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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夜黑风高,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了,能见度本就不高,进了老爹他家所在的村子,多半人们也都忌讳地回避了,而被通知了的丧家在悲恸的情绪之下,
也没发现小鱼乾那不安分眨了好几下的眼睛和一下抓屁股一下抓大腿不甘寂寞无聊的手指。
丧家将备好了的棺材抬放到大厅中,村长也领了些人来帮忙布置灵堂。身为道士的杜知书理所当然穿插在其中指挥这个安排那个,最为清闲的,就是本来就是僵尸还有被迫装成僵尸的那两位。
灵堂还没布置完成,一些繁杂的礼俗仪式也还没办,僵尸是不能领进门的,于是杜知书把小鱼乾和林百川「停放」在老爹他家后院的大树下,蚊子多得小鱼乾不停地跺脚,东抓西抓,对没有体温完全吸引不了蚊子的百川哥哥好生羡慕。
「你别动那么大幅度,等下被人看到了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小鱼乾用力抓着被蚊子叮得肿歪歪的臀部。
「恩……洒狗血,钉木剑……你是不麻烦,小蝎会麻烦。」
「就只知道为他!喂,林百川,我问你喔……」
「什么?」
「那家伙跟你表白了没?」
「什么?」
「就那天啊……」那天臭道士如丧考妣那样冲回去,不可能什么都没说吧!?
「表白什么?」
「就是……」小鱼乾眉毛一挑,凑上脸去黏腻腻地说着:「百川哥哥,我爱死你了……」
「没有……」林百川稍微退了一步,小鱼乾扯那张老脸皮说着这么多情的话,说真的有点恶心……
「那有没有,百川哥哥,人家不能没有你,我的心里全是你,抱我,亲我,上我吧……」
没意识到自己现在顶了张老头脸,小鱼乾又黏靠了上去,噘着乾扁的老嘴,扭着佝偻的身躯,伸出满是老人斑的手,搂上了林百川的腰。
「老鱼乾!我杀了你!」
正要来把老爹的尸体引到灵堂的杜知书刚好睹上了这一幕,气得七孔冒烟,抄了路途中百川哥哥给他削来作作样子的木剑冲过来,就想把小鱼乾给插死在当场。
「等等,你听我说……」
「你到下头再托梦跟我说!」
「误会啦……」
「杀死你就没误会了!」
一人一鱼你追我逃,在老爹的家乡上演着追逐大战,纯朴的村民们都吓坏了,这辈子还没见过尸变这种事
情,还有几个年纪很大的,本来就心脏不好被这一吓竟然一命呜呼,于是待杜知书将屁股被木剑打得开花的老爹尸体送回去入殓妥当后,又平白地多了几笔生意可赚。
乡下人的习俗不多,但也耽搁了三两天才处理完毕,杜知书带着终于赚到的一点银子,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村子。
「我觉得换了身体以后,这皮肤……噢……好像变滑了……」
走在林子间,小鱼乾不停地摸着自己的皮肤,一下子摸脸,一下子摸颈子,一下子把手伸进衣袍内也不知道在摸哪摸得异常起劲,脸上还挂着陶醉的微笑,摸得心旷神怡,宠辱皆忘……
「是因为鳗鱼?」林百川问道。
「也许吧,呐,你要不要摸摸看?」说着,就把脸靠了过来,林百川看他摸得那么乐,倒也觉得十分好奇,没多想,伸出手就要摸摸看。
「摸你老子的鸟!」杜知书吼叫一声,一把拍开小鱼干的脸,一把抓回林百川的手。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皮肤变滑了,摩擦力变小,所以那一巴掌拍在脸上也不怎么觉得痛,不过看臭道士那气嘟嘟的样子,脸上的蝎子好像又有变淡的趋势,谁知道他会不会不小心发功?小鱼乾还是很识相地闪远远地,到一旁继续自摸去。
「百川哥哥……」
「嗯。」
杜知书找了个干净的石头,拉着林百川一起坐上去歇脚。也不知道是他刻意还是下意识的企图,找得那块石头又小又窄,结果两人不得不腿贴着腿肩碰着肩,靠得亲近了些,彷佛屁股下坐得那块就是他们的三生石,一份谁也抢不走的满足与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样的独占欲,对向来自卑毫无信心的杜知书来说,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你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钉着老爹的棺材,看着他的家人们哀戚难舍的样子,杜知书心里就想着,百川哥哥的家里,是否也有人这样等着他回去……
「我一岁时就被师父带了回去养着,所以对你所谓的家,没什么印象。」
「你爹呢?」
「在朝廷为官,是个庶出世子的后代。」
「你娘呢?」
「我娘是我爹的九姨太。」
「哇靠,又是当官的,
又是皇家血脉,还能娶九个老婆,你家一定超有钱!」
「也许。」
「那你干嘛放着好日子不过,跟着你师父?」
杜知书想起当时委托他把林百川送回家乡的那个人,一付世外高人但两袖清风的样子……光是找上他这个廉价赶尸匠这点,就知道是个花不起太多银子的人。
「你想知道?」
「你的事情,我全都想知道。」
林百川的娘是个迷信的女人,在他一岁的时候,信了一个道士,说是可以行术来确保她儿子将来在那个大家族中的顺遂,身为九姨太,她本就对自己的地位感到不安,就算生了家族盼了很久才盼到的男丁,也担心受到其他妻妾的迫害。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道士觊觎她的美貌,利用她的迷信和无知,半强半骗地玷污了她。这事后来被林家老爷察觉了,显赫的家族根本容不下这样的破事,于是被逼着自杀了。
临死前,她怕她的孩子也受到牵连,于是托了乳母,将两个孩子送出了林家宅子去躲着,可是不幸半路遇上了洪灾,乳母护着一岁的林百川,但却护不住另一个两岁的孩子,兄弟就这样失散了。
后来,乳母染上了瘟疫,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便把林百川托付给当时正四处云游行医的他师父,于是,林百川从此就这么跟着他师父了。
至于那个大他一岁,失散的哥哥,却再也找不到了。
林百川平平淡淡地说着自己的身世,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样毫无感情。
因为这段往事,他也是从师父那听来的,虽然他也在故事中扮演着一角,但因为年纪太小,脑中几乎没存在任何经历过的印象,不管是那大家庭,他父亲母亲,那个拼了命将他送出来的乳母,还是那个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都像是故事中的人物,陌生而平板,只是一串串字句叙述的拼凑,没有明确的形象。
「你娘一定很漂亮……」杜知书完全重点错误地说道。
「如果林百川和他哥都长得像娘,那他娘应该是漂亮的。」小鱼干的思考远远比杜知书有条理多了。
「下去啦!」
杜知书用力将小鱼乾踹到地上,这死鱼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到他身边来,硬是要把屁股也塞上他和百川哥哥的三生石……
「等等,你又怎么知道他哥哥长啥样
子?」杜知书踹完鱼后,脑袋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欸?不是才刚送走?」小鱼乾摸摸屁股站起来,也不觉得有多痛。这滑还真是滑得老天有眼啊!
「哪个刚送走……?」
「你不会这么笨吧?」
「……你是说……我……师兄……」
「不就是那个失散的哥哥?那要怎么叫,百川哥哥的哥哥?还是百川哥哥之哥哥……」
「……」
小鱼乾还在那哥哥咯咯个没停,但杜知书全听不见了,他脑子里轰轰炸开,似乎还无法消化方才听到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眼睛望向林百川,而后者一脸平静淡然的表情,也没否认也没吃惊。
也就是肯定的意思?
这一次,换杜知书屁股没坐稳,摔下他的三生石……
杜知书是孤儿,师兄也是孤儿,因为没有父母,所以收留他们的师父就是唯一的长辈,所谓家人,应该也只有师兄弟彼此…这是杜知书从小就认定了的事情,就算师父去世了,师兄和他分道扬镳了,但那至亲的、浓于血缘的羁绊和关系,是杜知书认为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情。
可没想到,和他师兄至亲的不是他,有羁绊也不是他,师兄有背景有来历,有亲人有兄弟……师兄不再是孤儿,也就是说,只有他杜小蝎才是孤儿。
在这广大的人世间,只剩下他一个无亲无故,孤孤单单,和谁都牵挂不上关系……杜知书甚是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变,试图还想挽回局面,于是扯着僵硬地笑容干巴巴地说道:
「长得像……又不见得是兄弟……」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毫无底气,虚弱得一点反击力道都没有。
在世界上要找到和自己长得相像的人也不是不可能,但长得像恰巧又都是流离失所被收养长大的,那机会就渺茫了许多。
杜知书没忘记师父常常提到师兄两岁时就被他捡回来养,要照顾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是费尽心思之类云云的往事…。。百川哥哥的八字和生辰亡时他是看过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不多不少,和师兄差了一岁……和那故事中的描述,完全符合,要说是巧合,也未免太……
「长得像,当然不见得是兄弟。可是如果连味道都是一样的,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打死鱼爷我都不
相信。」
「明明不一样!」杜知书反驳道。
这句话他倒说得气壮多了,师兄他是从小跟到大的,那个人什么都不爱,特别是多余的事物,包括味道,为人又洁癖,容不得一点污脏,所以不管是香味臭味汗味骚味各种人身上常出现的味道,在他师兄的身上都不存在。
而林百川身上那淡淡的药香,更是独一无二……
不管小鱼乾指得是香味还是臭味还是异味的范畴,师兄和百川哥哥怎么闻都不可能味道一样。
「有些味道,你们平凡人类是闻不到的。」小鱼乾难得正经八百地说道:「因为你们想得太多,每天看得太多听得太多闻得太多,然后计较太多,烦恼太多,久了,很多原本很单纯的能力就没了,比如说你们只能闻到香味和臭味,可我们妖怪,却可以闻到更多其他的。」
「其他的到底是什么?」
「比如说,命的味道。」
「命有味道?」杜知书低头自己闻自己半天,除了汗臭味也没闻到所谓命的味道。
「不用闻了,你的命闻起来就是一整个穷酸味。」
「……真的吗?」
「我的命呢,闻起来就是雄赳赳气昂昂闪亮亮又帅又狠又肥又犀利的味道。」
「我听你在唬烂!」杜知书跳起来又想要往那条臭鳗身上踩几脚。
「好啦,部分唬烂……可是命的味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啦!」
小鱼乾扭着身子闪开,他发现自己的闪躲能力也大大的增加了,扭力也好摆力也佳,左右左右蠕过来扭过去的,杜知书没一脚踩中他。
鳗鱼还真不错啊……
「百川哥哥已经死了,哪来的命的味道!」
「一个装酒坛子装二十几年,就不相信酒喝完了坛子一点残存的味道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因为是兄弟所以命的味道是一样的?」
「非也,我只是说他们有关系,我活了几百年,没碰过谁和谁命的味道是一样的,就算是兄弟姊妹,双生子,都不可能。」
「……什么意思?」杜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