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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意大利人吗?请原谅,只是你看起来不像,可你的意大利语真的说得很地道。”
“不,我不是意大利人。事实上我是个犹太人。”
卡尔并未说出他的国籍,而仅仅是说出了他的民族,仿佛他能够让他拥有归属感的,从一开始就是那支多灾多难又如此优秀的民族,而不是他的国籍。
听到他的回答,岳一煌显然十分惊讶。尽管他自从九岁起就离开了中国来到欧洲,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犹太人。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甚至发出了惊呼声。
“你是……犹太人?我一直就听说犹太人都很聪明。”
对此,卡尔笑了笑,似乎是接下岳一煌的这份赞美,而并没有去谦虚什么,却也转而调侃起岳一煌来。
“你是中国人吧,中国人也很聪明。我读过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的英译本。我很难想象那是几千年前的人想出来的。”
“你觉得那是聪明?可是我遇到的很多欧洲人都说那是不道德。”
岳一煌那太过诚实以及直白的回答让见面之后一直都保持着古典优雅绅士风范的卡尔不禁大笑起来。笑到了后来,竟然是连岳一煌都觉得好笑的跟着对方一起笑起来。
“如果我说我觉得那些不是不道德,你怎么想?我以为,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上说的,很多时候欧洲人也会用。起码,我就见到过很多次。不过他们更趋向于把那些放在心里,偷偷的用,而不是像这样写成一本书,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不道德’。”
听到这段新奇的言论,岳一煌更是笑得不行。并且,在笑完之后他竟是惊奇的发现,自从进入火车站起的那份坏心情渐渐消散了,仿佛被眼前人的笑声所驱散了一般。
“那么,你是要去巴萨罗纳?”
“是的。我要去那里,看一看让我怀念的地方,让我怀念的人。”
似乎是因为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与自己身边的朋友圈完全无关的缘故,岳一煌几乎是十分容易的就对他说出了压抑在心中的那些话。
也许是那份有关怀念的目光太过温柔,竟是让那个金发的男人不忍去打断。他只是沉默着,沉默着看着岳一煌陷入回忆,并以一种能令他的心灵都平静下来的语调回忆着。
“在那里,有我最好的朋友。并且……他也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他……已经快有十年了。”
再回巴塞罗那
由于欧洲语种中名词阴阳性的关系,岳一煌几乎在一出口就让人知道了他所说的那个人,是一个与他有着同样性别的男人。然而他却不介意那些。只是以略带惆怅和自嘲的口吻陈述着。
“我曾以为……我会和他一起,并肩走到最后。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开始变得越来越远。远得已经再不可能回到从前。远得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赶上他的脚步。”
“可就在今天下午,我突然觉得……即使再回不到从前,我也还是有可能再一次的回到和他同样的高度。以另一种身份。”
“所以……我想回去看看他。也看看我们曾经为之一起努力的梦想。”
“即使,我不打算让他看到我。”
不知不觉中,列车已经又一次的开动。然而卡尔却并没有下车,而是继续坐在岳一煌的身旁,听着他的声音,听着他的叙述。
他似乎并不因为岳一煌喜欢的是个男人而感到惊骇,或是看不起,以及任何一种负面的情感。他只是坐在那里,倾听着,一如开始时的那般平静。
良久,卡尔终于又一次的开口。
“那个人很幸运。因为在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人会去守着一段看不见未来的爱情十年了。但他也同样很不幸。因为从得到一直到失去,他都将毫不知情。如果我是你,我起码会在那个人彻底失去这段珍贵的情感之前告诉他。”
“不,你不明白。不想说出口,只是因为不愿失去更多。”
车厢的门被人敲响,听到声响的岳一煌很快拉开车厢厢门,站在门口的,正是来检查乘客车票的列车员。岳一煌很快的将自己的车票和预订单都交给对方,并在对方询问他明早的早餐是要咖啡还是茶的时候告诉对方自己想要茶。
然而当对方看到此刻正坐在岳一煌身旁的卡尔时,却是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哦,天哪,先生,您坐过站了,都灵普罗塔诺瓦站已经过了。”
“我想是的。和这位先生的交谈实在是太让人忘记时间了。不过我想我或许可以在都灵的另外一个火车站下车?”
“是的,还有十五分钟会到达。不过那里的位置会有些偏。”
“好的,谢谢你,我想我这次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说完,车厢的厢门又一次的被关上。两人间的气氛又再次回归沉默。
“很抱歉,我让你坐过站了。”
“不,不用感觉到抱歉。事实上,能在这里遇到你,我感到很高兴。不过,现在我或许得打个电话给我的朋友,告诉他们我坐过站了,他们得去另一个火车站接我。并且,也许你会愿意在那之后和我交换一个联系方式”
说着,两人都露出了微笑,岳一煌更是点了点头。
十五分钟的时间很短。尤其是在你不愿意它就这样过去的时候。在列车再次停下之前,为了防止再一次坐过站的卡尔就已经走到了车门前。而岳一煌……他也和卡尔一起走到了那一节列车的车门前,送一送这位萍水相逢却让他觉得分外亲切的朋友。
火车停下之后,卡尔按了一下车门前的那个按钮,火车的门就这样打开。
在卡尔抬脚走下楼梯的那个瞬间,岳一煌将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长袖外套脱下,并披在了卡尔的肩上。
“尽管,它并不适合你。可现在,你会比我更需要它。夜晚的都灵……很冷。”
听到这句话,卡尔愣了愣,随即他伸出右手将岳一煌披在他身上的那件外套又向自己的肩膀上拉了拉,并未拒绝这份善意。
“那么……再见了。”
“是的,再见了。”
两人互相道别,并在火车再一次慢慢开动时平静的看着对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再一次回到车厢的岳一煌不久后就再一次的遇到了敲响车厢厢门的列车员。这一次,对方询问他是否现在就要休息,如果是的话,她就帮忙把车厢里的床调好。
岳一煌点了点头,随后就看着对方像变魔术似的先是把座椅翻上去,而后又把整片海绵靠垫一样的墙板翻下来。应该说……那或许是床板。而在那个被翻下的床板上,已经铺设好了床单和毯子。由于今天晚上这节车厢里只会有岳一煌一个人,列车员也就没有把上铺给一起翻下。这给了他足够的空间以及更为充足的光线。
因此……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本西班牙童话读本。尽管……上面所叙述的那些只适合小孩子的童话故事他几乎已经能够倒背如流。
但或许,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再看一遍那本书,而仅仅是想在这个夜晚凭借它再度回忆那些已经再也回不去了的从前吧。
那天的晚上,岳一煌在火车的摇晃中睡得格外安稳。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他又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他和伊格勒斯都还在巴萨少年队的时光。他们一起坐着从巴塞罗那去到西班牙的其它城市进行比赛。那时候的火车里气氛热闹,大家的脸上也满是兴奋,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与现在的情景全然不同。
那是他所怀念的。
怀念却也永远回不去的。
火车很准时,在第二天上午十点二十分,岳一煌就抵达了巴塞罗那的桑兹总火车站。然而现在时间还早。距离球赛开始还有四个多小时,他或许可以不用那么早就赶去巴萨的主场,坎普诺足球场。
那么……就先回扩建区看看吧。自从去到布雷西亚,他似乎也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去到那个最具有巴塞罗那特色的地方了。
几乎只是犹豫了片刻,岳一煌就已经去到火车站里的地铁票售票处买了单日票,直接走向地铁三号线。那几乎是他在巴塞罗纳的这些年里最常坐的地铁线路了。因为地铁三号往西方向的终点站倒数第二站就是距离坎普诺球场最近的地铁站。并且,三号线也同样可以到达在巴塞罗纳十分出名的兰布拉斯大街。
少年时期的他们曾经很喜欢在休息天的时候偷跑出来到兰布拉斯大街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他们甚至还曾经怀着忐忑的心情在那边有名的酒吧门前徘徊许久,最后被店里的酒保赶回去。
当然,有着许多现代建筑的巴塞罗那扩建去也是他们会喜欢去的地方。那儿有很多高迪以及现代建筑大师的作品,充斥着一种近乎荒诞的想象力以及难以琢磨的艺术美感。
并且,那也同样是地铁三号线所能到达的地方。
因此,当岳一煌看到那熟悉的绿色地铁线路颜色,以及许久未听到的报站时,内心竟是说不出的感慨。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天知道他是有多么的想要赶快去到坎普诺球场,甚至去到在那儿附近的巴萨青训基地看一眼。
然而他却知道,如果给他那么多的时间,他一定会不自觉的在赛前找到那些曾经的队友。于是他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数着站,然后……仿佛是脑袋里的灵光一闪,让他想到了有一辆可以围绕着巴塞罗那的扩建去转一圈的公交车就在这附近。于是,他猛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更是用跑的冲出地铁车门,让周围的人都有些莫名的看着这个有着东方面孔的人。
他奔跑着,向着那条街区的出口,风一般的越过台阶,而后又一路冲向那个车站所在的位置。
仿佛是正在等着他一般的,那辆记忆中熟悉的公交车正停在车站旁,最后一名想要上车的乘客已经上了车。因而,岳一煌拿出了长途奔袭的速度,在车上的乘客惊奇的目光下在极短的时间内冲上了车。
有几个年轻人因为他那惊人的速度而发出了惊呼声,而后又露出了带着笑意的眼睛十分热情的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嘿!男孩,酷!”
一个有着金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用英语对岳一煌说出了这句话,却没曾想,岳一煌竟是会在笑了笑后直接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和他们交谈起来。这让这几名年轻人更惊讶了。
“你的西班牙语说得真好。不过……听起来……有点阿根廷口音?”
“哦,有可能。最开始教我西班牙语的是个阿根廷人。虽然后来又有马德里的朋友给我纠正发音,可想要全部改过来可能还是有些难度。”
“哈,这听起来可真有趣!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可是你确信你没有乘错车么?你要去哪儿,我们来帮你看看。”
“我是来看球赛的,看完了就得回去。不过我想我能确信我没坐错车。因为……我只是想再沿着扩建去转一圈。要知道,我很久以前就住在巴塞罗那,可我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你说的是巴萨对阵马德里竞技的比赛?其实我们也想去,不过巴萨的球票总是很难弄到。”
并未有交谈多久,那几名年轻人就已经到站,和岳一煌说了再见后就下车了。虽然热情,却也有着足够的礼貌,不会让人有丝毫难缠的感觉。
然而当岳一煌所乘坐的车又再次向前开去的时候,先前一直沉默着的,那名有着金棕色头发西班牙人的同伴突然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