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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哭也就算了,旁边一群孩子都拥过去,唧唧喳喳的,说什么的都有。
冕良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女孩儿说,“天啊,多脏,快脱了去韩大婶家水龙头底下冲冲吧,”
还有个女孩儿惊呼一声,“啊,不行,男女有别。”
都什么跟什么啊~~
冕良费劲巴拉挤过去,先拿纸擦掉小男孩儿头上衣服上的面汤,再吓唬围观的小朋友们,“吃完还不快走?上课时间要到了哦。”
围观的散开,骆远钧倒抽风了,她象见到稀奇生物似的猛研究冕良,也不管那被她弄一身面汤的孩子,笑至折腰,“喂,韩冕良,你没事吧?你的胡子和长头发呢?天啊,瞧你这身行头,真得瑟大发了哈,整得真事儿似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远钧一笑开来,老实巴交的男孩儿哭更大声,“今天早上升旗,我的校服……”
冕良狠狠瞪远钧一眼,低头安慰男孩儿,“你先别哭,我陪你回家换好衣服再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对对对,”远钧终于想起她干的坏事,补救,“我有车,我送你去学校。”抓起一把纸巾,在人家身上一团乱擦,让校服看上去更加惨不忍睹。
冕良不得不再瞪他一眼,同时他发现骆远钧对孩子完全没办法。
男孩儿抽抽噎噎,“那套衣服洗了还没干。”
这下冕良犯难了,想想,跟人孩子说,“这样吧,我陪你去学校跟老师解释一下好不好?”他完全忘记,这件事情的责任应该他前老板背的,问题是他替前老板收拾烂摊子好像上瘾了,努力安慰那孩子,“有些意外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小男孩儿还是哭,“可是今天本来是我升旗的啊……”
最后还是骆远钧出马,“祖宗,你别哭了行不?就是校服对不对?姐姐我变套出来给你。”
她操起电话骚扰死党赵总编,“我管你晚上几点睡的?反正你现在起来给我搞一套新校服啦,什么?搞不到?你没事吧老大?这年月也有你搞不到的东西?只要你愿意,长胡子的老妈你也搞得到的,拜托,帮帮忙啦,我今天倒霉嘛,”远钧很无辜很无辜地,“我怎么知道一大早不过是吃个面会把面汤扣人家脑袋上呢?什么?帅哥的脑袋?是啊,上小学三年级还穿校服的帅哥。不过有个大的,很大只,帅爆了,什么介绍给你?哈哈哈哈……”远钧狂笑,没心没肺,“给我钱!”
要不是有三年级穿校服的小帅哥在场,冕良这只大的帅哥真的非常想掐远钧脖子给她掐断气算了。还想卖他?卖上瘾了是不是?
正如远钧所言,只要赵总编愿意,她连长胡子的老妈都能变出来。所以,一套校服对她来说真没难度。冕良和远钧一起送那孩子去学校,照顾他整理好头发,等他换好校服,顺便还观赏一次升旗,才离开那所小学。
等只剩两个人独处时,远钧笑对冕良,容颜如花朵初放,“谢谢你哦,如果是我一个人处理这种状况大概真完蛋了。
冕良撇清,“是在我家摊子上出的状况,我来处理也是分内之事。”
“话是这么说啦,到底我是罪魁祸首。”远钧在包包里找车钥匙,心无芥蒂,乾坤朗朗,“喂,冕良,一起吃中饭啊。算我谢你的。”
她的邀约,竟让冕良心头一紧,随即又那么一恨,真是,刚被她卖完她没事人似的?忍不住说话口气又刺上了,“这次想怎么样?又周转不灵想跟谁调头寸了吗?难道我还可以再被送出去一次?”
远钧捏住找到的钥匙,却没动作,低头定在原地足有五秒,才又抬头,吊儿郎当的,“哇,你这么会怀疑人?从小被中情局养大的吧?”
冕良笑笑,却没温度,不复多言,走到路边拦的士。
“我送你。”远钧站在车边望着冕良。
冕良不看她,“不用。”径自拦车上路。
从的士的倒车镜里,能看到一个站在吉普边,白衣白裤的短发女生的身影,逐渐变小,变远。
那熟悉的,心口一紧的感觉,再次袭击了冕良,让他惆怅了整整一天。
既然骆远钧回来了,冕良得将吴昊的话带到。
他电话给师妹,让她转告骆老板,务必给一位吴昊先生电话。
不过慈恩也说正好有事找冕良,什么事情呢?就是清河为好命的韩冕良举办一次欢送会,恭喜他脱离苦海,平步青云,务必要冕良前来。
这个冕良是没借口推辞的,自然一定要去。
要去,就得面对那个叫骆远钧的女人,好困难。
欢送会在一家KTV的包厢举行,好命的冕良赶去时,一群散兵游勇已经在那里吃吃喝喝。看得出来,欢送旧同事,大概就是这些家伙为他们能够名正言顺的喝酒唱歌,找到的合理借口而已。
骆远钧正选歌,见到冕良,落落大方,“来了?想唱什么?我帮你选。”
冕良婉据,“我不太会唱歌。”
远钧的目光不和冕良相遇,“噢,那等下多吃点东西。”
冕良答应,“好啊。”心里酸酸的,怎么是这样的局面啊?以前的那些欢笑都哪里去了呢?而他想要的的到底是什么?
慈恩给冕良一杯啤酒,冕良一干而尽。
来相送冕良的旧雨里夹了两位新知,一个当然是等罗切斯特的简爱,一个是接替冕良工作的矮个子,大家叫他魔豆先生。
魔豆先生身段当然是玲珑娇小,兼之笑起来象个孩子,十足象是个Q版人物,可爱到爆。远钧还搭着他肩膀,和他同唱一曲《分享》,亲昵一如兄弟。
冕良忍不住又喝了一大杯啤酒。
慈恩关切,“良哥,你喝酒都没这么猛过啊。”
冕良说,“高兴嘛,难得大家聚聚,再说我有点渴。”
简爱一直沉默的坐在一边,听冕良说渴,适时送上瓶水,凑过来,“韩先生,告诉我怎样才能冲好咖啡,还有那个饼干……”
咦?真的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掘地三尺的人物啊?
“冲咖啡加炼乳就会香醇点。”冕良没碰水,再弄了杯啤酒,告知简爱,“那些饼干,在公司不远居民区下面的西饼屋有卖。那家西饼屋生意很差,做的东西好难吃,奇的是偏偏只有曲奇饼干下足功夫,味道很正。可惜,现在吃曲奇饼干的人少之又少,我想,那家店总有一天,会撑不下去的吧?所以,你得未雨绸缪,到处留意,有没有哪里的曲奇也这么可口。另外,你们老板性子急,常常懒得洗手抓张湿纸巾擦擦手就拿东西吃,记得给她办公桌上的纸巾盒子里补货。还有,她那人属水母的,有时给客户留话都带刺,你转述时候,得把她的话修饰得象是给客户听的才行……”
不是简爱问这些,冕良都没察觉,原来一向不善言谈,沉默寡言的自己,也能如此喋喋不休婆婆妈妈,有这么多不放心要交代。
远钧是典型的麦霸,这次换和大东对唱《红河谷》。
唱完了把麦暂时交给慈恩,她坐到冕良不远处拿杯果汁敬他,“喂,这次是为你开的欢送会,别那么闷玩的开心点啊。今后好好干,加油哦。”
冕良抿着嘴角,笑。“谢谢。”
好空泛的对话,原来只是这样而已了吗?
或者,她最终只是成为会被他错过,从而怀念的那个?
远钧又上去唱歌了,这次是换成和人家唱《夫妻双双把家还》。荒腔走板,却效果奇佳,将包厢的温度炒到顶点,所有人都笑疯了。
冕良再灌掉一杯冰啤,直冰到太阳穴跳着痛。
包厢里觥筹交错,灯火迷离,气氛热闹,这么拥挤欢乐的地方,他却觉得好孤独。孤独到他终于有所觉悟,为什么他如此愤怒,如此介意,如此伤心,如此在这里孤独。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那个春天的午后,走入清河那间兵荒马乱的办公室就没办法再走出来。
更加明白,为什么即使曾经被同事刁难算计,冷言冷语,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默默忍受。
更更加明白,为什么平庸无能的他被卖个好价钱游有了更好的发展机会仍旧不开心。
他根本不想这么好命啊,他只想留在那间和她一钉一线鼓捣出来的小公司,和她一起努力,一起胡扯甚至一起吵架。他这么小心眼没度量,这么别扭闹脾气,其实只是不想离开她不想错过她啊。
这可真是艰难的一件事情,原来他还可以再度爱上一个人。
这可真是简单的一件事情,原来他只是想和她相爱而已。
冕良醉了,骆远钧伸着一只巴掌在他眼前乱晃,“喂,这是几?”
醉也醉得清醒,冕良还认识,“五。”
“MD幸亏你还认识,”远钧骂人粗鄙依旧,“不然真想丢你到阴沟里去。幸亏我没喝酒,要是我也喝大了怎么送这堆人回家?你小子光自己过瘾,也不体谅体谅我,气死我了。”
真自私,冕良心里嘀咕,凭什么这群不爱她的家伙能喝醉他韩冕良就得卖苦力不能喝醉?有这么依赖我吗?这么依赖我还要卖我?
虽然被远钧骂,但冕良没自暴自弃,难受的头痛眼花,竟然也能和慈恩,简爱一起帮远钧把喝醉的旧雨新知们一个个送回家。
最后一段路只剩冕良和远钧,天啊,很久没这样过了,一起坐在那辆吉普里……
记得第一次在这样的深夜,搭她顺风车回家,路灯的光亮一溜滑过她的面孔,晶亮。
也记得她睡在他旁边,为了让她好好睡,他开了一夜的车,把她车里的油都耗光了……
“你小时候会不会怕写作文?“骆远钧漫无边际,和冕良闲扯,“我小时候就很怕,有时候还会被吓哭。你知道小学作文有多变态?我有个学期写兔子就写了四次,你会怕写作文吗?”
冕良忍着头痛勉强答,“没有,我小时候很喜欢上学,都没记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过。”
“喂,韩冕良,我要是从小就认识你,大概不会和你做朋友的。你一定是特别讨老师喜欢的乖宝宝,乖得让人想咬你的那种好学生。”
你现在是我的朋友吗?想卖我就卖我?还想咬我?又不是狗?冕良这回连心口都痛了,更简单的回应远钧,“还好吧,老师确实不讨厌我。”
远钧都没发觉冕良有所异状,兀自瞎聊,“你一定是很多老师心目中的一个标准吧?平常拿你当例子教育别的同学,巴不得每个孩子都象你一样是吧?天啊,你是怎么长大的?我和你一个班一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堵了你,再用臭袜子蒙你的眼睛把你揍一顿。”
冕良想说,对啊,这是我现在想对你做的事情,没说出来,酒气往上涌,快撑不住了。含糊着随便嗯一声。
远钧这回总算察觉冕良面色有异,没给关心,毫无情义,“喂,我跟你说,不许吐我老婆身上,想吐知会一声我停车。”
冕良不耐,闷闷侧过身子望着窗外,“知道了。”
远钧再没说过话,吉普风驰电闪,一路回家。
下车,两人沉默地走过那条老旧昏黄的长巷,到各自家门口,远钧叹口气,“冕良,你是在生我气吗?”
只这一句,冕良心中那天长日久,醉生梦死里熬成的苦,全部汹涌到胸口,四下冲撞,却又苦无出路,憋得他喉咙生痛,眼眶酸涩,“没有,”他说,“我没生过你的气。”
是真的啊,其实他气的从来不是远钧,他一直都是在气他自己。
推开自家大门,把远钧关在门外,冕良无力靠着门板,低垂下头,他知道,她就在那里,一门之隔,可冕良固执地,没有伸出他的手,他还是不想原谅她卖了他。
似乎过了沧海桑田那么久的时间,冕良才听到远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