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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永不,永不,永不屈服!”
“什么……声音?”
“哪有声音?你别疑神疑鬼!欸,这儿可是十一区,我们只要待在原地等待霍兰奚就好!”
听力比常人好得多,一旦听见声响,狼川马上循着声音方向跑了过去,惹得费里芒在他身后连跳带嚷,“我不去……明知前头是地狱,哪有满怀憧憬走上前的道理!”可眼见年轻人跑得快没了影,害怕独自一人的科学家又撒开步子,嚷嚷着追了上去,“该死!你等待我!等等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硫磺的气味,地上燃着一簇篝火。狼川远远看见了一个画着满脸油彩的男人正站在高处,向围拢着他的一群人大声说着什么。这样的场景莫名令他振奋,他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向着那群人靠近。
就在他快要走入人群当中的时候,身后有人突然猛力拉了他一把。一回头,是费里芒。
“嘘!别出声!”科学家把年轻人按了倒,两个人躲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他小声地对他说,“这些喜欢把自己的脸画花的家伙都是戈多党,因为一直开着改装过的破车,又被称作‘飞车党’,我曾和他们的人打过照面,他们劫掠成性,杀人如麻,尤其憎恨上等人……所以见到他们一定得小心……”
年轻人歪了歪脑袋,科学家的警告他一字没听进去,目光倒一直落在那个满脸油彩的男人身上。黑青色的图腾让他的脸看来凶神恶煞,可细看之下五官竟还带点稚气的清秀。涂抹的油彩并没遮住他额心的一处刺青,依稀可以看清上面写着的单词:tribe(部落)。
狼川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记得那块地方也留着几个讨人嫌的数字。
这地方聚集了大约两百多人,大多数是青壮男人,但也有老人、女人和孩子。那些人看来灰头土脸,鲜有长相出众甚至漂亮的。
基因改造计划在军事领域停滞不前,在医学界却早已广为应用——罗帝斯特的父母们完全能在精子和卵子结合的初期就让腹中的胎儿比他人优秀,他们的孩子成年以后都会高大,貌美又健康。可十一区里的下等人却不能。天生疾病,样貌平凡,身材矮小,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残缺,无法做到像罗帝斯特人那样从出生起便高人一等。
站在高地的这个男人该是这群人的领袖。他言辞煽动,情绪激昂,好像自己挥击拳头就能掀起飓风,好像每一句话都能像拍岸的海水一样拍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他似乎正在给自己的簇拥者灌输胜利的信念,号召他们不再沉默,号召他们挺身而出反抗罗帝斯特的统治。
“那些所谓的上等人,他们的贪婪成性人所共知,他们打着‘捍卫地球’的幌子,诬陷我们基因劣等,又堂而皇之地将我们弃于绝境!请低头看看这片狼藉的土地,看看这些为了掩藏真相的所作所为,他们在粒子屏障里安心享受,我们却在炮火和暴政里嚼咽风沙,他们的孩子出生就拥有一切,可你的孩子却在饥饿中一天天濒临死亡!”演讲者突然振臂抬手,指向了一个被母亲抱着的小女孩——
在众人的目光下,那个小女孩惶恐地睁大了眼睛,眸子乌黑明亮,面庞鲜嫩可爱,可一副娇小的身躯饿得只剩下皮包骨。
身为母亲的女人紧紧箍住了怀里的女儿,悲愤的眼泪含在眼眶里。
费里芒没细听演讲的内容,只冲狼川打了个手势,小声提醒道:“该走了,霍兰奚会到飞行器旁找我们。”
可对方一动不动,托着腮,蹙着眉,一眼不眨地望着那个高处的男人,仿佛正在凝神思索。
“当那些上等人在我额头上烙下‘罪人’的刺青,我恍然大悟,当万千个‘罪人’携手同往地狱,地狱也会变成天堂!当我们团结一心,当我们并肩作战,我们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会变成上帝甄选的十四万四千人之一,历经重重劫难后迎向光明!他们大可用谎言消磨我们的志气,让我们安于命运被践踏在脚下,但顺从是懦弱的姘妇,缄默等同于谋杀同胞的刽子手!十一区的男人绝不会那么无耻,绝不会在可能的挫败前低头!”
狼川听得简直入了迷,不知不觉就从岩石背后爬了出来,一抬屁股,坐在了岩石上。
“拿去吧!如果公义与自由需要付出代价,那就拿去我的骨头,拿去我的鲜血,拿去我的满腔怒火和赤诚,只要你们能听见我对这世界最后的叫喊——他们能脍割我们的肉体,却不能消灭我们的灵魂!”在冰冷凛冽的月光下,一个男人热血澎湃地挥舞拳头,再次高声呐喊:“我们永不,永不,永不屈服!”
周遭的气氛异常安静,所有人都陷在一种即将赴死般悲壮的情绪里,然而这份过了头的安静中突然就响起了掌声,稀稀落落却清晰可闻,仿佛不断有人向湖中投石,搅乱了一汪静谧的波心。
仍躲在岩石背后的费里芒抬手一拍脑门,他几乎要哭了:自己算得上会犯浑,可和那怪胎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身处高处的领袖很快就循声找到了鼓掌的人——那是个样貌俊俏的年轻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坐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笑出一口白牙,也笑出了一脸稚气。
没一会儿他就来到了那个年轻人身前。面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演讲者皱着眉问话,语气也十分不客气。“你是谁?”
近看才发现,这个男人约莫一百八十公分,年纪应该不大,若非以油彩夸饰,没准儿那布满孩子气的脸根本唬不了人。一丛阴影迫于眉睫,狼川仍然没停止给对方鼓掌,他咧着白牙,神态天真,嘴里还不住肯定对方刚才的演讲,“说得好!”
“你是谁?”没有得到年轻人的回答,演讲者又问,“你来自哪里?”
费里芒躲在岩石后面,摸着心口祈祷那怪胎不要胡言乱语,结果狼川朝他躲着的地方探了探脑袋,大声地问:“我们来自罗帝斯特,对吗!”
一声大喊就暴露了科学家,根本就是故意。
“还有一个人?罗帝斯特?”亮晶晶的眼眸射出凶光,演讲者的面色更显阴沉,而刚才那两百来个旁听的人也围拢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虽然这些老掉牙的枪械和蜂党士兵们的装备没得比,但到底还是武器。梅隆星人暂时停止了进攻,可战争仍未终结。这些元首之子眼中的叛乱者正在纠集人马和罗帝斯特开战,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绷紧他们的神经。
“我是科学家,你吃过会变色的西红柿吗?那就是我种的!”费里芒意识到危险逼近,赶忙表示自己和狼川并无恶意,“那玩意儿又大又多汁,甜得像蜜一样!”
“我们连又涩又小的都不常吃到。”那人往前逼迫一步,冲着费里芒冷笑道,“无聊到连西红柿都要让它变色,这就是你们上等人的优越感吗?”
“无聊?你居然说我的西红柿小姐无聊?”一旦自己的心血被辱,这胆小如鼠的科学家马上就呲出了凶悍的牙,愤怒地指点起对方鼻子,因为个头太矮,还掂了掂脚尖。“这是自然艺术的精粹,也是足以流芳媲美所有高科技产物的伟大发明!你这脑袋长得像洋蓟的笨货,你这粗俗、无知、活该被饿毙的下等人!”
可刚一骂完,他就悔了。那些面孔刚硬的青壮团团将他围了起来,就连妇孺老弱都向他投去了憎恨的目光,仿佛随时都想将他扯下一块肉来。因为口无遮拦的科学家接连触发了十一区的两条禁忌,这儿的人第一个忌讳听见的字眼便是“下等人”,第二个就是“饥饿”。
“怎么处置他们,酋长?”一个至少有两米高的男人问向了先前的演讲者,而对方的回答轻描淡写。
“杀了他们。”
☆、18、十四万四千人之一(6)
“杀了他们。”来自罗帝斯特的客人意识到自己沦为众矢之的时,已经晚了。他们被愤怒的人群团团围住,越逼越近,听见这个被称为“酋长”的男人冷冷勾了勾嘴角,“正好试试新抢来的火焰枪。”
金属外壳看着挺酷,食指轻叩扳机,黑洞洞的端口便蹿出一朵青紫色的焰苗,仿佛最毒的蛇在喷吐信子。那个至少两米的大个子端着枪走近了狼川,又在俩人之间挥来扫去,狞笑着问:“哪个先来?”
科学家吓得哆哆嗦嗦,倒是狼川突然一步蹿前——他居然用手握住了火焰枪,用自己的掌心盖熄了火苗。
这个疯狂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都吓那是能在几秒之内将一个人连皮带骨烧成灰烬的近距离武器,年轻人的掌心马上就露出了焦黑的灼伤,隐隐见骨,非常可怖。
然而狼川朝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挥了挥手,接下来就发生了让他们更目瞪口呆的事——那道可怖的灼伤竟慢慢收口愈合,掌心的皮肉渐渐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酋长”皱紧了眉头,他为了这批军火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却没想到这蹿出的火苗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都伤害不了。
“坏、坏的……”狼川歪着脑袋,缩着脖子,伸出手指戳了戳还被大个子拿在手中的武器,又神采得意地指了指“酋长”,“被坑了,笨蛋……”
结果确实不言而喻。“酋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周围的人也交头接耳不休。
趁着大伙儿失神的空隙,狼川突然从大个子手中夺过了火焰枪,向着包围自己和费里芒的人群就开了火。一大蓬云状的焰火喷出了枪口,害羞的赫菲斯托斯①终于雷霆动怒,大显神威。那个大个子顿时化成火柱,连痛苦哀嚎也来不及叫出喉咙,就被烧死了。其余的人尖叫着四散逃开,幸而离年轻人很近的“酋长”反应及时地往后跳开,否则别说他脸上的油彩,他的整个头骨都会被骤然升高的温度融掉。
一见包围自己的人群被冲出了豁口,狼川掉头就跑,还冲着费里芒大喊:“笨蛋,快跑!”
“往……往哪儿跑?”
“笨蛋,跑在我的前面!”
“杀了他们!”十一区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反应过来的人们迅速端起了武器,一面在朝着逃走的两个男人身后追击,一面向他们开火。
两个男人向着最开始飞行器迫降的地方跑去。以年轻人一个人的奔跑速度,摆脱追击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偏偏还护着一个笨手笨脚的科学家。追击的子弹擦过他的耳垂,还有那么两三发直接打中了他的身体。
那种子弹会把人的骨头都绞烂,狼川忍着巨疼充当起了费里芒的肉盾,还不住推着他跑——可那趿拉着拖鞋的家伙太令人失望,自己绊了自己一脚,随即脸孔朝下地扑在了地上。
“笨——”狼川赶忙回头看他,却没收住身体奔跑向前的惯性,“砰”地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一抬头,正对上一张直鼻薄唇的男人脸庞。那双深沉的灰蓝色眼睛冷冷俯视着怀里的人,全无表情,回应他的则是一双炯炯发亮的金绿色眼睛,灿烂得像拾掇了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