冬雁愣了愣。“看习惯了?”

“先母……”李慕白低喟。“她也非常美。”

聂冬雁轻轻啊了一下,仰起娇靥。“所以司空贤才没有斩草除根,因为你娘的美貌使他下不了手?”

李慕白颔首。“确实如此,但对我而言,先母为了替先父留下一条血脉忍辱负重地活下来,又为了全节自缢而死,这才是女人真正的美,皮相的美会衰退,女人的坚贞至死不渝。”

盈盈的水眸眨也不眨地正视他,“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觉得我很美。”聂冬雁誓言般地说。

李慕白深深睇视她片刻,而后俯下脸,在她芬芳软滑的柔唇上轻轻印上他的唇,聂冬雁立刻将两条藕臂缠上他的颈项,热情的响应他,于是,吮吻迅速加深,四片唇贴得更紧密,两人的呼吸逐渐沉重迫切起来……

突然,李慕白仓卒的结束这一吻,并拉下她的手臂,转望门口努力平稳呼吸,聂冬雁先是茫然,然后,她听到爬楼梯的脚步声,明白了。

该死的秋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对不起,小姐,这么迟才回来,都是那个三少爷啦!他故意……咦?小姐,妳干嘛坐在姑爷的大腿上?”

喀咚一声,某人跌到地上去了。

“你们认为呢?”聂文超询问的目光依序扫过杏夫人、聂元春、顺娘、聂元夏、聂元宝、聂勇超、聂元鸿和司马青岚。“就你们这些天来的观察,雁儿确实和那家伙成亲了吗?或者只是诓我们的?”

“我看他们根本没有成过亲,只是来骗那些首饰和绍皮的!”杏夫人恨恨道。

“没错、没错,他们是来骗首饰和貂皮的,最好叫他们快点还给娘!”既然是亲母子,不管杏夫人说什么,聂元宝都会附和。

“可是他们住在一起啊!”聂元春反驳道。

“对,么妹没可能作戏作到这种程度。”聂元夏投出同意票。

“我同意。”聂勇超附和。

“我也同意。”父亲附和,聂元鸿也附和。

聂文超点点头。“好,就算他们确实成亲了,那么,你们认为这是雁儿自己中意的人,或者是雁儿故意随便嫁个人来气我?还是我岳父替她安排的亲事?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故意随便嫁个人来气你的嘛!”杏夫人满怀恶意地说。总之,她绝不会替聂冬雁说好话。

“就是这样!”聂元宝马上又附和。

聂元春想了一下。“以外公的个性,他不可能替么妹找那种看上去连根稻草都提不起来的夫婿,定然会挑个武功高强的人。”

“我想么妹自己也不可能喜欢文诌诌的弱男人,”聂元夏沉吟道。“她的性子很倔,也许她喜欢那种强得能压过她的男人。”

“我赞同,”聂元鸿举手同意。“么妹不喜欢认输,我以为她不可能会喜欢文弱的男人。”

“这倒是,”聂勇超颔首。“雁儿又倔又好强,她必然喜欢强悍的男人。”

“果然是这样,”聂文超愤然道。“为了气我,她竟然随便找个人嫁了。”

“不,我不同意。”

聂文超正忙着自怨自艾,冷不防冒出一个反对意见,所有的目光立刻聚集到聂元春的妻子顺娘身上。

“为什么?”

“以我身为女人对女人的观察,么妹对么妹夫的体贴并非作戏,她是顶认真的,甚至……”顺娘深思地说。“倘若我没有看错,我甚至认为她是很努力在讨好久妹夫。”

“不可能!”大家异口同声冲口而出。“么妹怎么可能讨好任何人?妳一定是看错了!”

“可是我的确是这么觉得呀!”顺娘小声嘟囔。“而且,你们没有察觉到吗?么妹对么妹夫说话与对我们说话时的语气截然不同,一个是温软柔昵,一个是粗声粗气,我都以为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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