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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理智。
“它让人类存在的意义区别于行尸走肉,区别于人工智能;它让我们羸弱得不堪一击,却又顽强得凌驾于所有物种之上……”话音的轻重与语句的停顿都拿捏得极妙,他的表述饶动感情,甚至连一双眼睛也浮动着恰到好处的泪光。靳宾朝着议员席深深鞠下一躬,说:“我恳请在座的各位,让这种精神传承下去,让千万年后的人类能为此纪念我们今日的荣耀……”
投票最终没有举行,当人类情感的共鸣到达了顶峰,所有额外的言语都是亵渎。
高能激光束与粒子束交织成一张巨型的网,核能飞弹四处爆破。
保卫主舰的塔甘罗歼机只剩下零星几架,奥德赛号的外壳被梅隆星人的粒子束攻击熔化了几处,几门攻击主炮也已被炸毁。
夏格尔的“塔甘罗”像一只单箭头突向了敌人的舰队方阵,他通过无线电联系自己的队友:“伙计们!用交错的V字型战阵冲锋,注意两侧紧密前插配合!”他们曾经这样赢过非常漂亮的一仗,彻底扰乱了敌人的舰队方阵。
但无线电里始终悄无回应,金发少尉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战友都已经阵亡了。
“狗娘……狗娘养的……”夏格尔本想破口大骂,可刚一张嘴,泪水就一股脑地流了下来,“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家伙,快回答我……”
眼眸前方浮起一层白雾,因为戴紧了头盔无法伸手拭去。就在夏格尔视线受阻的短短一瞬,梅隆星人的战斗机围攻上来,直线射出无数发激光束——
这架“塔甘罗”歼机被生生肢解成了碎片。瞬间血肉模糊、四分五裂的年轻人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自己长官的话产生了怀疑,他想知道,为什么“美杜莎之盾”迟迟没有开启?为什么他们为之浴血奋斗的国家却选择抛弃他们?他至死无法理解,同样无法原谅。
到此为止,V17中队所有的年轻飞行员都牺牲了,他们的骨血化作了宇宙间的尘埃,他们成了永恒的一部分。
奥德赛号上,舰身剧烈晃动之后,仍坚守其位的舰员大声喊道:“位于舰体左侧的最后一门高速激光加农炮被摧毁了,我们的武力装备已经全部被摧毁了!我们只能束手待毙了!”
帝国第一战舰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似乎只剩下“束手待毙”这一条路。
但奥德赛号的舰长是武烈,一个永远不可能屈服与妥协的女人。这张五官俊美的脸格外平静,她对自己的舰员们说:“不,我们还有最后的武器,我们的战舰。”
如同一艘即将沉没的船。舰长武烈开始疏散自己的舰员,她令包括奥利维尔在内的驾驶者启动停于舰内的数十艘救生舰,并命令狼川出击掩护。奥德赛号自爆时或许能从梅隆星人的围剿中争取出一道缝隙,让救生舰趁机突出重围。
“不,我不能离开!”狼川在无线电里冲武烈大喊,“快搭乘救生舰返回地球!你是女人,现在这儿交由我来指挥!”
“别他妈小看女人!”武烈言辞直接地反击道,“你太婆婆妈妈了,别忘了,地球上还有一个人正等着你。”
“这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怎么能原谅我……是我的轻率将他的士兵们全都带向了死亡……”尽管一再提醒自己不能轻易落泪,空军少尉仍然湿了眼眶。他是那么喜欢那些年轻人,尤其是那个一头金发的夏格尔——尽管那家伙对霍兰奚的敬慕里似乎总带着一丝爱意,让他不爽了好久。
“所以你更该回到地球上去,别让那些小伙子白白牺牲,你得把他们的长官救出来!”武烈的爽朗笑声传了来,“别忘了你的使命还未完,你还有东西欠我未还。”
“是……什么?”
“你欠我一个更好的世界。”
第一艘载满舰员的救生舰驶入了太空,但马上就在梅隆星人的炮火下化为了灰烬。待第二艘救生舰脱离主舰,狼川立即操纵歼机赶了上去,贴身保护着它。
武烈继续下令道:“释放浓缩液氧液氢!将反物质喷射器功率调至最大,同时关闭推进器两侧的低层封环!”
“奥德赛号”的速度提升至了极限,超负荷运作的聚变炉产生了大量的炙热气体,让整艘战舰犹如一只膨胀至随时可能爆炸的氢气球。
泄露的液氧液氢已经引燃了能耐超高温的舰体材料,指挥室内热如锅炉。驾驶台上一片混乱跳动的红光,计算机控制系统自动开启了爆炸前的倒计时。留守在指挥室的舰员们开始四散奔逃,登上救生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就必死无疑。
“谢谢。谢谢你始终坚守岗位,谢谢你不曾放弃战斗。”武烈没有阻止舰员逃生,相反,她向着每一个从眼前跑过的士兵站正敬礼,“谢谢,非常感谢。”
每一个。从大副、二副到最底层的通讯员,无论军衔高低,她都向他致以自己最诚挚的谢意。
有些人又折返了脚步,留了下来。一个没少挨对方痛骂的年轻舰员来到武烈身前,大起胆子说出了藏于心底多年的话:“你可真是一个臭婊子!你粗鲁、蛮横、毫无女人味儿!”停了停,他露出一个极是害羞的笑容,“但是我爱你,臭婊子。”
缓缓扫视留下来的那些舰员,似乎每个人都以目光向她说出了同样的话。沉默的对视中,这个无比坚强的女人泪眼朦胧,火焰映衬下的脸庞却仍带微笑,妩媚绝伦。她向着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们道歉,“对不起,你们得和这么一个粗鲁、蛮横、毫无女人味儿的臭婊子死在一起了。”
意识到“奥德赛号”正极速向自己撞来,梅隆星人纷纷开始撤退。这样一艘巨型战舰的爆炸将产生无与伦比的爆发能量,会毁灭周遭一切。不再受到攻击的救生舰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正竭力驶向地球。
室温越来越高,即使一动不动也已汗流满面。处于生命的尽头,武烈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夫,也想起了自己到底是个女人。她拢了拢被汗水湿透的长发,咬破手指,以染血的指尖涂抹自己的嘴唇。
面带微笑,目视前方,她将以最美的姿态迎接死亡。
帝国第一战舰爆炸了。
强烈的热辐射与爆炸风吞噬了来不及撤离的梅隆星战舰与还未驶远的救生舰,球形火焰燃烧不熄,如同太阳一般炽热明亮。
歼机的外层材料已被熔化殆尽,狼川失去了意识,向着地球的大气层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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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罗马谚语出自休谟所著的《人类理解研究》,开途(Cato),罗马哲学家,又译为卡图。
☆、73 应在日暮时燃烧(1)
墓园;成片的白色十字架。因为尸骨无存于宇宙;棺木里只装有衣物。棺盖上覆着一面面国旗。
牧师念诵完悼词,国会议员与帝国军官们都低垂头颅;为奥德赛号上牺牲的战士们默哀。
没穿总指挥官的那身猩红色军装;靳宾换上了一身蜂党军官的黑色制服;金棕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微微抿起的嘴唇显得那么哀伤。年轻的总指挥官是天生的演说家;天生的演说家很多时候都会像个疯子。他对着在场的人说:“我们可能最终无法避免弱肉强食的命运,就像我们无法逃过日暮后的黑暗。当太阳无可挽回地落下时;你们会如何选择?是选择闭上眼睛顺服于黑暗的降临,还是选择燃烧自己的骨骸,与太阳一争光辉?”
停下片刻以给人思考的时间,他接着说下去:“很庆幸这些年轻人选择了后者;这是我们还能站在这儿的理由,这也是经过了亿万年的自然选择,人类还站在这儿的理由。他们身上具备了我们正一天天遗失的那些美好的品质,勇敢、无畏、坚持不懈和永不屈服!”
总指挥官扬起手臂,朝着即将下葬的棺木敬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戛然而止的演讲没有赢得掌声,但一种慷慨的情绪感染了所有人。
身穿白色制服的军乐队奏响了哀乐。在悠扬如水的乐声中,人们往半截入土的棺材上抛洒白玫瑰,告别这些年轻的英灵。
葬礼举行完毕,一袭黑衣的人们陆续离开墓园,只剩下靳宾和顾林还站在那些墓碑前。
出人意料的,促成这场悲剧的男人眼眶湿润,表情哀伤,久久沉默不语。
另一个男人走向他的身后,说:“只有两艘救生舰成功返回了地球,其余的都被奥德赛号自爆时的震波波及,一同毁灭在宇宙了。”
靳宾微微侧了侧脸:“他……在上面吗?”
“救生舰上只有舰员,没有飞行员。雷达显示有不明飞行物坠毁在十一区,我可以马上派人去调查。”停顿一会儿,顾林补充说,“但是我想,狼川少尉已经阵亡了。”
“去查。”简单抛出两个字,靳宾重又把视线投向成片的墓碑,不再说话。
“长官,有些事情我不理解。”没有等来对方的反应,始终皱着眉的空军大校自顾自说下去,“我问了那些舰员,他们说这个以‘奥德赛号’诱捕梅隆星人的计划是您和狼川少尉商定的,是您下令关闭了‘美杜莎之盾’,也是您承诺会在梅隆星人落入圈套后开启防御系统,可为什么‘美杜莎之盾’最后没有启动?”
“也许是电子系统出现了故障,军部马上就会介入调查。”靳宾面色不兴,眼珠不屑地朝对方瞥了瞥,“你派人去看住那些生还的舰员,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务必要确保他们不会再向别人说出这些。”
总指挥官这种强硬又冷漠的态度完全坐实了他的猜疑,顾林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您不觉得事情有些凑巧?四年前曾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也是安德烈召开了临时议会要对兵役制度进行改革,也是您面临着即将下台的不利局面,结果呢,死神系列的无人机就出了问题……”
靳宾转过脸,冷冷打断顾林:“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您没有派V1同去执行这次的任务,是不是打从开始您就打算牺牲这些年轻人?”没有被对方的冰冷目光慑住,顾林挺起胸膛跨前一步,以强硬的语气顶了回去,“我想知道,是不是为了这肮脏愚蠢的政治斗争,您亲手策划了死神…961的反戈一击,以及‘奥德赛号’的全军覆没?!”
“你的话太多了!”冷声打断对方,继而又露出了一抹全不在意的笑。总指挥官既不忙于承认,也不屑于辩解,只是模棱两可地说着,“捍卫真理总是需要流血和牺牲的,自古以来多少哲人与科学家都是这样,现在不过是死几个毛头小伙儿,他们甚至不是苏格拉底与布鲁诺——”
扬着微笑的一张脸忽然僵了住,他看见了在顾林身后的一双眼睛。
两道直眉压得很低,黑色的眼球隐隐泛红,眼白处也布满血丝。脚步声渐响,这双眼睛带出一张肤色偏深、五官硬挺的面孔,是他最忠心不二的卫队长。
“你竟来迟了武烈大校的葬礼。”靳宾不以为意地继续笑起,目光朝着一块墓碑指了指,“向她道别吧。”
墓碑上嵌着一张女人的照片,笑靥如花,眉目俊美。好像还活着一样。
他喝了点酒,此刻醉意不浅,但方才两个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童青投身军队时才十七岁,他从不惧怕军队里残酷的试炼,一直以为国家效命为荣……”童原一步步走向靳宾,眸中烧着两团火,“还有武烈,她是一个这么美丽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