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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声声,是静,是心。白衣女尼手持念珠口诵佛经,一颗一拨,一拨一句,静却难静。一人一室一世界,纷扰嘈杂更甚市集。她叹了口气,愣怔地望了会儿香炉中香烟袅袅,终是从佛案边起身,踱至窗边,伸手一推,窗外世界,有云,幻化莫测;有树,落叶难知;有风,过而无痕。女尼再叹,二八年华的脸上,流露出出家人不该有的伤怀,悲痛和犹疑。正自感伤,敲门声响起,女尼按下心绪,问道:“何事?”
“二主持,青寮侦科叶岂大人来访,指名望与二主持一会。”
青寮?终是来了么。女尼淡然笑了,似是解脱,似是嘲弄,语气却温和:“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片刻便到。”
女尼行至房内衣柜边伸出手,迟疑了下,终是面无表情的转身出房。
叶岂并未安分的待在等候的地方,安分从来不是她性格的一部分。此刻,叶岂正站在僧房前院中,仰头凝视一颗松树。日光从针叶间洒落在她全神贯注的脸上,让不远处走来的女尼产生了谪仙的错觉。女尼停下脚步,轻诵佛号,道:“叶大人指名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二主持如何看这树上的一巢幼鸟?”叶岂答非所问,女尼上前两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树上果然有一窝雀儿,正叽喳着,等母雀回来哺食。
“世间万物万灵,自有其命数,贫尼不敢妄言。”女尼合掌,又退回原先的距离。叶岂噢了一声,突然轻跃而起,眨眼间,已将那鸟巢摘于手中,朝女尼灿然笑道:“那现在你看,它们的命数又当如何?”
“依然不在贫尼手中。”女尼脸色平静。
“你总是这样无趣。”叶岂将鸟巢放回原处,摆摆手慢吞吞的离开,“明晚子时,老地方。”
女尼看着叶岂离开的背影逐渐淡出视线,回头再看树上巢中的雀儿们,它们连眼都还未睁开,仰长脖颈,本能的期待食物,争取生存,幼稚而天真。曾经,她也曾如此仰望着暖阳般的叶岂,可惜,那个永远嘴角噙笑随意挥剑杀人的叶岂,那个洒脱风流惹人倾慕,只忠于荷则朔的叶岂,才是真正的她。可是叶岂,今日你堂而皇之打着青寮侦科的名衔而来,是要给我一个逃走的机会么?亦或是……是你多情,还是我多心?
女尼收回视线,沉吟着回到自己的僧房。八岁便已出家,到如今,整八个年头。八岁前的记忆,恍如晨雾,午夜梦回时,却清晰异常。八岁后青灯古佛,掐不断的尘世俗缘,只余一线。一线之差,差之千里。女尼摘下僧帽,一头青丝服帖的盘于脑后,被一支竹簪固定。她举手拔下簪子,青丝飘落,黑亮如墨瀑,轻漾后归于寂静。师尊让自己带发修行,许是早已料到今天吧。
“雏雀,鸟巢。叶岂,你是想说倾巢么?你察觉了我的杀气吗?”
自问,无答。女尼再无迟疑地打开衣柜,衣柜内僧衣叠放齐整,僧衣旁置着一个黑色包袱。
月黑,风高。对于萧默来说,却不是杀人时,只是逃命夜。马,驰如风,运,黑如今夜月。萧默冷着一张脸,狠抽了一鞭,催马加速,却在最后一刻死勒缰绳,激得□的马儿猛掀前蹄,长嘶一声后,不耐的原地打转,吐着粗气刨起纷扬黄尘。道中,叶岂一手拖拽着长剑,依然走的慢条斯理,剑尖摩擦着道上的泥石,发出刺耳声响。
“真是无情。明明约好子时老地方见,你却要骑马跑路。”
萧默看着叶岂扬唇笑言,晶亮的眸子如同上好的黑玛瑙,熠熠灼人。
“难不成等你来杀我么?”
萧默缓缓抽出身侧的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诀。叶岂转眼珠想了想,笑道:“也是,你都舍了僧衣,自然也一同舍了那慈悲心。哪怕整寺的人因你逃离而连坐诛杀,都不是值得你在乎的事。”
“我只问一事,你是从何时知我欲取你性命,又是从何时知我真正身份。”
“明明是两件事嘛。不过无妨。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是从来都不应包括你。所以我略作了些调查。”叶岂将颊边一缕碎发拨至耳后,答的漫不经心却也理所当然。
“哈。你根本就不信任何人,就算在我怀中睡去,也充盈防御和警惕。”萧默一贯冷漠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怒。
“是么?这我可不知了,抱歉。”叶岂揉揉鼻翼,一声抱歉当真颇含歉意,顿了顿,她又道,“虽然抱歉,但是我还是要惯例的问上一句,多情环呢?”
“那你最好拿你的剑来问。”
话音未落,萧默拍马而起,手中剑幻出一片银光,更胜月华,虚实间让人几乎无从分辨剑路。
“风雨潇潇迎春寒。”声起剑落,锵一声,交错,叶岂讶异地连退两步,举剑对着黯淡的月光,眯眼细看,她的蝉翼剑居然被砍出了个豁口,转眸望向那傲然点足立于马背的少女,一身玄色夜衣,只有腰带随风振荡翻飞,年轻的眉眼间冷然恍如寒月。叶岂挑挑眉,哎呀了一声道:“真是糟糕,看来不论是剑艺,内劲还是杀意,我都不敌你呢。原来你漏夜出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小命。”
“废话少说。血债血偿!”
少女第二剑再起,“剑挽梅花不许谢!”
剑势如凌寒初梅,一夜绽满枝头,剑气便是那暗香浮动,霎时间笼罩了叶岂整个天地,退无可退,守无可守。叶岂向来自持灵动异于常人,万事都快人一步,如今遇到比自己更快一拍的人,自知不论是剑式还是速度,皆非敌手,却依然自信坦然,迎剑旦笑。萧默看着叶岂上翘的唇角,手中剑鬼使神差的一颤,便偏离了原先的剑路,本应刺穿叶岂心房的剑斜歪着贯过叶岂肩胛。萧默见状一愣,紧接着只觉心口一凉,异物
4、多情环 。。。
侵入的感觉鲜明而冰冷。她甚至听见叶岂因吃痛下准头不是太好的一剑,摩擦着自己肋骨的刺啦之声,从胸腔传至耳中,奇妙难述。
两人同时拔剑,殷红的血珠随着剑尖,串起两道晃眼的弧。叶岂单膝跪地,弃剑捂住肩头伤口,看着萧默后仰,倒地,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然后,叶岂第一次看到这个相识八年的少女微微笑了,似春日里消融的一池碧波:“道是无情却有情,我输的不甘呐。”
“默儿。”
叶岂低声轻唤,只觉心尖一刺,念起往日两人对月醉饮,抚琴吟唱的乐趣,不由悲从中来,这叶岂本就多情,虽刚才杀意决绝,此刻伤怀,却也不假。
“好一场相爱相杀。”脆落的三声掌声,天际黑云忽随这掌声扯开,银色月光洒泻,落在来人藕色便服之上,疑生佛光。只见其脚下轻盈,曼妙不可言,似一步一莲,却又糅合了道不明的妖冶。荷则朔举手按住随风飞舞的碎发,语调一派慵懒:“再不问,她快死了哦。”
“还是……多情环的下落么?”萧默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一口鲜血,道:“叶岂,你……你过来,我只说……说于你一人……听。”
叶岂望向荷则朔,后者无所谓的点点头后,她几步上前,跪地将萧默揽于怀中:“默儿,我听着呢。”
萧默动了动唇,低沉的声音,却也让叶岂无法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只得低头附耳贴近萧默开阖的唇。
“叶岂,你真当……真当这世上有不世神兵多情环么?骗……骗人的。”萧默眼底居然有了笑意,“以后,荷则朔必定疑你。我虽输了,你却永远活在猜疑……被猜疑中……快哉。”
“你……?”叶岂惊觉话中恨意浓烈,也许萧默从来没喜欢过她,也许萧默的喜欢是和她喜欢所有美好的女孩子一样的喜欢 —— 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陷害或杀掉喜欢着的人,至少对叶岂来说,这样的喜欢并不算什么。
“死得……也算其所,我……我真欢喜。”萧默一阵猛烈咳嗽,伴着丝丝血迹,终随着消散的体温,渐渐归于平静。叶岂怔然地放下萧默的尸首,回望荷则朔:“首座,她……”
“她必然不曾告知你多情环的下落,又说本座日后定疑心你。”
叶岂闻言,沉默的低下头。荷则朔再笑,柔言道:“叶岂,你十年前,便是我的心腹,我又怎可能因一些不相干的人而疑心你?你大可放心。”
“是,首座。叶岂造次了。”叶岂低头抱拳行礼,复抬头,脸上已是惯有的笑容,而荷则朔已然不见踪影,来的突然,去的飘忽。叶岂抬头望月,云复遮月。
次年春,青寮侦科女官于北黄道山路遇伏,同行数人虽力战,然寡众悬殊,又恰逢同僚增援不及,致使众人无一幸免。殉难名单中,叶岂二字赫然在列。一时间,京畿少女哀恸不已,作悼文泪祭者众。女主更破例追封其爵位,世袭罔替。惊天恩宠,越发让世人对叶岂其人其事,津津乐道,多称其风流多情,世间罕见,传言流言,一时真假难辨。叶岂顶头上司,青寮侦科荷则却但笑不语。三月后,叶岂之死引发的风潮才慢慢淡去。
又年春,修葺气派的陵墓内,坟头青草蔓蔓,却四下荒芜,不见人影,唯有坟旁柏树上,寒鸦点点,一唱寂寥。
—— 多情环 完 ——
5
5、长生剑 。。。
长生剑 BY 少年爱丽斯
这是一条白玛湖上常见的画舫,长生倚在船头,看明月清辉,花似堆雪叶如云的锦簇长堤,水面如镜,映就了一湖迤逦江南。她就着清风望舒细细品了一盏寒烟翠,甚觉惬意,想人生逍遥事之一不过坐湖心画舫,看远处岸上灯火闪烁,风中丝竹靡靡,唱的是那沉鱼落雁鸟惊喧,闭月羞花花愁颤,断断续续半生缘……此良辰美景,只可惜在画舫上陪她的,都是死人。
人不是她杀的,却都是她要杀的人:夏官司马寮护军参领龚麟方,冬官司空寮应泽卿魏池,地官司徒寮少伯卿梁文。这三人本应留到明晚亥时踏上黄泉路,不想有人不但想她所想还比她更急,竟在今夜戌时便将他们了结,且兵不血刃,干净利落,如此贴心周到的灭口行为,倒令她感动了。
自十三岁进青寮来,这是她第一次失手,而往往人们对自己的第一次,多少会带些特别的感情。长生就像一股本畅通无阻的溪流突然撞上了一颗石头,激起浪花无数,这些浪花便使她的情绪从消极怠工急转为无偿加班。
三人死得安逸,俨然一派筹光交错后不胜酒力伏案小睡的安逸。酒菜糕点无毒,身上内外伤皆没有,杀人手法比较诡谲。
长生将其中一人放倒,撕开了他的衣服,吹了火折子细瞧,见他嘴唇发紫,又见左背有一处极细的红点。长生微微皱眉,灭了折子,又扶直另一人的背脊,手抵在同一处,掌力一逼,听得“腾”的一声闷响,只见一根细如蜂芒般的两寸寸长针疾钉在了窗柩上,月光流淌其上,针身虽极纤细,却可见几丝渗银郁李纹,好似沾着初露的血色蛛丝……
出了这等事,自然要向上级汇报:
那三人被针由后背穿透胸肺致死。此针细若游丝,即便被扎入,亦无多少痛感,待感到呼吸困难时,已无力回天,所谓杀人于无形。至于对方是为灭口而杀人还是为其他,这便是荷则大人那儿的事情了……
长生呈上凶器,降真香一看,真诚道:“黑灯瞎火摸死人,辛苦你了!”
长生作揖,叹:“大人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