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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采香已经缩在柜子一整天了,听著外头响趄粗雨敲窗的叮咚声响,然後转成哗啦啦的滂沱雨声後,她叹了一声,打开柜子本想出去伸伸懒腰,没想到风却不肯让开,反而以头一直磨蹭著她的脚,示意她不要出来。
她皱眉,摸摸它的头,“怎么了?”
风以眼示意,不停的看著门,还举高前脚欲将门关上。
这个动作让她不解,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它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动作。
“好吧,不要出去是不?那我就再窝进去好了。”她笑了笑,再摸摸它的头坐了进去,正要将柜子的门关上时,外头突地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吆喝声,甚至还有惨叫声……
她脸色一白,难道——
她急忙要出去,但风硬是用头将她挤回柜子里。
但她不是弱女子,她曾经不要命的跳钱塘潮、在马腹上斜挂奔驰呢!所以此时她毫下客气的抱住风的头,跨过它的身体冲出舱房。
风飞快的追上去,但姚采香只跑到上甲板的阶梯口就急忙煞住脚步,因为阶梯上已倒卧了两名身中数刀而亡的衙役。
倾盆的雷雨让船身跟著摇晃,挂在甲板上的油灯也随风狂摆,姚采香紧紧抓著栏杆,鼓起勇气跨过两具尸体爬上去,一见甲板上的恶斗场面,她立即捂住嘴:心惊胆战的看著十多名蒙面黑衣人与众衙役激烈过招……
赵文步呢?她苍白著小脸,冒险的再探出头,提心吊胆的梭巡他的身影,完全不理会风拚命咬著她的裙摆要她下去的动作。
蓦地,她眼睛一亮,看到了!
他正跟一个蒙面黑衣人在搏斗,两人徒手过招,双掌狂砸猛击、气势惊人,而两人势均力敌,虽见险象但似乎都没有受伤——
雨越下越大,甲板上的生死斗也越打越让人心惊,姚采香胆战心惊的偷偷窥视著,蓦地,风突地窜到她面前,她吓了一跳但也松了一口气。
“你吓坏我了,你什么时候跑上来——”她倏地住了口,脸色惨白的看著身旁窜出另一头黑豹挡在她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後。
天,两、两头黑豹!她头皮发麻,浑身僵硬,震慑的瞪著那头正对著自己的黑豹,它那双绿眸闪烁著嗜血冷光,好像要将她生吞下肚……
那只黑豹突地吼了一声,腾空一跃,直接扑向风,姚采香吓得惊声尖叫,全身发抖的看著两头黑豹滚落阶梯咬成一团。
而这声尖叫也引来赵文步的注意,他脸色一白,对黑衣人击出一掌,转身掠身向她。
“她怎么也在?”黑衣人愣了一下,但随即扑杀向前。
正在作浴血之斗的孙康义、江至祥看到姚采香,也是怔了一下,两人边打边急著往她那边去,就怕与趟文步对打的为首黑衣人会趁他分心时,伤了他……
而赵文步才刚到姚采香面前,那名黑衣人也掠身接近。
赵文步只得转身迎战,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就在此时,黑衣人狂暍一声,与风缠斗的黑豹突地挣脱了风,以极快的速度纵身而上,张大嘴巴欲从背後攻击赵文步。
此刻,赵文步已被黑衣人的掌势逼得无法回身,身後又有黑豹扑来,根本无法兼顾。
就在黑豹锐利尖牙要咬上他脖颈的刹那,千钧一发之际,姚采香奋不顾身的冲向前去,抱住了赵文步,黑豹咬住她脆弱的肩膀,鲜血立刻涌出。
痛!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
但她忍著,她要看,要知道赵文步没事。
孙康义跟江王祥见那头该死的黑豹居然咬著她不放,奋力杀敌,挡下了那名为首的黑衣人。
脸色惨白的赵文步身上溅了血,他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咬牙切齿,手劈向黑豹的头,对它击出一个力逾万钧的一掌。
孙康义等人几乎听到豹头骨碎裂的声音……
黑豹软软的倒下了,却也从姚采香的肩膀撕扯下一大块肉,血流如注……
赵文步抱著她,看著她面如死灰的脸,还有那被撕裂的肩膀,心如刀割,眸中泛著泪光,咬著牙连点了她好几个穴道,一心想止住那奔流鲜红的血。
好痛,好痛!她每吸一口气,就觉得肩膀的刺痛感更剧,血更是往伤口拚命流出……
她要死了,一定是了!她痛晕过去。
赵文步脸色一白,他没有勇气察看怀中的姚采香是否还有气息,风来到他身边,眸中带著愧疚,看著倒卧死在一边的另一头黑豹时,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而另一旁,恶斗仍持续,打得天昏地暗,血在雨中流泄人河、染红了甲板,终於,大部分的黑衣人全倒卧血泊中,可为首的黑衣人仍与孙康义、江至祥缠斗,并明显占了上风,孙康义胸口中了一掌,飞身倒地。
江至祥一人难敌,就在此时,风似乎悼念完了同伴,它眸中一闪而过一道冷光,突然纵身扑向那名黑衣人。
赵文步愣了一下,急忙回头大喊,“风,不可以!”
风疯了,它扑倒黑衣人,在他来不及起身时,直接咬上他的脖颈——
“啊!”黑衣人发出沉痛的惨叫声,但风并没有放过他,仍狂咬著他的身子,一直到赵文步放开姚采香,飞身过来将它拉开後,黑衣人已体无完肤、浑身是血,身子也因痛楚而频频颤抖……
孙康义抱著胸走过来,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巾,脸色倏地一变,“这——”
江王祥看到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也是倒抽了口凉气,难以相信,“怎么会?”
但两人看向赵文步,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并无震惊之色。
“你、你知道……你真的知道……”濒临死亡的赵建东挣扎著以虚弱的声音问著弟弟。
“回头是岸,你为何不懂?”他的声音仍有著难以形容的沉痛,虽然这个哥哥,一直不是个好哥哥。
“我、我……当然不懂……比你优秀的我……为、为什么只生在一个小官之家?为什么……就算成了爹娘的养子……样样比你强,众人仍称……你“小王爷”,而……我只是个少爷?!更可恨的是,没有血缘的我永远也当不了王爷……我不平、不平……上天对我太不公平了……”他倏地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孙康义跟江至祥错愕的看著赵文步痛楚的阖上了眼睛。
蓦地,赵文步又惊慌的睁开眼,转身冲到姚采香的身边,抱起她,他施展轻功如流星赶月的奔上岸,消失在林间……
二个月後京城
布置了珍贵花草山石的华宣园内,正在举行一场盛大非凡的婚礼。
凤冠霞帔的玉成公王跟状元郎在皇上、皇后及朝中文武百官的祝贺声中,进了洞房。
意气风发的皇上在喜宴上,拿起酒杯对著德亲王府一家人道:“这场婚礼能如此圆满,还真多亏了文步。”他将眸光移到俊美无俦的赵文步身上,再移到他身边一身粉白绫罗裙衣,有著沉鱼落雁之姿的美女,“下一回,朕是不是要改喝你们的喜酒了?”
一对俊男美女微微一笑,敬了皇上一杯,看著他再定向孙康义跟江至祥谈笑喝酒……
一直到喜宴结束,赵文步与父母,心上人回到德亲王府,看著笑咪咪迎上前来,肚子微微隆起的谢毓玉,几个人微笑的看著她。
“婚礼一定很热闹吧?”气色颇佳的她看著家人道。
“嗯,可惜怕喜冲喜,你不能去。”马姿晴看著她的肚子,笑笑的道。
“没关系的。”
“晚了,你也别太晚睡,孕妇得睡饱一点。”
谢毓玉明白的点点头,再跟每人微笑後便与随侍的丫鬟转身回房。
在遭丧夫之痛後,谢毓玉意外的坚强,或许是肚子里的宝贝,也或许是皇上追封赵建东为德惠王,且将他安葬於皇家之墓的关系,让她倍感安慰吧。
但这一切都是赵文步,为了维护赵建东及赵家的名誉,他向皇上谎称赵建东乃是因为奋勇杀贼而身亡的。
除了爹娘、孙康义、江至祥及姚采香知道真相外,其他人连谢毓玉在内都不知道赵建东就是率领一干贼寇杀人劫船的头子。
真相总是丑陋的!赵建东为了谋夺王爷之位,计画杀害赵文步已有多年,他找到庞雄、胡渊等江湖人士训练了一批匪寇,再藏身在杭州等地扮成平民百姓,伺机而动。
所以当为了玉成公主的婚宴所需,而备的两艘商船要北上进京时,就成了赵建东利用的一个事件,他将赵文步诱离京城,打算让他回京时再死在那一批他带头的盗匪手中,而他这个养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承继未来的王爷之位,独霸养父母的爱。
但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并未遂其所愿,赵文步也比他想像中难应付,更糟的是,胡渊对花草山石情有独锺,将那些劫到的东西又摆回家中,也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而这些事,都是在那场浴血之战时,赵文步揪出身受重伤的庞雄,从他口中套出来的,最後他也伤重不治死了。
此时,众人看著谢毓玉微肿的背影,脑海里想的都是这些丑陋的真相,而她,何其无辜呢?
不过,当赵奕君夫妇转过身来,将目光移到眼前这个为了小儿子,差点命丧黄泉的美人时,他们的心中可是涨满了感激。
马姿晴握住姚采香的手,“不再多住一晚吗?这身子能行远路吗?”
她巧笑倩兮的点头,“行了行了,在府里受太医照顾了一个多月,吃了好多好多的灵丹圣药,身子比以前好太多,再说我爹娘跟哥哥知道我受伤的消息後,急著想看到我,我还是早点回江南的好。”
“那倒也是,不过这一趟下去,算是回娘家,我已将你当成媳妇儿,你回家看看後,可得跟文步回我这婆家来喔。”优雅纤细的马姿晴慈爱地看著娇羞的垂低螓首的姚采香。
面方如田,浑身散发著一股贵气的赵奕君看著妻子笑道:“这几天得赶紧找个媒人婆,再准备些礼物去提亲,不然,香儿怎么回我们这婆家呢!”
她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应该应该!”
赵奕君再看著儿子道:“你要好好的照顾香儿,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的二媳妇。”
“我知道了,爹。”赵文步瞥了眼一脸红通通的美人,满脸笑意。
在两老的目送下,赵文步偕同姚采香及风乘上豪华的马车,在两名车夫的随行下,一路奔往杭州。
马车内,姚采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绞著十指,看看窗外的夜色又看著伏靠在她脚边熟睡的风,再看看坐在她对面的赵文步。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开口了,“其实——你不必跟我回杭州的。”
他迷人一笑,“那怎么成,到时候你不回京,我不就得去追逃妻了?”
她咬著下唇,润润唇,看著俊美的他,“其实你不必勉强自己的,我是救了你,但你救我的次数更多,你真的不必因为这样、还有你爹娘的话,就娶我为妻。”
他勾起嘴角一笑,移到她身旁坐下,凝睇著她那双水灵眸子,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好整以暇的笑著道:“其实,我娶你为妻,是因为你很爱我。”
“我、我爱你?!”她粉脸红通通的,还差点口吃。
他蹙眉看著她,“难道你不是因为太爱我了,所以才奋不顾身的当了人肉盾牌,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救了我?”
姚采香没话说,因为这是事实,但实在挺羞人的,她挣扎著要起身离开他的怀抱,他却紧抱著不放,
“放手!”
“别否认嘛,你爱上我,还很爱我,对不对?”赵文步满脸可恶的笑意。
“哈哈哈!”她乾笑三声:心跳如擂鼓,“我爱上你?我会爱上你?还很爱你?我——我怎么会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