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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后,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小刘夫子,可以聊聊吗?”
刘盈回头,就看见美如烟霞的白衣少女站在门口。阳光仿佛在她脸上晕出了金色的光圈——那么耀眼的美丽,让刘盈忍不住伸手遮了遮眼。
“顾小姐有事?”
“他都这样了,你为何还要迫他成亲,做他不愿做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顾倩兮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知道胡荼要成亲,她眉宇间一直锁着化不开的哀愁,轻轻浅浅,让人看了心中忍不住蔓出细密的藤丝,揪紧了心脏。
刘盈低头,自顾控制着火,生怕熬过了火候减了药性。
她觉得心里好笑,顾倩兮说的他,应该是胡荼吧。
顾倩兮说“胡荼都这样了”?
这样是怎样?
在刘盈想来,实在没明白顾倩兮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沉默,静悄悄的沉默。
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顾倩兮忽然一脚踢开药罐,哭道:“你只知道调这些药,可调了药又有什么用,连太医都医不好他的伤。小刘夫子,你也只是夫子,你不是大夫!”
滚烫的药汁洒了下来,溅了一地。
深褐色的药香,细细袅袅地飘洒在空气中。
透过白煞煞的雾,顾倩兮惊见着刘盈阴沉下来的脸。
顾倩兮心痛成这样,哪管刘盈如今是什么心情。
这个生在泼天富贵,从小受尽宠爱的少女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小刘夫子,你为什么要做让他不开心的事?太医说他活不过二十岁,还有半年的时间……你为何这时候都不让他开开心心?”
说到这,顾倩兮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心痛得忍不住弯下腰,死死捂住心口的位置。从那里,传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双眼模糊起来。
她一次次看他挣扎在生死之间,看他咳出大朵大朵的鲜红绽在丝帕上。
这个原本丰神俊朗,龙章凤姿的少年,如今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可是眼前这个貌不出众的女人,居然一句话,让他被迫娶她!
说什么欢喜二少,这就是她欢喜二少的表现?
美人毕竟是美人,纵是泪流满面,也是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柔动人。少女目光中深深的不满,透过盈盈泪光,犀利地扎在刘盈身上。
“小刘夫子,你也不过是教他诗书。为了他,你可知我放弃了什么?你可知我做出了什么牺牲?为何他娶的是你?为何竟然是你?”
顾倩兮哭得那么伤心。
她不甘心的不是二少将死,而是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竟连二少的一笑都没博得……到头来,二少娶的竟然是刘盈!
刘盈一开始还恼火着。
可是听着听着,忽然有什么灵机一闪,忽然窜入脑海。
顾不得去管一地药汁,刘盈的心脏怦怦直跳,她忽然捕捉到一点极重要的消息,开口询道:“谁和你说二少活不过二十岁?”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底,她心脏禁不住怦怦跳得剧烈。
光秃秃的指甲,掐在掌心,才发现那里已经伤得厉害,根本受不得一丝疼痛。
可是,她需要这样的疼痛来提起自己的精神。
她忽然有些明白胡荼为什么要把自己往外面推……
分明他是一个喜欢上某人,粉身碎骨,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的性子——从三年前,一直到来天封的路上,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啊!
刘盈的眼眸,因为自己那个猜测,倏地亮得惊人。
“你不知道吗?不仅是太医为他医过,便是东夏最有名的神医,都道他活不过二十岁!”
“轰隆!”
随着顾倩兮的话音落地,刘盈脑海中似有一道响雷,狠狠劈了下来。
在一片恍惚中,她仿佛看见十四岁的自己,九岁的胡荼,她仿佛听见一个稚嫩的童嗓在耳边轻轻道——
“夫子,倘若你的相公死了,你会如何?”
“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死,生老病死,何其寻常……我不会怎样。”她当时握着书卷只是静静补了一句,“我只是会陪他一起。”
当时,她不过是想到了父亲和母亲,不离不弃,纵是黄泉,也要一同前赴。
那时候的小狮子,面色明显有几分不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狮子坚持不懈地把她往外推——是从那天,他吐了好多的血,还是从身子越来越差,整晚整晚地咳嗽开始?
刘盈忽然间想明白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喜阁跑。
顾倩兮在她身后大声地喊:“小刘夫子,我话还没有说完!”
可一眨眼的功夫,刘盈的影子彻底消失在柴房外。
“砰!”喜阁的大门被打开。
“夫子?”胡荼的眉毛皱了起来,可是他根本没有反应,刘盈已经一把拥住他,不由分说贴唇上去,封住了少年略显苍白的唇。
胡荼开始还有些挣扎。
可是,刘盈的吻滚烫绵软,他不自觉被蛊惑了,忍不住紧紧按住刘盈的身子,仿佛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这一吻,显然有些失控,眼见着胡荼的手即将挑开刘盈胸前的盘扣,刘盈慌忙退后了一步。
“二少,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当我是夫子吗?”
她的气,还有些喘,眼睛却亮晶晶地,带着说不出的跳脱,宛如晨星。
胡荼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别开眼,“是。”
“这也是对夫子该有的感觉?”
女子纤秀的手掌,直接抓起少年男子下面某处高耸的地方,不容他退缩,咄咄逼人。
“夫子,是你勾引我的。”
小狮子倒是聪明,静默一下,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她的身上。
刘盈气得暗咬银牙。
这个家伙,都到这时候,还能不显山、不露水,装得这么像。
“这个时候,你还瞒我?”她终于忍不住撕开。
“夫子,我何时瞒过你。你要与学生成亲,学生允了,只是六壬捷录,还望你早日译好,交给学生。”他不动声色避开刘盈抓住自己要害的手掌,淡淡道。
“你的病……”
“学生这是痼疾,夫子教了我十年,应该了解。”不让刘盈把话说完,他当即截断话语,声音如寒冰般,不带分毫温度。
“顾小姐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刘盈被他的态度气坏了,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话一出口,就见胡荼的眼眸猛地闭紧,一瞬间面色沉下,似听到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样,手指倏地握紧,泛出苍白的骨节。
“出去!”
他低声大喝。
刘盈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却听他厉声道:“刘盈,你以为你是谁?我活不活到二十岁,与你何干?原本就没你的事!就算本少爷曾经欢喜过你,也不过是曾经罢了,如今,本少爷只是为了六壬捷录不得不与你成亲!”
“胡荼!”
刘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出去!”
胡荼低吼一声,眼见就要亲自来赶人,刘盈担忧他身上伤势,终究狠狠咬了咬牙,只得退出。
这个时候,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继续瞒下去吗?
迎着呼啸而来的北风,刘盈觉得那风刮在脸上,也是锐锐的痛,便是连冬日暖阳,也驱不散她心中阴霾之意,女子尚带伤痕的手掌狠狠劈在身侧的冰柱子上。“轰”地一声,晶莹的冰渣子霎时间四溅开。
这个瘦弱苍白的年轻女子就这么站在风中,衣袂翻飞。
天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更衬得她双眸熠熠生辉,折射出刀锋似的锐利。
“胡荼,你这个胆小鬼!你真当我不知你想些什么吗?我说过能医你的病,就是能医!别说少年时候的话做不得数!就算做得,你真当我是那样浑不顾性命的人吗?我刘盈,可不是十九王爷!”
最后一句,她说得格外气愤。
她此生,得不到天下就要借他人之手去死,所爱永失便了无生趣,殊不知这条命何等珍贵。
天光晴朗,鳞次栉比的店铺分布在青石路的两边,街道上熙熙攘攘,到处都见得叫卖的小贩,鲜艳的商旗猎猎招展。
第二十八章
一方简陋的草棚围着十来个泥脚,油腻腻的桌上,铺着泛绿的油布纸。
茶寮很小,茶钱便宜。
春天,半个铜子可以叫一壶碧澄澄的绿茶。冬天,那茶水便换成暖融融的大麦茶。过往的小贩都喜欢聚在这儿,趁歇脚的空儿,天南地北地侃上一通,不管是国事家事天下事,一阵的唾沫横飞,散时拍拍屁股,谁也不认识谁。
刘盈寻了个地儿,茶还没上来,先听着诸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顾小姐最近和野汉子跑了!出了这么大的丑闻,顾城主这次可真的被气糟了。居然下了追杀令,好歹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
诸人小声嘀咕,再三感慨。
顾倩兮和野汉子跑了?
乍听到这句话,刘盈口中茶水险些喷出。
她慌忙擦擦嘴角,耳边又传来一人的声音。
“他顾老头儿生气就生气,何苦来折腾咱们,天封就这么些个人,还要征兵!真是作孽!”
顾琅在天封城内向来颇有美名。
天封百姓便是在背地里,也会恭恭敬敬叫一声顾城主,纯粹是因为顾琅平易近人,廉洁爱民。可如今,百姓居然公然在背后叫他顾老头儿。
刘盈抬眼去看说话那人,只见那是个五十上下的老汉,双眼布满血丝,说话的时候,热气呵到空气中,霎时间起了层白雾。
她原以为大家会反驳,可是老汉话说出来,却得到众人一致的附和。
“可不是嘛,天封弹丸大个地,顾老头还征什么兵。又不是不知道天封的百姓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
开始刘盈没注意,直到现在,她忽然听明白了,居然和征兵有关。
城池官员没有得到天朝的手谕,绝不能胡乱征兵。
如今,顾琅居然征兵!
隐约地,她心中浮出一抹极不好的感觉。总觉得顾琅放出顾倩兮私奔的消息,然后大肆征兵后有天大的阴谋蠢蠢欲动。
然而,刘盈虽然博学,毕竟对阴谋这玩意没什么领悟力。
喝完了大麦茶,她放下两枚铜钱,径直出了茶寮。
走了一路,随处都能看见官兵们在强制征兵。
一家一户,至少要有一个当兵的。在天封这个自给自足的地方,壮年男子是一家的顶梁柱。真当了兵,小家也算是完了。所以四处都能听见摔门声、吆喝声、哭喊声。好端端个天封城,竟成了人间炼狱。
刘盈一路走着,心中越来越冷。
“官爷,官爷,不要抓我家相公啊,他走了,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巷口处,年轻的少妇哭得双眼和兔子似的,悲声哀求。
“征兵是摄政王的意思,不想当兵去和摄政王说!不要妨碍我们办事!”官兵们粗暴地将壮年汉子抓起,不耐烦地踢开哭得妆容模糊的小娘子,大步朝下一家走去。
刘盈连忙扶起少妇。
对方抱着年弱的孩子,娘俩哭得天昏地暗。
刘盈心中忍不住一缩,“天封不是不参合东夏的事?如今为何忽然征起兵来了?”
“还不是摄政王搞的鬼!他来了天封,住在城主府上!来便来,偏偏要带两千兵丁走。这天封才多少人啊,两千的兵,这不是要毁了天封嘛!”
说着,那少妇喊着“相公”,又哭了起来。
如今东夏,有这么一位人物,他出身显赫,文足赋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