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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岚很慢地吃着菜,卫孚一叉就是一垛,他只从边沿挑几根,卫孚这么问时,他连那几根都放回了碗里。
“哪有那么容易。”
“怎么不容易!你当时不是没办法吗?”卫孚眼珠一转,“还是你根本就没说清楚?你个孬种!电话给我,我去说!”
“说什么?”
“Everything!”卫孚跩了句英文,“你呀!你这样不对!什么都瞒着他,又解释不清楚,当然面目可憎!换了我,一定滴水不漏全部告诉娜娜,她
受得了我们就在一起,受不了就分手!干干脆脆!”
柏岚说了句“他又不是娜娜……”一边玩着筷子,娜娜要是知道卫孚得了什么绝症,一定会哭着甩他一个耳光然后抱着他吻。时朗不会,他是那种即使不爱,只凭一点点同情都会留下来的烂好人。柏岚再爱他,仍然对他这一点深恶痛绝,他可以对甲好,可以对乙好,都是尽心尽力,诚心诚意,你分不清他的动机,是爱还是怜悯,很多时候柏岚恼怒于他对别人的关怀,究其原因,是害怕自己和那些人并没有不同,他害怕自己得到时朗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时朗不忍心拒绝罢了,仅仅是因为时朗觉得他需要他罢了。所以他必须强悍,强到成为时朗的依赖,而不是累赘。
卫孚嗤之以鼻:“这种时候你还端着架子,等时朗和罗曼莹搞在一起,你就哭去吧!”柏岚愣了一下。“我说真的,罗曼莹比你差吗?”卫孚不怕死地还在那里说,“要样貌有样貌,要身家有身家,除了年纪大一点,话说回来,可能时朗就喜欢这种成熟的类型……”
“不可能!”
“哈哈,不可能?罗曼莹对时朗的意思,看不出来的是弱智,搞不好早睡过了——”
柏岚终于忍无可忍给他一拳,卫孚在地上滚了半圈,一声不吭爬起来,把倒了的凳子扶好。
“对不起……”柏岚低声道歉。
“买单就不跟你计较,老板,再炒四只蟹,挑大的。”
“加两瓶啤酒。”柏岚说。
“你不是戒了吗!”
“啤酒而已。”
“老板别理他。”卫孚偏要抬杠,说,“你妈留一个肝给你容易吗?你要是孝顺就爱惜点吧!”
柏岚被他弄得火直冒,今天的卫孚怎么那么不顺眼,而且他看得出来卫孚也有同感,两人大吃一顿后直奔会员制拳馆,在擂台上大打出手,直打得酣畅淋漓,一个躺着一个趴着。
等顺过气儿后洗了个澡,在楼下道别,本打算回家直接扑进床里美美睡一觉,可是真的躺下却清醒起来,怎么也睡不着。
柏岚接一盆水,用毛巾把露台上那些鹅卵石一颗颗包起来擦,时隔一年,落灰都把它们变成了灰色。
把屋子里所有灰尘全部擦掉,天光拂晓,听着鸟叫闻着露水,他才真真正正感觉到,自己是回来了。
☆、第20章
20。
柏岚向僧人借来刷子,大小如同刷墙的粉刷,小心翼翼把半米乘以一米的供桌上的灰扫去,然后取出柏澄澈和冷文如的骨灰,犹豫一下打开,倒进了一个更大的骨灰盒。
他特意先倒一部分柏澄澈的,再倒一部分冷文如的,如此反复,直到两人完全契合在一起。
最后端端正正置入墙上龛窟,朝向他的这一面贴着两个人的合照。
离这里不远的半山上有一片很小的墓园,还是上个世纪建的,样式很老,碑也残旧,现在四周围都是农田,只有那么孤零零的几座坟茔杵在当中。
柏岚走到其中一座跟前半蹲下来,掏出打火机把几本漫画点燃,一边看它们烧,一边喃喃自语:
“犬夜叉终于大结局了,名侦探柯南还是没有完啊。”
石碑上红漆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斑驳地写着爱女林睿崎的字样。柏岚指尖轻轻地划过那凹进去的痕槽,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她的模样,却总是想起时朗每次醒来睡眼惺忪的表情。
死人也许会被记住,却不可能被爱上。所以,活着真好。
从墓园出来,柏岚突然分外思念时朗,打听到他在哪里拍戏,直接就开车过去。
片场错综复杂,一个警卫拦下他的车,问他干什么,他说找时朗,警卫跑去询问,回来说不能见他,请他打道回府,柏岚冷笑,把车子泊好后找了个监控死角翻墙进去,这种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
棚子里刚刚拍过一条,柏岚隔了两个工作人员看到了时朗,还有他旁边一个演员模样的男人在逗小孩,那小孩分了一个气球给他,他笑着笑着,转身把气球推到时朗臀部,然后整个身子贴上去从后面抱着他,用胯部使劲往前顶,连顶几下,一次比一次用力,最终把那个气球顶爆,然后看着时朗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
柏岚离他还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他差点冲过去一脚把这人踹翻在地。
然而走到跟前柏岚却完全平静了,他笑着跟一脸错愕的时朗打过招呼,就跟男人握手,故作惊讶问:“您是练家子吗?”
“学过一点吧。”
“太好了,我特别喜欢武术,可以切磋一下吗?”
男人看了看他弱不禁风的身板,爽快地答应,柏岚说:“千万手下留情。”虚攻个几下就重重一脚踹在对方髋部。
那演员还在说着:“架势不错不过力道——”下面说不出来了。
在别人看起来柏岚貌似是要踢他侧腰的,但没那个水平,只能踢到髋骨,大家都哈哈笑了,纷纷说:“还挺像模像样的
。”男人吃痛也不好张扬,一张脸扭曲地笑着。
时朗在哄笑中把柏岚拉到一边,整个过程尽量不去看他,但是,仍在不知不觉中发现柏岚把稍稍冒头的青色胡茬刮过了,一张脸又干干净净,白皙秀气,透着与之不相称的强势。
“你来干什么。”
“找你。”
“我要工作。”
“我知道,我等你。”柏岚拖了张椅子坐下来,笑得温和。
时朗一阵头痛:“你怎么进得来?”
“不就像我第一次去探你班时那样啰。”柏岚下意识说,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那么久远的事了。
时朗也愣了一下。突然有人叫了声:“罗太!”打招呼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时朗回头,罗曼莹径自往他这边过来,她早看到了柏岚,走近了淡淡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哦。”罗曼莹拉长了声调,“回来有事?”
柏岚看向时朗,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说:“回来找他。”
时朗皱着眉头低声说一句:“我去拍戏。”转身逃也似的离开,留下罗曼莹和柏岚对峙。
“你别告诉我你回来找时朗重修旧好?如果是的话我真佩服你,你是完全不知道他被你伤得多重么?”半晌,罗曼莹不客气地说。
“多重?”柏岚突然鬼迷了心窍这样问道,时朗为他伤心的程度,是不是也正说明了爱他的深度呢?
“你刚走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空壳子,我们把东西往他身体里填,填多少漏多少,直到现在还没有填满,但是他总算肯接受新的生活,这新生活里没有你,所以麻烦你别再来打扰他,不要再一次毁掉他,再一次他不可能恢复了。”
柏岚安静的听着,在这里淡淡一笑:“他生活里有没有我,不是你决定的。”
罗曼莹冷笑:“那就试试吧。”她朝一旁助理招招手,耳语几句,助理过去站在场中朗声说:“大家加油,今天收工了罗太请大家去成冠张吃海鲜烧烤!”
几十个工作人员欢呼雀跃,罗曼莹在时朗身后,笑着给他理了理揪着的领子,说:“打个电话给你妈妈,让她不要准备晚饭了,和我们一起去吃。”
时朗很自然地顺手抹了抹领口,说:“应该我来请才是。”
罗曼莹笑着说:“不都一样吗。”她今天披着头发,发梢微卷,全都拢在左肩,穿无袖黑白拼色连身鱼尾裙,皮肤莹白,就连挤出的那道□都是浅浅的粉色。
她带着得胜的笑容走向柏岚,“成冠张,晚上八点,你来吗?”她挑衅地问。
r》 “你以为我不敢去?”
“哪有,我真心诚意盼着你能来。说实话,缺了你的衬托,我还真没信心让时朗的妈妈轻易接受我。”
罗曼莹轻笑着离去,先接了时母,再到成冠张酒楼,这是舟山人开的,海鲜最新鲜,一楼大堂可供四百人就餐,二楼是六个包厢,她把二楼包下来,坐等剧组收工。
一开始只有时母和她两个人,保镖助理都在隔壁间,时母有些拘谨,但说起儿子,任何一个母亲都可以滔滔不绝,罗曼莹把话题尽量往时朗身上引,不让她感到无聊。“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叫您姐姐吧,可是时朗都叫我莹姐。叫您伯母吧,您看我们岁数也差不了多少……”
“呵呵,你想怎么叫都行,我们岁数差的可多了,我快四十才生时朗,长你二十好几!”
“真的?一点也看不出啊,您在我这年纪才生孩子?”
“真的,真的。辛是辛苦点,可时朗一点不比别的小孩差啊。”时母满脸都是自豪,“我们家虽然不富,可从来都把他当心尖上的那块肉,要什么给什么,他倒也疼人,两岁多就晓得我们迟早一天要老死,整天偷偷哭,想让我们老得慢一点,陪他久一点。”
罗曼莹心中暗喜,既然时母都是老来得子,对大龄儿媳想必是理解多于反感。
“如果打算怀孕,饮食上要注意什么吗?”
时母笑吟吟看着她:“想嫁人了?”
“那倒没有,只是想有个孩子,免得挣来都不知道留给谁。”
“你这样好条件,找什么样的没有。”
“难啊,跟您实说了吧,不如我的男人很难不图我的钱,比我强的男人又很难不介意我的年纪。”
时母轻轻说:“总有合适的。”
“真有那么个男人,我说什么都会抓住的,我这个人不信命。”
“对,一定要抓住。”时母加重语气跟她说。罗曼莹不禁猜想,她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吗?看她神情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又似乎只是随意附和。
八点多,剧组的人陆陆续续到了酒楼,连时朗的助理都到了,在一楼挑螃蟹,独独不见时朗,问谁,都回答说是和大家一起出来的,顶多晚几分钟,罗曼莹电话打过去,时朗手机响了两声,就转为关机留言状态。
她突然有种直觉,时朗正和柏岚在一起。
时母愣愣问:“怎么了?阿朗还在路上啊?”
“没事。”罗曼莹心不在焉答应一句,旁边时朗的小助理嘴里含着蟹腿,口齿不清说:“快走的时候出了点事,柏岚手弄破了,他们两个就说
绕路先去趟药房,但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啊。”
时母一惊,脸色小心地变了,她转向问罗曼莹:“罗小姐,你们刚刚说了柏岚?”
“是啊,伯母,柏岚回来了,今天去片场找时朗的。”
小助理笑道:“柏岚真人比电视上帅多了,差点没认出来,他瘦了好多。”她吃烧烤时除了眼镜,烟雾缭绕之下,竟完全没注意到时母惊惶失措的表情。
“阿朗、阿朗怎么可以和他一起,不行,不行——”时母撑着桌沿站起来,要越过一圈人到拉门那里去,罗曼莹急忙扶住她。
“不急,我陪你去找。佩佩,留下招呼大家。”她嘱咐自己的助理,那短发的精明女子点了点头。
莲巢大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