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小竹妖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碧落一眨不眨;封三娘眉头稍挑,面色是一贯的冷漠;而十一则是动了动嘴,欲言又止。她显然感觉到威胁自己的人呼吸一滞,连她的手也在几不可见地抖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在这令人压抑的气氛中,十一有些怜悯此刻的碧落。
她为他做的一切,全都是白费。
“蔡郞,你说什么?”碧落喃喃地问,朝着蔡康走了一步。
封三娘趁机闪到十一面前,挡在她和碧落之间,防止碧落再次威胁十一。
蔡康见碧落朝着自己走来,更加慌张。
“你是妖,我怎么能和你在一起。”蔡康继续道,余光瞥见身边有一根断裂的木条,弯腰拾起双手握着指向碧落,一边往后退着,“我回来后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他们都说你消失不见了,我也死了心。但后来你却又忽然地出现了,变得,变得比以前更加美丽,更加善解人意,可我想不到这些都是因为——你是妖。”
“我是妖,蔡郞,因为我是妖,所以你就不和我在一起了吗?”碧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凉凉的,像是极北之地吹来的寒风一般,凛冽刺骨。
蔡康默然地摇了摇头,神色紧张,手中握着的木条尖部已经抵到了碧落的心头。
碧落颓然笑道,“那如果我是人呢,你还爱我吗?”
蔡康一愣,望进了她碧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满目的疮痍。
“呵呵,你不会的,无论我是人还是妖,你都不会爱我,你最爱的,永远都只是你自己。”碧落又往前一步,木刺扎入她的心窝,慢慢地从伤口处流出一股血,浸透了她的衣裳,堆积在地面上,渗入泥土中。
“你以为知州会无缘无故地那么欣赏你?你以为你的仕途没有我会平白无故地如此顺利?你以为你真的很幸运每次遇到危机的时候那些危机都会自动地迎刃而解?”碧落轻轻地摇着头,似是自嘲道,“是我傻,竹林一别,明明该恨毒了你,可偏偏对你却下不了手。。。。。。”
蔡康额角直冒冷汗,手不停哆嗦着。
碧落哼了一声,咬着牙往前狠狠一冲,蔡康手中的木刺嗤地一声贯穿了她的身体。
滴答。。。。。。
小竹妖瞪圆眼睛张大了嘴巴,它不相信平日里那个趾高气扬,凶巴巴的碧落会用这样的方式彻底结束她自己。
滴答。。。。。。
十一不忍心地闭上眼睛,别开脸。她与碧落交情不深,甚至还是敌对的双方,碧落是个坏妖,她杀人无数,但她对蔡康的情意却是真真切切的,就这一点来说,十一由衷佩服。
滴答。。。。。。
封三娘将视线从碧落身上挪转到了十一身上,眼里的东西谁也看不懂。
碧落缓缓抬手,想要触碰蔡康英俊的面庞,满头冷汗的蔡康像是避瘟疫一般的避开了她的碰触。碧落心一凉,喃喃地道:“蔡康,你可还记得你在学堂读书时,逃课爬在墙上看我做针线的情景?”
蔡康抬头,愣愣地看着碧落。
“那时候我绣的,就是文竹。我希望你能像竹君子一般,敢作敢当,能做一个清廉的官儿,能守护一方平安。。。。。。”她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悬在空中的手还未触及到蔡康便已垂落。
十一往前踏了一步,但却被封三娘拦住。
“你去干什么?”
“我。。。。。。”
“她存心寻死,别人帮不了她。”封三娘道。
十一此刻在碧落身上见到的,是“哀莫大于心死”这六个大字。
碧落一心牵挂在蔡康身上,而蔡康却如此待她。十一咬住下唇,手捏的紧紧的,一想起往日范成夸赞蔡康时候的表情,一想到往日蔡康在众人面前的君子做派,十一觉得恶心。
“伪君子,”十一愤愤道,“与其这样做人,还不如妖!”
封三娘一瞥她道:“做妖怎么了?”
十一吐了吐舌头道,“你当然例外。”
封三娘斜眼瞧着她,她也瞧着封三娘,两个旁若无人地对视着。
蔡康失魂落魄地颓然坐在地上,两眼无神。
“咳咳——”小竹妖清理了下嗓子,指了指蔡康和满地的狼藉道,“怎么处理?”
“交给你。”封三娘和十一同时侧首道。
作者有话要说:
☆、欲语还休
金色的阳光点缀在层层叠叠的槐树林中,叶片边缘卷起一片金黄,透过缝隙,光被分割成一寸一寸小点,斑斑驳驳地落在下层地面上。
月裳白衣裳少女昂首在前头走着,藏青色棉上衣、粉色襦裙的少女在后头背着手,一路小跳活跃地跟着。
她们的体态相似,步态相同。
后头的少女似乎在默数着前头少女的步伐,一步不少,一步不多。
两个人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都默契地不曾开口。
蔡康和碧落的事情,在两个人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墙。封三娘是妖,同碧落一样;十一是人,同蔡康一样。他们这般看起来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未能够抵抗人妖殊途这句话,何况封三娘和十一都是女子,又如何能打破这亘古不变的定律?
封三娘在避开十一,只要离她近了,她就不像是她;十一在靠近封三娘,只要离她近了,她就更像她。
一避一追,两个人就这般走了老远,十一乐此不疲,坚持执着地追着,和封三娘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终于,在经过一片深褐色的荆棘丛的时候,封三娘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后头的人,而后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脚淡淡道:“你被割伤了。”
十一纳闷地垂下头,果然见小腿处划开了一道口子,向四周望了一望,心想应该是那些荆棘划破的。她一心只跟着封三娘,没有注意到细枝末节,甚至连自己被割伤了都浑然不知。再掀起裙角仔细观察,发觉还有不少类似的伤口,只是都很浅,很小。
十一盯着那些伤口些许的出神,脑海里忽而冒出一句话。
最凶猛的伤害并不是一刀毙命,而是这些不惹人注目的,小小的伤。在你不在意的时候,它们会一点一点的累积,吞噬掉你的耐心,最后留给你的是一败涂地。
“撕——”
封三娘手里拿着衣袖撕成的布条,淡定地站定在十一面前,吩咐道:“坐下。”
“你怎么撕我的衣服?”十一捂了捂luo露的右手手臂,此刻封三娘看自己的眼神和说的话,好像自己是她的宠物狗一般。
“难道要我撕我自己的么?”封三娘反驳。
十一怔住,封三娘月牙白的衣袖在眼前晃动,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她的衣服即是她的皮毛,如果她撕自己的,那岂不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十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是因为天凉,而是因为从小的教化让她不颇不自在,女子最重贞洁,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luo露皮肤,更何况是整条手臂。十一偷偷瞧了眼封三娘,她面无异色,心里稍稍安稳,又有些失落。
她是妖狐,不会理会人间这一套。
封三娘见她目有难色,扫视了四周,地面被荆棘覆盖,料想她不知道如何坐下,于是封三娘手对着身边的空地轻轻一扫,那些荆棘就像黄沙一般,被封三娘带起的风轻松地吹扫去,露出原来平整的地面。
十一坐了下来,曲着腿,眯着眼睛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封三娘屈膝蹲着为自己包扎。“蔡伯伯出家了,当了和尚。街上的人都说知府府被贼人打劫,朝廷派的兵马正在追击那伙强盗。”
封三娘嗯了一声,动作缓了缓。
十一知道她在听,于是继续道,“蔡伯伯为碧落做了一个衣冠冢,葬在城外的紫竹林中,他说他会用余生来守护碧落,我想他应该已经醒悟了。”
封三娘抬眼,继续默默地用布条绕过她的腿,只是这回力道加重了一些。
“虚伪。”
十一顿了一顿,伸出手覆在封三娘的手背上,封三娘抬头瞄了一眼她们交握着的手,而后盯着十一。
“如果他们能坦陈相待,事情就不会到如今的地步,”十一苦笑惋惜道,“当初若是碧落告诉蔡康她要牺牲她自己换来他的仕途,蔡康就一定不会让她那样做;当初在竹林里若是碧落没有自杀,或许能够看见在半途被人打劫打晕的蔡康。。。。。。”
封三娘抽出了自己的手,拉住了布条又是一用力。
“嘶——”十一感觉到腿的酥麻,缩了缩腿,惴惴地瞄向三娘,果然见她面色阴沉,揣度她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于是转口道,“这些是小伤,不用包扎也没关系。”
“你流的血越多,引来的妖就会越多。”封三娘瞧见她皱眉,于是动作又放轻了些。
她并非在意蔡康和碧落的事情,而是在意由他们触动的自己的一根神经。
人妖殊途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常理。
十一望着她的头顶,她的秀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头,散出淡淡的柔情。虽然被卷长的浓密睫毛遮盖住了眼睛,但她的精巧的下巴却可以一览无余。十一盯着她粉色的唇,缓缓将视线挪到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再往下,就可以看见在稍稍敞开的衣襟中,八字形精致锁骨半遮半掩。
封三娘好似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抬首,就对上了对方眼中不明的灼灼,好似有一团火在烧。封三娘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是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不知道该如何结束。
封三娘修行了两百多年,从未体验过像如今这般惊慌的场面。但好在她是妖狐,最擅长的是故作镇定,最擅长的是故意伪装。
“我要回青鼓垒山。”
“你。。。。。。”十一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她别过脸揪着自己的裙子道,“你不是要跟我去杭州府养伤的吗,怎么突然又。。。。。。”
“我的伤已经痊愈,不需要再去杭州,”封三娘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拍了拍手,站起身俯视十一半晌道,“你的玲珑心暂且留着。”说罢她就要捏诀离开。
“慢着。”十一喊住了封三娘,封三娘回头望她。
风从封三娘背后吹来,卷起了她的衣角和头发,发尾不断扑在她的脸颊上,遮盖了她的脸,使得她的情绪不太明朗。十一迎着风,站起身捏着自己的衣角,微微垂着头,最后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封三娘道:“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封三娘蹙眉,又转身背向她,望着前头无边无际的蔚蓝色的天空,三娘的心因她那句惴惴的话而变得不安,才刚变得坚决的心顷刻间又塌陷了一块地方。
说要离开,其实不舍得,说要留下,但却又像是在泥足深陷。
她闭了闭眼睛。
不能放任自己再这样下去,我还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