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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这支表从他父亲腕上掉了,这代表着什么?他没有能力留住这支表吗?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已经……
他的眼神在瞬间转为狂乱,浓眉底下的黑眸依然狠狠的瞪着表,仿佛希望表会开口说话,回答他的疑问。
“睿……”水晶于心不忍的扶住他的臂膀,却揪心的发现他居然在颤抖。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围观的当地居民对康郁夏说了些话。
“咳!殷先生,”康郁夏难受的清了清喉咙,这是个艰难又残酷的任务。“他们要我告诉你,通常罹难者的随身物品会飘流到岛上来,那尸首就可能沉入海底或是被……被……”
被海里的凶猛鱼类给蚕食掉了。
天杀的!这样残忍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这辈子,她的工作是把欢乐带给游客,从没有看过哪个男人如此悲恸难当的模样,她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听完她的话,殷相睿还是不发一语。
他没有凶她,但她却情愿他凶她。
刚才赶来的一路上,他都健步如飞,可是看到了那支手表之后,他的精力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只剩一具空壳在那里,就像此刻阴霾的天气一样,看了她也感觉到怆然无比。
“相睿,我们先回去吧。”
水晶试着想把他拉离这片伤心的海滩,却怎么也拉不动他。
“水晶,他们死了,我爸妈死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却浑身颤抖,她忍不住痛哭出声。
“睿,你别这样!”她泪眼迷蒙的呜咽着,“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个样子,殷叔叔和砂衣子阿姨会无法安心的……”
好奇怪,明明在劝人,她自己的眼泪却掉个不停。
对她来说,她不只因他的伤悲而伤悲,殷邪叔叔和砂衣子阿姨之于她,就像另一对父母一样,她又何尝舍得他们离开?
只是这个时候,她必须比睿更坚强,她要陪他走过这一段煎熬,她不能比他先倒下。
“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们一面……”
一直以来,父亲与母亲都是他的骄傲,他以他们为荣,多么想要有天他们也以他为荣啊,他努力的带领着殷真科技集团走向另一个高峰,无非就是希望父母可以微笑的看他为他们带来荣耀。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早拋下他?
现在的他,实在还不够成熟啊!
“他们死了,他们真的死了……”他削瘦憔悴的俊容沉痛而悲切。“如果我当初不要任性的退婚就好了,不要退婚就好了……”
水晶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他,心里一阵心酸。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懊悔没能让死去的双亲看到他的婚礼,或者,也是懊悔过去的自己没能为双亲做些什么。
而现在,再多的懊悔都挽回不了已发生的事。
他悲痛的哭声无法抑止,直到喉咙干哑,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时,他意志消沉地跪了下来。
“相睿!”水晶眼里蓄满了泪,看到他的举止,她震惊不已。
看他如此痛苦、如此自责,她的心也一直跟着绞痛,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抬头看着灰沉沉的天,无言的询问依然不知在何方的上帝,不知道睿这份痛失双亲的悲,何时才能抚平?
依旧是风尘仆仆的回到台湾,殷相睿与水晶都消瘦了一圈。
“我先送妳回去。”此时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让我跟你回去好吗?”她凝视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庞。“我不会吵你的。”
她怎能让他独自留在屋子里?
情绪如此低落的他,肯定又会不吃不喝了。
回程时,他在飞机上一直否言不语,手里紧紧握着那支表,那黯然神伤的模样,让她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上帝啊!她真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倒流到殷邪叔叔和砂衣子阿姨还出国度假的时候。
她真希望悲剧没有发生,一切如常,他还是那个有自信、有魄力、事事要求尽善尽美、严惩下属绝不宽贷的殷相睿!
“好吧。”他同意了。
水晶先跟他回家也好,否则她一回到家,免不了要面对她父母的询问,交代这两个礼拜的行踪。
他父母的噩耗不是只有他承受不了,他父母那几个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的生死至交也同样无法承受。
怪异的是,殷家大厅却灯火通明。
殷相睿浓眉一蹙,将车子开进车库里。“难道几个叔叔、阿姨还守在这里?”
这段时间,为了避免他们找人,他和水晶的手机都关机了,走前也没留下只字词组,他们无法联络他,他同样不知道台湾这里的情形。
“可能是吧。”水晶同样担心待会儿面对那些长辈要怎么说的问题,她妈妈和芷丞阿姨肯定又会哭得淅沥哗啦了。
然而一进入玄关,两个人却立即感受到厅里传来的热闹气氛,笑声不时传来,。他们对看一眼,同时一愣。
“真的吗?”伍恶的笑声沸沸扬扬的。“当直升机开始往下掉的那一剎那,你这阴险的家伙脑海中真的闪过我们几个的脸?这么有感情?有没有骗我们啊军师?”
“当然是真的。”殷邪俊雅的面容,一径地好整以暇。“砂衣子可以为我作证。”
“拜托!砂衣子怎么作证啊?”伍恶手脚俱来的挥舞着双手表演。“难道你想到我们的时候还不忘对着砂衣子大喊,我看到他们了!我看到他们了!”
一阵笑声爆出来,听得出其中有章狂和严怒,他们笑得最大声。
听到这里,殷相睿再也忍不住了,他像风一般的冲进客厅,水晶这才回神,连忙跟上去。
“爸——”
冲进客厅的殷相睿煞住了脚步,他看到父亲好端端的坐在沙发里,手里还执着一只香槟杯,谈笑风生的自若模样,就像他从来没有出事过。
客厅里还有其它人,江、章、伍、严四家人都到齐了,看起来他们在开派对,桌上有蛋糕还有香槟。
“你们终于回来啦!”伍恶一看到来人就抱怨。“你们两只小的到底跑哪里去了?手机也不开,害我们找不到人,本来想派你去接你爸回来的说。”
“爸……你……你跟妈都没事?”他也看到母亲了,她原本和纱纱阿姨她们一千女眷坐在一起喝咖啡谈天,看到他,她笑着起身朝他走近。
“睿,你怎么瘦成这样又黑成这样,要不是你开口讲话,妈差点就认不出你。”砂衣子调侃的笑睨着儿子。
“从实招来,你们两个到底去哪里玩?”伍恶哼了两声,还是很不平衡。“玩这么久才回来,命很好嘛。”
他们找人找得人仰马翻,身为殷家唯一继承人的睿小子却和水晶跑得不见人影,敢情是溜去度假了,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伍恶叔叔,我们没有去玩。”水晶连忙替心上人澄清。“我和睿是去印尼找殷邪叔叔和砂衣子阿姨。”
“什么?!”很多人都惊讶的跳起来。
于是,细腻的水晶把过程详详细细的叙述了一遍,更让他们傻眼。
“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乱来,以后不许这样了。”伍恶的声音马上从责怪变成疼爱。“找人的事,有伍叔叔我会负责嘛,你们急什么呢?小孩子做事要跟大人商量,不要自作主张,瞧,吃苦了吧,两个人都瘦了这么多可怎么办才好?就让纱纱下厨煮一大桌好吃的料理来帮你们补补吧。”
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转为兴高采烈,因为想到纱纱煮出来的美味料理他也可以分杯羹,他就满心期待。
“辛苦你了,睿。”殷邪执着香槟杯走到儿子前面,微笑端详。“你晒黑好象比较好看哦,不过你把水晶照顾得这么憔悴就该罚了。”
水晶连忙再替心上人说话。“我不要紧,真的不要紧,倒是睿他找你们找得好苦。”
殷相睿对其余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他只想知道一点——“爸,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就只有他跟水晶不知道。
砂衣子微微一笑。
“我们运气很好,有个小岛的居民把我们救起来了,只是昏迷了几天,那小岛上又没有对外的通讯设备,所以无法跟你们联络。”
“是我透过广大的人脉找到你爸妈的!”伍恶连忙跳出来邀功。
开玩笑,说什么他也是堂堂黑虎帮的帮主,怎么可以连两个人都找不到呢?那就太丢脸了。
“然后你江忍叔叔就派专机去把我们接回来了。”殷邪微笑接口。
“接着,你章狂叔叔把我跟你爸抓到医院里去住了一个礼拜做详细检查。”砂衣子不疾不徐的说:“你谦雅阿姨还丢下工作押着我们检查,确定我们除了外伤真的没事之后,昨天才放我们出院。”
“所以,我就选在今天替爸妈办庆生派对,庆祝他们死里逃生。”香茴补上最后一句。
这一气呵成的说明听完后,殷相睿闭了闭眼,虽然这样的结果令他欣喜若狂,但转变实在太突然了,他还是无法压抑内心澎湃汹涌的情绪。
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终于,他大步向前,晒得黝黑的双臂伸出,紧紧揽住父母两人。
“你们再也不准离开我,再也不准了!”他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亲人,在控诉着亲人不小心把他搞丢了一般。
“睿……”砂衣子啼笑皆非的被高挺的儿子搂在怀里,虽然感觉很温馨,可是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他脾气又臭又硬又古怪又挑剔,跟他姑姑殷柔几乎一个样,向来是不愿意轻易表达感情的啊,今天却主动搂她和邪,真是奇迹。
“阿姨、叔叔!”水晶也又哭又笑的抱住他们。
感谢上帝,弛总算是听到她的声音了。
第八章
“涵涵怎么了?她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住到加护病房来?”
水晶满脸忧心,一连串的问题,只因为她的心焦。
刚刚倪士赫打电话来请她跟涵涵见面,原本她婉转的拒绝了,可是一听到涵涵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她就忘了一切,飞车奔来。
“是血癌,情况时好时坏。”倪上赫的声音很平静,面孔和平时一样严峻静默,似乎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睁大眼睛。“什……什么?”
一阵晕眩的感觉让她头重脚轻,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涵涵得了……血癌?
怎么……怎么会?
“这是遗传机率很高的病,涵涵的母亲也是因血癌过世的。”
悲伤早已不能击倒他,还没有走进结婚礼堂,心爱女友就因血癌而过世,她只留下两人爱的结晶,还有他对她无限的思念。
从那时开始,他用所有的精力开创事业,也用所有的时间来照顾涵涵,女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当涵涵第一次病发流鼻血时,他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可能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吧,使得这生必须亲手送走两个生命里最亲爱的人,血癌是没有救的,他早已不再怨天尤人,只想在涵涵身边多陪陪她,让她度过一段快乐时光。
“还……还可以救吗?”水晶望着病床上那小小的身体,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为什么她的心这么难受?一阵一阵的痉挛着。
她太自私了,涵涵是那么的喜欢她,她却因为顾忌睿的感受而一再疏远她,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她是个坏阿姨,很坏很坏的阿姨……“移植骨髓是唯一的方法,但是必须经过检查,骨髓符合者才行,就算是家人也未必符合条件,我是她的亲生父亲,然而我的骨髓却救不了她。”
水晶喃喃地看着涵涵。“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她突然觉得心痛欲裂。
疼痛的感觉从未梢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