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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为何真相竟然是这样不堪?
刘盈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奋力抓住桌脚,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至于跌倒。
“那么说,第十层的守墓人,真的是反了?”
她轻声问。
“姑娘不是亲眼见过?守墓人反了,连二少的命令也敢违抗。不然,你岂会落到宁王的手中?”
“申嚜先生与胡荼到底有什么仇?他为何要抓申嚜入地牢?”牙齿咬在唇上,瞬间的鲜血淋漓,殷红得几乎刺目。
这段话,分明隐着说不出的凛冽。
刘盈的声音,却偏偏是无比平静的。
鱼微道:“姑娘,您那么聪明,莫是还没看出来,申嚜不是被抓进生墓的,而是他自愿去的。他留下的绝命牌,也不过是想借你的执念,引出黄泉老人。当他知道黄泉老人帮你闯生墓的时候,十分畅快。”
第十一层,没有任何的人。
忽然间,一个念头撞入刘盈脑海。
电光石火间,她像是有什么忽然间想明白了。
面色苍白,唇红染血的年轻女子猛地抬起了头,厉声道:“我忽然想起,鸣秀君按理说是要以阵法来阻我下生墓,可是他当时,吟唱的分明是古乐,他用的是古乐来阻止我,他不是玄隐门的人,而是琴魔!”
“姑娘果然聪明。”鱼微眼底流露出一丝惊羡,从没人会想到鸣秀君是琴魔,这是二少的安排,把琴魔和玄隐门人的位置调换一下。
当所有人以为度过了最难的奇门遁甲,却不知,最难的并非在这。
“如此说来,申嚜才是最后一层的守墓人,他才是真正的玄隐门传人!”刘盈说完这句话,手中攥紧的长剑,轻轻松了一松。
“这样说来,我终于明白他当时为何要敲我那一锤子,他原来是守墓人,哈哈哈……他居然是守墓人啊……”
原来这就是真相,所有人都瞒着自己,胡荼要的是《六壬捷录》,直接找申嚜就可以得到所有的消息,但是他知道不在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戏,自己断然不会交出六壬捷录,所以就这么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去。
她真是愚蠢啊!
让人平白看了一场好戏!
刘盈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姑娘……”
鱼微被她的长笑声怔住,忍不住说了一句话,“其实,二少最怕的不是第十层的那人反了。而是申嚜先生……当申嚜先生一锤子砸在你头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反了。可是,他却把你交给了宁王,他……是想让你远离这些是非……”
不知为什么,鱼微竟然有了一丝不忍,道出了申嚜当时的真正意图。
刘盈的大笑戛然而止。
她静默地倒了一杯茶,也不管茶水到底是烫的还是温的,兀自一仰而尽,再抬头的时候,刘盈脸上所有的忿恨仿佛在刹那间消失。
那一瞬,她依然清冷如水,静默如石。
鱼微心中微微瑟缩了一下,“姑娘,回去吧,如今的二少,不想再见到你了。带你来这里,也不过是想让你看清二少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刘盈静静道:“告诉我生墓的秘密,我要下去救人。”
“可是……”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打消主意。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他现在有难,我就一定要救他。不管他遇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我会遇见什么样的事情,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顾琅已经反了二少,姑娘原先入生墓的入口,已经被堵死。”
反了,反了。
这无数干系要害的人,一个个通通都反了。
天封要变天,天下要易主!
隆冬之季,天外冻土三千丈——
“轰隆!”
一道惊雷,忽然响彻天地之间,震得人肝胆俱裂,神魂出窍。
第十九章
生墓,原就是胡荼自己为自己建的。
鱼微作为胡荼的亲信,自然知道生墓另外的秘密入口。
刘盈手中握着地图,一路匆匆地往天封西北角的含烟楼去。鱼微的话,犹在耳畔,“要入生墓,就必须从含烟阁的牡丹阁进去。”
刘盈听完鱼微详细的解说后,几乎是同一时间迅速往含烟阁掠去。
她全部心念全部放在胡荼身上,根本没有发现,鱼微在竹林中的院落暖阁中,掌心捏着一味毒药,他原是准备直接将她毒死在暖阁里。
既然二少没多少活头,她刘盈何必还活在这天地之间?
然而,刘盈的执念终究将他感动。
从竹林暖阁,到含烟楼,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刘盈一身翠绿裙衫,刚一到含烟楼,就被人拦了下来,“这位小姐好兴致,来咱们含烟楼取乐来了。姑娘们,告诉小姐,咱们含烟楼是什么地方?”
老鸨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徐娘半老,脸上涂抹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的紫红色裙子,对襟处绣着水红色的丝线,滑顺鲜亮的衣料,看上去有一股子暖意。唯恐人家不知她是老鸨似的,女人特地在耳边别了一朵大红的花。
艳得逼人,似要呛出大片大片的胭脂香。
“咯咯咯,妈妈,您别和人家良家的闺女打趣。咱们楼还能干什么,这不就是爷们儿花钱找乐子的地方……”
跟着老鸨站在门口的风月女子,一个个俊颜修眉,皱了皱可爱的小琼鼻,一个个笑成一团儿,花枝乱颤,语气中娇滴滴的,带着说不出的轻佻放荡。
“让行!”
刘盈可不管对方是不是美人,阴沉的嗓音从压根中蹦出。
年轻女子带着些微血丝的眼中霎时间附上了一股子血红煞气,微微颤动的手指按上了腰间的佩剑,眼见这是准备硬闯了。
“妈妈且慢!”
也不知从哪儿,忽然窜出个绿衣书童,来到老鸨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一抹金灿灿的物什,即便是在寒冬时间,依然亮得耀眼。
老鸨翻手在掌心一掂量,眼中捎出了一抹喜色。
刘盈趁着她没察觉的空儿,大步向前踏上台阶。
“哎,小姐嗳,真是作孽啊!不能去,你不能进去!护院,护院,快拦住她!”老鸨儿急了,谁知道这女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勾栏从不招呼女客,自古的规矩。
霎时间,无数人高马大的护院,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们齐刷刷地堵住了刘盈的去路。
“让行!”
刘盈低喝,对方没有反应,她倏地冲了进去——女子单薄的影子看似柔弱蒲柳,却在错步间,轻易用手肘敲在护院的要害,眨眼间冲进好几步。
“护院!都死哪里去了,有人来踢馆,还不快点出来!”
老鸨脸色黑得好像抹布,扯着嗓子也管不得什么和气生财,她大声嘶吼着,破锣似的嗓音回荡在含烟楼上方,分外凄厉。
“妈妈,借一步说话。”
刚才那个塞金锭子的绿衣书童稍微皱了皱眉,冲着比自己高上大半个头的老鸨,就这么低声道了一句。也不知他附耳在老鸨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忽然间,老鸨的面色就像吞了个死苍蝇似的,分外难看。
她伸手就想去取袖中的金锭子。
“小哥儿,这万万使不得,你我各为其主,不要让奴家难做啊。您的金锭子,奴家这就还给您,您说的*,奴家就当没听见!”
这世道,生意不好做,有些人的生意,可是做不得!
看着金灿灿的宝贝,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没有收的勇气。
可是,颤巍巍的手,还没伸到袖子里。
“啪!”
忽地一下,绿衣书童笑着握住了她的胳膊,软声道:“妈妈,不给金锭子面子,好歹给宁王一个面子。我们王爷说过,无论这位姑娘要做什么事,都由着她去做。如果您连宁王的面子都不给,就怪不得小人不客气了。”
“啊——痛痛痛——”
杀猪似的尖叫再次响起,老鸨的脸上霎时间凝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痛得慌忙甩手,想要挣脱绿衣书童的钳制。
可是,手掌还没使力,却被绿衣书童一把卡住了要害处。书童笑得眉目温软而平静,“妈妈,您没那么虚,小人用的不过一成力。放不放行,全在您一念之间。”
这明显是威胁的话。
老鸨的脸色一下惨白如纸。
“你当真是宁王的人?”
书童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如墨的木牌子。
老鸨看了一眼,终是放弃了挣扎,也不知她从哪儿掏出个哨子,放在唇边用力一吹,制高点上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身给宁王一个面子,但是这含烟楼,算来也不是老身能掌握的。老身不知道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含烟楼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过,含烟楼的秘密,她若是要去探,会发生什么,老身也不敢保证。”
绿衣书童感激地笑了笑。
“只要影杀不行动,对姑娘而言,含烟楼就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宁王保得是姑娘的命,只要姑娘无事,那就行了。”
说话间,刘盈已经冲破护院们层层关卡,一路闯了进去。
谁不知宁王性子孤僻暴戾。他居然为了护上一个女子,出了宁王令?
老鸨的眼神闪了闪,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妈妈,刚才我们说的,您就当什么事儿都没看见。”
绿衣书童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含烟楼。
只要影杀不出现,就不会有人威胁到刘盈的生命。对他而言,王爷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完全没必要再继续跟进去。
“牡丹阁在什么地方?”
刘盈咬牙,低声喝问,她双眼血红地一步步往里走,在她步子走过的地方,所有人瑟瑟发抖。
“啊——救命啊,杀人了啊——”
此时还是白天,大多数姑娘刚刚打扮起来,含烟楼还没有开始接客。女人们只见刘盈满身煞气地过来,一个个吓得连声尖叫,互相抱成一团。
“牡丹阁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随手抓起一个女人,声音从牙缝中蹦出。
“在……在……在……”
那女子浑身颤抖,跟痉挛似的,牙齿打着冷颤,两眼一翻,干脆昏厥过去。
霎时间,含烟楼中,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砰!”
一声闷响,又一个试图拦住她的护院被踢了出去。
就算她没有下重手,这些资质普通的护院,又有哪个会是云胡府小夫子的对手?
随着她一步步踏入含烟楼,好端端个楼子给搅了个乌烟瘴气。姑娘们花容失色,一个个尖叫着,拼命往后退,恐惧地看着这个恍如魔神的年轻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刘盈到底走到什么地方。就在她抓起一个花娘,准备问路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某扇小门忽然“咯吱”一声打开了,从门内,露出一张颇为不耐烦的小脸。
“这位小姐,您若是来捉奸,也找错了人。谁不知牡丹阁里,我们主子是清倌人——她从来卖艺不卖身……”
刘盈猛地回头,眼中撞入一双骨溜溜的大眼。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梳着双环的头饰,一张雪白的小脸上未施胭脂,当真是唇红齿白,比这里浓妆艳抹的花娘不知要漂亮到哪儿去了。
刘盈可不是赏花人。
她不管丫鬟生得到底有多美,兀自大步走去。
“哎哎,你别过来啊,我们姑娘还在睡觉。您在外面吵得太厉害了,都快要把姑娘给吵醒了。真若是吵醒了姑娘,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