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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心中忧虑,明白他去绝情谷必定凶险异常,说道:“大师不必如此。”天竺僧道:“老衲须当亲眼见到情花,验其毒性,方能设法配制解药。老衲回返之前,赵居士务须不动丝毫情思绮念,否则疼痛一次比一次厉害。若是伤了真元,可就不能相救了。”
赵敏还待相劝,武三通却大声道:“师弟,咱们齐去绝情谷,逼那谷主交出解药。”朱子柳钦佩赵敏侠义心肠,说道:“正是,咱们护送师叔同去,是咱哥儿俩强取也好,是师叔配制也好,总得把解药取来。”师兄弟俩说得兴高采烈,天竺僧却呆呆望着赵敏,眉间深有忧色。
赵敏见他淡碧色的眸子中发出异光,嘴角边颇有凄苦悲悯之意,幽幽道:“大师有何言语,但说无妨。”天竺僧道:“这情花的祸害与一般毒物全不相同。毒与情结,害与心通。我看赵居士情根深种,与那毒物牵缠纠结,极难解脱,纵使得了绝情谷的丹药,也未必便能清除。但若赵居士挥慧剑,斩情丝,这毒不药自解。我们上绝情谷去,不过是各尽本力,十之八^九,却须赵居士自为。”
赵敏心想:“我怎么可能挥剑斩情丝?那样还不如死了的好。”但还是道谢:“多谢大师指点。”
朱子柳道:“赵姑娘请放心,我这就让人按方为龙姑娘抓药,相信她不久就会痊愈。”
武三通道:“赵姑娘,你安心静养。咱们明日一早动身,尽快给你拿回解药。”那日武三通南下寻求师叔为小龙女与赵敏解毒,半路适逢天竺僧南来,当即带领前来施药救治赵敏。
赵敏知道这干人义气深重,再劝也是枉然,只能道谢,对他们说了一些绝情谷的情况,让他们千万小心。
三人辞出后,赵敏又回到床边,握住小龙女的手,凝望她绝美的容颜。过了两个时辰,丫鬟敲门而入,端着一碗药进来。
赵敏接过药喂小龙女喝了。过了一会,见她唇上紫黑慢慢变红,心中欢喜,喃喃道:“姐姐,你都睡了七日了!我都担心死了,你快醒来吧!”见小龙女依旧熟睡,幽幽道:“姐姐要再不醒来,那我可真要毒发而死啦!”
忽见小龙女眼睑一动,赵敏大喜,说道:“姐姐,你醒了是么?你能听到我说话啦?”又过了一会,只见她眼睛又动了几下,慢慢睁了开来。
小龙女醒后,目光涣散迷茫,过了一会,神智方醒。见赵敏正神情激动地凝望自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甜蜜,微笑道:“敏儿,看见你真好!”
赵敏嫣然一笑,伸手紧紧抱住小龙女,喜道:“姐姐没事,真是太好了。”说着在她脸颊上亲了几下,突然心中剧痛,忍不住颤抖起来。
小龙女惊惶道:“情花毒又发作了么?快别胡思乱想了。”手掌贴着赵敏的后心,送真气过去,助她定神。过了半晌,见赵敏疼痛消除,怜惜道:“这情花毒发作越来越频繁,可怎么办啊?对了,我睡了多久了?天竺僧来襄阳了没?”
赵敏道:“七日了!天竺僧来了,正是他为姐姐解了冰魄银针之毒。”
小龙女道:“那他能治情花毒吗?”赵敏摇头,说道:“他要去趟绝情谷。”小龙女黯然道:“这样啊,那咱们动身吧。”赵敏道:“姐姐刚醒,身子还没恢复,休息两天再走不迟。”见小龙女还要坚持,又道:“好了姐姐,你就听我一回吧。我去弄些吃的,你应该也饿了。”
小龙女看着赵敏出门,叹了口气,闭眼休息。忽听有人敲门,随后门被轻轻推推开,小龙女转头一看,见来人是郭芙,便没说话,转头继续休息。
郭芙哼了一声,径自往床前的椅子上一坐,也不说话。隔了良久,见小龙女兀自只顾休息,不理会自己,秀眉微竖,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问道:“我妹妹呢?”
小龙女轻声道:“被我师姐抱走了!”
郭芙惊道:“李莫愁?你……你怎么能把我妹妹给她呢?你不知道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么?”声音颤抖,充满惊惶。她这几天万分担忧妹妹安危,但问赵敏妹妹在哪,赵敏却什么都不说。
小龙女淡淡地道:“是我师姐抢走的,我没追回来。”
郭芙哼了一声,怒道:“李莫愁是你师姐,你自是不会得罪她。我妹妹落在她手上,还有什么活路……”说着幽幽哭泣起来。
小龙女道:“郭姑娘,你且安心。我师姐抱走你妹妹是为换我门中武功秘笈,在没得手之前,不会害你妹妹的。”
郭芙泣道:“我怎么安心……”这时赵敏推门进来,看了郭芙一眼,径自走到小龙女床前,说道:“姐姐,起来吃饭吧。”扶起小龙女,拿起勺子喂她吃饭。
小龙女俏脸微红,说道:“我自己来就好。”赵敏眨眨眼睛,笑道:“我都喂你好几天了,习惯了。”小龙女听了羞涩不已,看着毫不退让的赵敏,也便顺了她的意,张口吃着她喂来的饭。
郭芙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心中不快,又想起大小武的事情,问赵敏道:“武老伯跟我说是你劝阻大武哥哥和小武哥哥,你跟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现在见了我就躲,都不理我了?连武老伯对我也没好脸色?”
赵敏转头笑道:“我是为了他们好,免得他们亲兄弟拼个你死我活,伤了老父之心。”
郭芙怒道:“都怪你胡说八道……”她心中怒极,涨红着脸,胸口起伏,大口喘息,想破口大骂,但又想到她屡次三番救自己的家人,恩情匪浅,自己怎么能恩将仇报?于是掩面摔门而出。
小龙女吃完饭后,赵敏又打来洗澡水,同小龙女一起沐浴,而后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早晨,赵敏醒来,看着小龙女安静的睡颜,心中一片温柔满足。忽然很想去外面透透气,舒舒心,于是轻轻起身,穿好衣服,出屋去了。
数天前郭府大火,烧毁了多间屋舍,黑墙断梁横躺,残砖破瓦乱堆,凌乱不堪。但郭府院落广大,房子甚多,火起后家仆们救火及时,是以损失也不算太大。
赵敏信步而行,走到花园时,见这里景色依旧,完全未受大火摧残,一派欣欣向荣。她坐到旁边的石凳上,看着初升的朝阳,闻着清新的花香,听着欢闹的鸟鸣,神游其中,怡然自得。
过了片刻,黄蓉满面愁容地走来,到赵敏身边坐下。赵敏转头看向她,只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肤色微黑,倒挺强壮,很像郭靖,说道:“孩子很健康啊。”
黄蓉叹了口气,道:“小破虏身体虽好,可惜出生到现在还没能见她姐姐郭襄一面,心里难免孤单寂寞呀!”
赵敏也不在乎她语气中的埋怨之意,说道:“郭夫人放心吧,小郭襄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黄蓉听了,忧心未减,但也不知再说些什么,抱着婴儿慢慢走了。赵敏便也起身,回屋陪小龙女去了。
又休息了一天,小龙女身子已完全恢复,便劝说赵敏立即动身前去绝情谷,但赵敏不依。
到了晚上,小龙女躺在床上,却无心睡眠。这时东面隐隐传来两人言语争执声,听声音是郭靖和黄蓉的,小龙女虽不想听他们说些什么,但那渐渐变高的争吵声还是不断进入她的耳中。听他们所争吵的,无非是黄蓉要去救小郭襄,郭靖说她身子弱不让去;黄蓉便让郭靖去救,郭靖说军务紧急,无法脱身。两人意见向左,便争执起来。
到最后,黄蓉好似用什么手段制住了郭靖,独自开门出去,渐渐走远。
这时忽听赵敏道:“姐姐,黄蓉去救小郭襄了?”小龙女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
赵敏道:“我醒来一会了。姐姐,咱们要不要跟去,一起救小郭襄回来?”小龙女道:“不行!不能耽搁了,等天一亮咱们便去绝情谷。也不知道程姑娘她们怎样了,有没有配出解药?”
赵敏道:“姐姐,黄蓉产后还不到十天,身子正虚弱着呢,她未必是李莫愁的对手!”小龙女道:“她的死活干我们什么事?”
赵敏道:“姐姐,你也抱过那孩子,你就忍心看着她死么?”
小龙女自是不忍,那出生没多久的女婴早已触动她的心弦,唤起她的母性,让她不由得生出爱护之意,但和赵敏比起来,那些也算不得什么,断然道:“要救她,也得等到你痊愈之后。”
赵敏娇声道:“姐姐!”
小龙女黛眉微蹙,
说道:“师姐不会加害那婴儿的,你且放心。”过了会,又道:“敏儿,以后我不让你做什么,你便不能做,你得听我的话。”
赵敏娇声道:“姐姐好霸道啊。”
小龙女嗔道:“听是不听?”
赵敏笑道:“好,听听,我以后什么都听姐姐的。”她想黄蓉对付李莫愁应该是绰绰有余,便不再忧心郭襄的问题,抱住小龙女继续睡觉。
☆、风林雪屋
次日一大早,小龙女与赵敏悄悄离开郭府,往绝情谷而去。一路向北,见蒙古大军已渐渐退去,樊城已暂时安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们只挑山野小路奔走,躲开退却的蒙古兵。
这日两人来到一处山间,但见天空一片灰暗,云如重铅,便似要压到头上来一般,闷沉沉的。
赵敏道:“看这天怕要下大雨。”小龙女道:“这场雨定然不小,倘若诱发山洪,那可糟了。咱们今日必须赶下山去。”
行出数里,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初时尚小,然而北风越刮越大,天气骤然变寒,不久后,那淅沥沥的小雨竟转为飘飘扬扬的雪花,而随着渐劲的北风,雪也越下越大。
赵敏见了雪花,喜道:“没想到这雪来得这么早!现下才是九月初,距立冬还有一段时日呢。”
小龙女微微一笑,心中也很欢喜,牵着赵敏的手,同她在大风雪中疾行,任片片雪花飘落在身上、脸上,感到冰冰凉凉、柔柔软软的,舒服极了,倒觉得此情此景,别有一番兴致。
又行一阵,天色更加暗了,已到黄昏时分。就在这时,两人转出山腰,忽见前方两株大松树间盖着两间小小的木屋,屋顶上已积了寸许厚的白雪。
赵敏喜道:“好啦,咱们便在这儿住一晚。”奔到屋前,但见门板半掩,屋外雪地上并无足迹,便道:“过路人遇雪,相求借宿一晚。”隔了一会,屋中并无应声。
赵敏推开门,见屋中无人,桌凳上积满灰尘,已是久无人居,于是招呼小龙女进屋。她关上门,生了一堆火。木屋墙壁上挂着弓箭,屋角中放着一只捕兔机,看来这屋子是猎人居所。另一间屋中有床有桌,床上堆着几张破烂已极的狼皮。赵敏拿了弓箭,欲去打猎。
小龙女道:“我去吧,你歇息着。”
赵敏道:“我去就好。”她知小龙女心地善良,平素不喜杀生,即便是吃饭,若有素食吃,她便少吃荤腥,或是不吃。
小龙女抢过她手中的弓箭,说道:“不听我的话了?”
赵敏笑道:“哎呀,好吧。”看着小龙女出门而去。
不多时,小龙女便拿着一只山鸡回来,赵敏帮着拔毛剥皮开腔,用雪一擦洗,便在火上烤了起来。
这时外边雪愈下愈大,屋内火光熊熊,暖和舒适。赵敏将山鸡在火上翻来翻去的烤着,笑吟吟地望着小龙女。火堆噼啪轻响,烤肉香气四溢,在这荒山木屋之中,别有一番温馨天地。
但这段宁静平安也很短暂,吃完晚餐不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