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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相思苦-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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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白,快吃,外公吃东西都不用牙齿咬的,不快点吃就没得吃了!”

通常,餐桌上若是有男人在的话,吃菜吃到后来九成九会变成吃酒,一个男人还好,自己喝酒总没什么味道,再喝也喝不了多少,可若是三个大男人凑在一起的话……

“来,慕白,再干一杯!”

李慕白驯服地依言又干了一杯,清秀的脸庞酡红,眼神却依然清澈柔和,反观宗震岳,早已目光蒙眬口齿不清了。

“够了没有啊!外公,”聂冬雁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去睡觉了啦!”

“不要!”话说完,咚的一下,宗震岳的脸已经埋进麻辣酱的碟子里头去了。

众人不由得失声大笑,宗定文忙把父亲的头扶起来,再招呼儿子一起把宗震岳搀回房里去睡。

“既然外公倒了,慕白,你也先去睡吧!”偕同李慕白一起回房,聂冬雁一边服侍他褪下一件件衣袍,边好奇地打量他的脸,问:“你的脸好红喔!我想你并没有用内功压下酒意,对不对?”

李慕白在床沿坐下,点头。

聂冬雁蹲下去替他脱靴。“真是看不出来耶!你的酒量这么好。”

“我那几个兄弟都很喜欢喝酒,一天不喝就浑身不对劲,而且每次都要拖着我一起喝,”李慕白轻轻道,靴子脱掉后便提起脚来挪上床。“喝着喝着,也多少养了点酒量。”

“难怪。”聂冬雁喃喃道。“可是你自己也喜欢喝吧?”

李慕白想了一下,“算是喜欢吧!”他说,然后躺下。

“喜欢就好,这样我就不需要阻止外公找你喝酒了。”聂冬雁就像个最温柔体贴的妻子拉起被子替他盖好。“你先睡,我要去帮舅妈收拾收拾。要不要弄盆火过来?”

“不用了。”

当聂冬雁回到前屋时,宗定文的妻子已经收拾好到厨房里洗碗了,她便在一旁帮忙。

“妳家相公也醉了?”

“才没有,还清醒得很呢!”聂冬雁得意地说。“哪像外公,只会说大话,头一个倒的就是他。”

宗定文的妻子吃吃笑。“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对手,公公难免多喝两杯。”

“幸好不是天天来一回,”聂冬雁咕哝。“不然我早就拉着慕白走人了!”

宗定文的妻子瞥她一下。“说到这,前两天妳爹派人来催妳回去,妳……”

“我才不回去呢!”聂冬雁断然道。“反正我已经嫁人了,他管不着我。”

“话不能这么说,雁儿,虽然妳是嫁了人,但是妳若不和妳的夫婿回娘家去一趟,妳家相公怎么好带妳回家呢?”

“咦?是这样吗?”聂冬雁恍然大悟。“难怪慕白都不提要带我回阎罗谷。”

“娶了人家的闺女,却连岳父都没拜见过,道理说不过去的。”宗定文的妻子说道。“就连妳爹,当年和妳娘成亲之后,他也是要拚着被妳外公活活打死的危险,硬着头皮来拜见岳父。”

“一定要吗?”聂冬雁不情愿地嘟囔。

“就算妳不在意,妳家相公也会在意,看他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可不像妳这么随便。”

“他可以跟我讲的嘛!”

“那是他体贴,知道妳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所以想等到妳自己愿意回去的时候再说。”

“他是被逼娶我的,干嘛还这么体贴嘛!”聂冬雁叹道。

“所以妳更要多为他着想一点啊!”

聂冬雁不由得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回家就回家。”

“什么时候?”

“雪停了就走。”

“天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停。”

“所以啦,慢慢来啰!”

第五章

祭灶日,是除尘日,也就是大扫除的日子,为了赶过年,家家户户从厨房开始逐次扫尘,擦拭器物、更换窗纸,务使屋舍内外焕然一新。

不用说,恢弘巨大的聂府打扫起来可不是普通的麻烦,光是新扫帚就买了好几十支,几乎动员了全府上下所有人,包括聂府女主人--继室杏夫人,她也跑前跑后的忙得不得了。

除了聂府男主人聂文超,他忙着在书房里拍桌破口大骂。

“那个刁丫头,都交年了还不回来,她是存心不要这个家了吗?”

身材修长、面白如玉的聂文超虽已年过五十,却仍是俊朗洒逸、一表人才,衬上那一袭软缎子雪袍更显雍容高雅,但此刻,别说什么高雅,他连半点气质都没有,全被他自己吼光了。

“你到底有没有派人去催?”

“有啊!爹,”聂元春小心翼翼地说。“就这个月已去了四回。”

“那丫头怎么说?”

“去的人都没见到么妹,只见着外公,外公说……”聂元春咽了口唾沫。“说么妹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那个鬼丫头……那个鬼丫头……”聂文超气得鼻孔直喷气,砰一声坐下,已经不知道该骂什么才好。“她到底想如何?”

“也许……”聂元春迟疑着。“也许她是知道爹打算在年前让她成亲,所以故意要拖到最后一天才回来。”

“年前成亲?”聂文超又是一阵咆哮。“还成什么亲,人都跑了,什么都没准备,哪里还能成什么亲!”

聂元春不敢吭声。

“那个丫头……”聂文超咬牙切齿地又说。“我已经说要让她自己挑了还不行吗?”

“可是么妹说爹中意的人她都不中意啊!”聂元春脱口道。

砰一声桌子碎成两半,聂元春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好几步,就怕父亲气过头不小心也把他劈成两半。

“她不中意?”聂文超愤怒地狂吼,又跳起来了。“我为她挑的人有什么不好的?司马青岚是怀南剑的独生子,英挺洒脱、温文尔雅,又已尽得他父亲真传,这种夫婿还不够她骄傲的吗?”

聂元春不语,又不是他要嫁,他哪有资格评论。

“还有,那个朱耀群人虽然是平凡了点,又不会武功,但也是堂堂皇亲国戚,嫁过去吃香喝辣哪个不任由她挑?”

只不过人傲慢了一点。

“这……霸王庄少庄主是霸道了点,但也霸道不到她头上去,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像头莽牛一样,连他也看不上眼,么妹会中意才怪!

“……天山派少掌门也的确是差了些,那就不要他好了。”

何止差,根本就是娘娘腔一个!

“我实在搞不懂,”聂文超懊恼地再坐回去,已经气到没力了。“她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不满意是爹帮她挑的人。

“喂!你这小子,为什么不吭声?”

聂元春眨了眨眼。“真要我说?实话?”

“废话!”聂文超没好气地说。

“可是爹不能生我的气喔!”

“生气?还能生什么气?”聂文超喃喃道。“我已经快没气了!”

聂元春差点失笑,呛了一声忙又忍住。“其实,爹,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任由司马青岚自己去追求么妹,我想么妹早晚会点头的,毕竟他的条件确实好得没得挑剔,但偏偏是爹先行挑了他来给么妹选,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拒绝的。”

聂文超忍耐地闭了闭眼,睁开。

“你是说不管我挑谁都不行?是我中意的就是不行?”

聂元春咳了咳,点头。

聂文超脸色木然地呆了片刻,然后苦笑。

“好吧!我不管了,让她自己挑。”

聂元春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总算不用再鸡飞狗跳了。

“对了,捎封信去给司马青岚,问他愿不愿意上我们这儿来过年。”聂文超挥挥手。“快去,否则他会赶不及。”

聂元春错愕地愣住。

这算哪门子让她自己挑?

除夕前三天,聂冬雁终于回到聂府里来了,而且是在聂文超心情最好的时候,恰恰好给他泼上一大桶冷水。

当时聂文超正与上午才赶到的司马青岚谈得正热络。

“……所以,贤侄,我就先不在雁儿面前提起亲事,免得她对你起戒心。”

司马青岚尔雅一笑。“青岚明白,依么妹的性子,青岚原来的意思本就是要先让么妹点了头之后再提亲事的。”

“太好了,贤侄果然明白事理,那么贤侄有空就往这儿多走走。”

“倘若世伯不反对,青岚打算在这儿住一阵子。”

“不反对、不反对,非但不反对,世伯我是大大赞成!”

于是两人同声笑了起来,只有聂元春在一旁苦笑。

这个司马青岚人品条件确实好,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十足十的美男子一个,非但武学渊博、满腹经纶,而且不亢不卑、温文谦和,可就有一点小小的毛病--

死心眼。

由于聂文超与怀南剑司马毅是多年至交,自怀南剑举家迁居到杭州之后,司马毅就三天两头的带独生子来聂府住上些日子,说起来司马青岚与么妹也算是有七年的“交情”了。

问题是不管司马青岚有多么喜爱么妹,只要是聂文超挑上的人,么妹就打死不会接受,而且她也很坦白的这么告诉他了,他却一直不肯死心,如果他真的了解么妹,为何不能明白么妹既已说出口就绝不可能改变心意呢?

“回来了!回来了!”

聂家老二聂元夏匆匆忙忙地撞进侧厅里来,看得聂文超直皱眉。

“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连话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回来了?”

“么妹啊!”

聂文超微微一怔,随即咧嘴笑开来。“这倒好,贤侄上午才到,那丫头过午就回来了,你们还真是有缘,我看……”

“她还带了个男人回来。”聂元夏慢一步地补上后续。

聂文超又怔了一怔,笑脸旋即扯成咆哮的脸。“你说什么?”

聂元夏像只猴子似的瑟缩了下。“我……我说么妹带了个男人回来。”

“她竟敢……”顿住,瞥一眼旁边的司马青岚,聂文超捏捏鼻梁,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呃,护送她回来的人吗?”

“护送?”聂元夏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看应该反过来说吧!”

“什么意思?”

聂元夏苦笑。“那男人看来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哪能保护得了么妹!”

“那他跟来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聂文超还待再问,那个害他三天两头就咆哮山河一次的孽女已出现在厅口,只见她一袭白绫对衿袄儿、玄色缎比甲与五色裙飘带,眼波喜色流灿,容光焕发,竟比一年前更清丽绝俗,娇艳动人。

而且,她身边果然跟着一个男人,一个……

读书人?!

聂文超两眼睁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瞪住那个秀秀气气的文弱书生--看样子连根草也拎不起来,想不通女儿怎么会跟这种男人走在一块儿。

“大老远就听到您在咆哮了,爹,既然这么不欢迎我,干嘛催我回来呀!”

看也不看女儿一眼,聂文超兀自瞪着她身边的男人,恨不得活生生瞪死那家伙似的。

“他是谁?”

“李慕白,”聂冬雁笑吟吟地挽住李慕白的手臂。“我的夫婿。”

聂文超先是呆了呆,随即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怪叫着跳起来。

“妳说什么?”

“我的夫君、我的相公、我的良人,也就是您的女婿,聂元春的妹夫,聂元宝的姊夫,”聂冬雁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告。“换句话说,你的女儿我已经嫁给了他,中秋那日,我们成亲了。”

“妳……妳成亲了?”聂文超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继而暴跳如雷地吼起来。“不,我不承……”

“你敢不承认?”聂冬雁早有准备,一听他大吼,马上更大嗓门地吼回去。“是外公说定的亲事、主的婚,你敢不承认?”

聂文超的嘴巴张得跟西瓜一样大,却怎么也没勇气违逆当年差点砍了他的岳父,不是打不过,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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