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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同寻常的,大家都真的有些害怕起来。
等一下,要为谁说过了,谁还没有说……争执起来就麻烦了。
不管怎么说。
刚才在社团室里,一年级成员刚刚为自己声势浩大地挖了墓穴。
然而。
“是这样啊。嗯那么,等一下就让我认识一下她长什么样的吧。到底是哪个家伙说小哲是卑鄙小人的,我也想见识一下呢。毕竟,无论如何都要在阿翼面前现出原形的,别到时候,作为同个篮球社的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很伤脑筋的。”
这些话从截然不同的认真的神情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一天,篮球部的平稳正如风中烛火一般,岌岌可危。
放学后的体育馆。
男子篮球部的活动跟往常一样,照着艰苦的练习课程吭哧吭哧地苦练着。
第一场地上,正式选手进行分组小型对抗练习。
第二场地上,二年级进行练习投篮以及姿势的矫正确认。
第三场地上,一年级进行基础练习。
有限的时间里,能进行多密集的练习。
攻击力。
防守力。
组织力。
集中力。
持久力。
体力。
无论欠缺了哪一项,都不能高中校际比赛的县预选赛脱颖而出。
冬季大赛上,那只差一步之遥的懊悔,只能在每一天的练习中弥补。
只要一进入球场,没有一个人会闲聊打屁。
就好像是反复灌输到身体里的条件反射似的,肉体精神勃勃地发动起来。
在这中间。
本该要仿照高年级认真按照计划表扎扎实实、全无他顾地刻苦基础训练的一年级成员们,放眼望去一个个都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和以往的练习场景有云泥之别。
无精打采地低着头,那神情仿佛霜打了似的。
毫无干劲,完全使不上力的状态——一目了然。
斜眼把一年级的状况全看在眼里的黑崎的视线极为严肃。
如果是以往,都会是
『别给我有气无力的,全都拿出干劲来!』
这种落雷一般的训话。不过现在,黑崎咕地忍了回去。
现在的状况要这么喊的话,别说会发奋起来,只怕会加一蹶不振吧。黑崎深知这一点。
(好不容易市村复活了,现在又轮到一年级了啊。真是郁闷死了。)
大部分练习时间都在体育馆里渡过的一年级成员的全都苦着脸,面色苍白。
至于原因,在黑崎高声怒吼一句
“在干什么啊?你们这些人,倒底想不想干下去?!”
接着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些家伙,还不是因为众人一起踩中了市村的地雷。我看也是一时不振而已。”(后脑勺注:不清楚ドツボ的意思,和上面一样发挥成一蹶不振的意思鸟。)
嗤鼻出声的江上,比龙平本人更加不爽。
说龙平的『地雷』,那是指一大早华丽丽地热闹传开的那件『传闻』。
江上的话中,似乎在说
“踩中了地雷,顺便把一切都爆了光。”
女子部的大津是这样。
一年级学生中间公然默认的『执念』也是。
换句话说,不想被龙平询问的“这个”“那个”也一下子全部现出原形了。
(……真是的,这么一来,叫白河闭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嘛)
想到这里,黑崎深深地吐出了今天最长的一声叹息。
6。
下午五点三十分。
哲史在莲城家中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是自己的房间,但浅坐在床沿上的臀部总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心中忐忑不安。
那也是情有可原的。面前着仍旧穿着制服的翼,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直直瞪着哲史。
哲史和翼都是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的归宅派。不过平时和早上一起去学校不一样,两个人很少一起回家。
一人全部包揽莲城家家务的哲史只要没有轮到值日,每天都会准时放学回家。
与其说是不想浪费时间,按照时间表分秒必争,不如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
对哲史来说,做家务既没有让他感到痛苦,也并非一种义务感,是属于生活的一部分。『家』和『学校』没有区别,形成了哲史一天生活的循环而已。
这方面,翼的话……
放学后的时间似乎——用来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哲史对此也没有深究过。
翼的心态是对哲史的事无论怎么了解都不为过,一定要全部牢牢抓在手中,不过哲史对翼倒是有些粗枝大叶
“算了,就这么着吧。”
用这一句话大致对付过去的话,就会相当的放松起来。
——话是这么说。
有时候,也会干一些蠢事,就像今天一样……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天然阿呆代言人的龙平,任何做得干凈利落毫无破绽的时候,通常来说,如无意外都是因为哲史。
每一次都是这样。
不过。和每一次不一样的是,吃罢午饭走出哲史教室的时候,突然听到翼小声耳语了一句。
“回去的时候,在自行车停车场等我。”
不……
说是耳语,其实压低的嗓音还是相当容易听见的,当然也全部灌进了哲史的耳朵。
(果然不太妙啊……)
背上的神经忍不住一搭一搭地抽搐起来。
结果,吃了午饭勉强复活的只有龙平,翼的情绪仍在低谷阴郁徘徊着。
因为这个插曲,哲史和翼一起从学校回到了家里。
可以说是被强行带回来的。这种事情并不常有,所以放学后在自行车停车场等翼的期间,比起哲史……周围的人更加惶惶不安。
不管怎么说,哲史本人才是『丑闻』的当事人。他们没有太多机会遇到翼流露出这样不爽的神采的时候,所以停车场的气氛一时有些冰冻。
到了家之后,翼非但没有收敛起他的不爽,反而变本加厉。
事到如今,翼也不会去在乎别人怎么看,并且现在总算可以不受打扰地和哲史好好谈谈——思及至此,差不多所有的警戒一下子全部撤销了去。
跟平时一样。
不,哲史比平时的动作更加僵硬地换好完衣服。到哲史取下彩色隐形眼镜,放进书桌的抽屉为止,翼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从背后一直看着他。
一句话也没有。
就是直直盯着他看。
然而。
无声的压迫感狠狠刺着后背。
『动作快一点!』
『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别想给我编什么蹩脚的理由!』
仿佛是在这么暗示着。
哲史想忽略却无法不在意。
可是,就算哲史先出声,这种开始也只会让气氛徒增尴尬。
不管如何,翼的视线比任何时候都要尖锐,拙劣地开口只会自掘坟墓。
就只好这么,一直……
沉默真是让人——痛苦。
“……所以?”
好不容易,从翼嘴里露出这一声的时候……哪怕那只是称不上一句话的两个字而已,哲史的肩膀很明显地一下子松懈下来。
“啊……所以,那个啊……”
“所以?——什么?”
“……对不起。”
总之,先道歉就对了。
知道翼在为什么生气就是了。
然而。
“对不起?……为哪一桩啊?”
翼坏心眼地挑起一边的眉毛。
(哪一桩?……)
需要好好反省的就只有那一件事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哲史不由地左思右想起来。
试着仔细地回想,想来想去,能想到的还是只有那么一件事情。
(……我说不知道嘛)
即便如此好了,先搁一边。
首先,从有所觉悟的事开始。
“是这样子的,与一年五组的家伙起纠纷的事情之前和你提过的,不过当时我没有把他们对我乱吐苛刻的暴言的情况也说出来。”
“和亲卫队吵架输掉后为了泄愤,就来拜托我报仇——是这个吗?
故意用平坦的声音说这样的话出来,相当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糟就糟在一旦翼用压低的嗓音轻快地说话,比起他激昂的样子说话,某人的结果更惨。哲史太太太太了解了。
“我最火光的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
翼最讨厌的事情。
那就是,哲史对自己
『说谎。』
『有所隐瞒』。
——这两样。
“那么,为什么不说?”
“我并不是想隐瞒你什么。就是觉得……这事太无聊了啦。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没有必要连这个也要特地告诉你呢。”
“你是不是想,万一我立马跑过去教训他们一顿就不太好了?”
(啊……这事还是传到了翼的耳朵里了吗?)
也就是说。
与其说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也不足为奇了——实际上是因为谁都对此深信不疑吧。
(……那么,大家真的觉得……那是报仇的举动吗?)
哲史后知后觉,忽然明白过来。
“说了不是嘛。是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最清楚,所以说出这种话的人来真是愚蠢之极……真叫人讨厌啦。”
“哪个白痴要误会什么,还有没脑子的人要干些什么蠢事,都无所谓。我说了,让我更为火大的是,这种事情居然由别人来告诉我!”
“……是哦,对不起。”
“龙平他也是一样吧?要不然他不可能生这么大气。”
被这么一说,哲史完全……无从辩解。
那个,确实不太好办。
因为龙平一直都是平时那样的龙平,即便说心中有数,还是……渐渐忘记了,就根本的部分来说,他和翼堪称双璧。如果之前有和他好好沟通过的话,事情不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吧。
“不是的吧,那个我已经认真反省过了。”
认认真真。
清清楚楚。
跟龙平认过错了。
龙平用他特有的语气说:
“小哲没有任何过错。有错的是那些乱吐暴言的家伙。所以,小哲不用跟我道歉哦。”
最后的最后,还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这回,该走哪一条路呢?
哲史不得不意识到,因为和亲卫队的纠纷而产生的裂痕经由其他途径越裂越开了。
不对。
虽然有所觉悟,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要说无论如何应该做点什么的话……事到如今,也只有一声叹息而已。
因此。
“……所以?你想怎么办?”
被翼这么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要说……怎么办——我没有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这话对你说说而已,我本身是没有任何过错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呢?我觉得他们很不可思议。”
只能这么回答。
“不过,就这样还是……很糟糕是吗?”
哲史眼珠子向上偷偷看着翼。
“你是这么想的,可是还会有不知收敛的家伙跳出来吧?”
不知收敛的家伙……
哲史明白那并不是指龙平。
“我吭哧吭哧地击垮他们,与天然阿呆龙平瞪起眼珠子过激地吼上两句,冲击程度完全不一样嘛。”
“那个……是的。”
“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又或者会反咬一口……不是吗?”
于是乎。
哲史呃……一下子语塞了。
彻底歇菜,反咬一口。
作为哲史来说,哪个都不想招惹到。翼这么一说有种奇妙的真诚味道,戏谑得不得了。
“处理不好的话,又会像亲卫队那伙人一样拒绝上学吧?”
“对我来说,那些人在房间的角落里悄悄腐烂掉也无所谓嘛。”
“…翼……你……这些,为什么会知道?”
龙平过激地吐出的问题发言,为什么会知道?
当时不在场的翼不可能会知道才是。
什么时候?
听谁说的?
“平时傻里傻气的家伙一旦生气,说的话还是具有相当的冲击度和份量啊。听着的那些人岂不是要哑口无言一大片?”
(哑口无言……吗?让人感觉快要结冰了似的,因为龙平斩钉截铁地咆哮。)
连翼都知道,这么看来,本馆那边的人也一定都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