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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回纹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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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她训秘书的时候。

远钧的秘书是个看上去娇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年轻女孩儿,有双象小鹿样温润柔和的眼睛。不过这个温顺胆小的女生经常被远钧“操”得象只慌张的“树猴”。

远钧一向精力充沛,做事节奏快,她的小秘书经常跟不上她的节奏。有一天,做错事,花了一夜功夫,也没打对远钧交给她的一份手写文案。远钧一开始倒也没怎样秘书,只是把原稿丢给冕良,“下午有课吗?去用你学校的电脑再打一份,放学给我送回来。”

其实真不怨人家秘书打错字,远钧的字那叫~~狂草啊,幸亏冕良跟着远钧干了段日子比较熟她状况,即使是这样,打好稿子也有老了两年的感觉。放学回公司,听说树猴秘书因一下午被远钧无视,哭了。

她哭了远钧倒怒了,冕良去她办公室的时候正训秘书,“你今年多大了?”

秘书说:“22。”

“嗯,22岁,活这么多年,有见过海里的美人鱼长了腿走上岸吗?”

什么意思?冕良也不懂。

秘书慌,“没见过。”

“那觉得假如美人鱼走上岸就能顺利嫁给王子吗?”

秘书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给个安全答案,“安徒生说没有。”

远钧天马行空的再抛出个问题,“对自己的薪水满意吗?”

秘书紧张地两只手绞来绞去,眼圈更红了,“满意的。”

远钧两手一摊,“你看起来很正常啊,知道美人鱼不会从海里走上岸,也知道美人鱼就算走上岸也未必会那么乐观嫁给王子,那么你对人生的残忍看上去也不算全无预期嘛,实在没道理这么脆弱啊,你到底在哭什么?你有那时间伤春悲秋是不是可以做点能对得起薪水的事情呢?你也说了,对薪水没什么不满不是吗?”

“树猴”秘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里含了一泡泪水,又不敢让泪水流下来,硬撑在那里。

远钧这才喝着她的下午红茶,摆摆手,让秘书出去。

冕良同情秘书,并认为远钧训秘书象一场恶搞。忍不住跟远钧说,“喂,对它们好一点嘛,好好跟它们说话,你高兴,不高兴要让它们知道啊。”

远钧一脸无辜,“我有对下属不好吗?”

“有,”冕良递上整理好的文案,“你对我比对她们体谅多了。”

远钧抿着嘴角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我对你不错是吧?知道为什么吗?”

冕良老老实实回答,“因为我够元老。”

“错,”远钧舒适地靠在椅子里,“错,不是因为这个。”

冕良挠头,“难道是因为你喜欢吃我妈煮的面吗?”

远钧大笑,“还是错。对你好一点是因为你是个帅哥。我对帅哥一向宽容。”

冕良沉默,对远钧礼貌欠欠身,走出她的办公室。可恶,被她耍。

虽然在冕良眼里,远钧这公司开得象办家家酒,总好像做不长的样子,但骆老板的“英明神武”却深入人心。远钧第二次再修理坏掉的影印机时,冕良私下里听同事背后议论远钧,“老总什么都会做,她的人生里大概不需要男人了吧?”

远钧恰恰听到,在众人身后帅帅一笑,长眉淡挑,“怎么不需要?男人可以给我暖被窝。”一时间得意大发,帅过分了,满手炭粉沾在她那件精致的白衬衣上,冕良同事惊呼,“啊,老总,你的dior。”

远钧不介意,“没关系,干洗店应该能帮我解决的。”

“万一洗不掉怎么办?”大概太崇拜dior这个品牌,冕良这位同事一副替老总可惜得要心疼死的样子。

远钧冷森森,“洗不掉也得先干活啊,难道要去跳海吗?”

于是,众人立时作鸟兽散。远钧暗暗咬牙嘀咕,“一个个笨死了,当老子薪水白付的啊。”冕良背转过身偷乐。

“清河文化”的员工事后这样形容远钧,“长了獠牙的是不是?说话总带刺。”

冕良觉得,如果远钧真的是长了獠牙,那她还算是个可爱的恶魔。

翌日,远钧上班,照例白衣白裤。冕良好奇,“白衬衣上的炭粉这么容易洗掉?”

远钧说,“不是,同款衬衫我有一打。”

真变态,同样衣服买一打?

在这个春天,恶魔一直那个打扮,米白长裤搭同色白衬衫,天气冷的时候就加件黑外套。她每天早上洗澡了再出门,用味道极清淡的香水,佩男式钱包。

很少见女生穿着那么单调的,冕良记得安琪对穿衣打扮的品味很独到,她是会将自己的衣物饰物永远搭配到让人眼前一亮,再也不能将她忽视,漂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女生。她那么美丽,却又那么寂寞,寂寞到要用任性嚣张来掩饰脆弱的灵魂。

可冕良爱那样的安琪,美丽,脆弱,孤单,坏脾气,他爱她口是心非下的柔情与甜蜜。安琪和远钧不一样,远钧比安琪硬朗多了,她的人生有目标,有她的大情大趣,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去研究服饰搭配上的雕虫小技,并自信即使她是如此简洁,也能用她的明快赢得尊重和喜爱。正如她自己所说,她的人生中如果需要男人,大概真的只是在“暖被窝“的那种程度。可是,这样蛮好的。

如果,是说如果,安琪还活着,冕良希望,安琪能活得象远钧,因为,无疑这样稍有不羁的人生,要快乐一些。

一夜春雨之后,街边的树木开始呈现绿叶成行的葱郁。冕良这个时间接到通知,他转系考通过了,冕良遂整理好自己去见吴昊。

吴昊正喝下午茶,普洱搭曲奇,冕良见了乐,寻思,这两口子兴趣还真一致。无论如何,他都庆幸,能有缘分与吴昊做这一场师生,与远钧做这一段宾主,并希望与她们的相处也顺顺利利,和乐融洽。

吴昊替冕良也倒杯茶,问冕良,“真的这样转系了,以后不会后悔吗?”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冕良说,“只是现在很想这样做,如果现在不做的话,现在就会后悔的吧。”

“嗯,”吴昊沉吟,半晌,道,“有没有想过,可能你想象中要寻找的极光,和现实中见到的不一样?”

“小时候,我的数学老师说,你们以为数学只要得出答案就行了对吧?这是不对的,真正的数学不是如何解题,而是发现什么是问题。所以,”冕良摸着下巴上的碎胡茬,“所以,我想对我来说,极光长什么样子可能不是最重要的。”

“那,对你来说什么比较重要呢?”吴昊嘴角逸出一丝笑,“是白雪皇后吗?”

冕良腼腆,用手耙耙头发,“是,不过确切怎样,我要看到极光,才知道,我能发现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吴昊放下茶杯,对冕良伸出手,“欢迎你。”

冕良的手与吴昊相握,终于,他问,“你找到了吗?白雪皇后的宫殿?”

“找到了,”吴昊站起身,对着冕良身后走过去,笑得阳光灿烂。冕良回身,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位穿白裙子的女人,一头长发微卷,装扮清雅,笑容媚而醇。吴昊给冕良介绍,“我太太,我的白雪皇后……”

他太太?冕良忘了白雪皇后,心内连连喊天,天啊,那远钧算什么?冕良一直以为,骆远钧在和吴昊交往啊。拼命调动脸上肌肉的协调能力,冕良对吴太太挤出一个微笑,半躬身,“师母……”

吴昊送冕良出来的时候,冕良很不甘心地提起老板,“上次在天台……哦……就是打赌那件事情,不好意思,让你损失赌金了。”汗,还是不能说那么直接。其实冕良是想问,不喜欢人家,还抱得那么情深款款的干嘛?到底,他无论和老板还有老师都没熟倒语无遮拦的程度。

“赌金?“吴昊一时没明白,停几秒方恍然,笑,“骗你的,那是你老板骗你的。远钧那时候说,象你这种死心眼的人,总要受点刺激才能想得开,就演了那么一出戏。她还是那么任性,想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我也只好配合她。赌博只是个借口,她是为了你吧。”吴昊拍拍冕良的肩膀,意味深长,“你要记得,为了你的固执,有个叫骆远钧的人不惜冒险,玩过一次惊险蹦极哦……”

原来,赌博是借口哦,好烂的蹦极!

冕良真不喜欢这个结果。

早上,小雨,飘飘茫茫,润物无声的那种小雨。

冕良在滴水的檐下刷牙,闭着眼睛听雨。矮墙上还是骆远钧的声音,“韩冕良,你看到没有?水池边的茑萝发芽了。”

韩冕良不慌不忙漱口完,回应,“看到了。”

远钧穿件柔和的浅色雨衣,趴在墙头,笑在雨里,冕良觉得,她好像挺适合那个位置似的。听远钧有的没的闲扯,“茑萝开红花,夏天时候藤滕蔓蔓缠在你家水管上,你家的水管就会开出花来。”

冕良的思绪不在花草,他想起吴昊的太太,那位头发长长,美丽清雅的女子。突然有点同情远钧,人家成双成对,她仍是孤身一人。忍不住对远钧说,“我昨天见到吴教授的太太了。”

“嗯,”远钧心无城府,“你说歆莲啊,我和她吃过几次饭呢。水做的女生,我要有人家一半温柔就好了。”说完长叹口气。

冕良象维护同战壕战友那样,冲口而出,“我觉得你比她好多了。”

“啊?这有什么好比的?”远钧不明白,看着冕良。

冕良一时尴尬,瞅瞅被预言会开出花来的水管,再瞅瞅牙刷,又瞄瞄远钧,手足无措,目光也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好,忙了半天,愣再说不出啥来。

远钧倒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捶着墙头,一只手指着冕良,“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这个春天很妙,墙内花开墙外道,人在墙头笑。

第九章

冕良对于吴昊和远钧的误会,远钧说明,

“我和吴昊之间真没什么。以前,中学时候,是很喜欢他的。为了能经过他的教室多看他一眼,我宁愿每天绕远,多走点路。我记得那年,鼓起勇气写信给他,约他见面,偷偷将信夹在他的物理参考书里。然后在操场后面的一张长椅上等他来赴约。我特别带了一壶普洱和一包饼干,我边喝茶边听他讲我完全不懂的极光,两小时也不会厌倦。

本来是说好圣诞再见面的,可他放我鸽子。圣诞夜,学校组织联欢,每个班级都传出开心地笑声,我一个人在操场的乒乓球案边等他,直等到所有的歌声笑声落幕,真寂寞。

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可以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失去享受生命快乐的机会。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对我而言,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我不死心眼,当下最重要,我不会为了留恋过去,而放弃当下的生活,也不会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而耿耿于怀,忽视那些爱我的人。所以,”远钧笑冕良,“我没有被伤害,也没有受委屈,你不要为我乱不平哦。”

冕良点点头,“了解,你是天下第一的骆远钧嘛,当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了。”

冕良说得酸溜溜的。他酸,是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如果能做到不留恋,不耿耿于怀,有多勇敢,多无情。起码,他韩冕良没这么勇敢,也没这么无情。

冕良在吴昊的第一堂课上,听他讲那倏忽而至,又飘然而逝的极光

“一百多年前,挪威著名北极探险家南森在日记中这样描写极光,”吴昊说,“在天穹下抖动着银光闪闪的面纱,一会儿呈黄色,一会儿呈绿色,一会儿又变成红色,时而舒展,时而收缩,变幻无穷;稍后变成一条条白银似的多褶的波带,其上闪耀着道道波光,接着又光华全消。不久,天顶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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