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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是错觉了,雍沉血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在念“雍泠音”三个字时,眉宇之间迸发的剧烈的戾气,惊得满屋烛光猛颤,有刹那的忽明忽暗,狰狞了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
“那……那是我父亲的名讳……”
雍泠音,百日菊花妖一族族长,自雍沉血有记忆以来,就在不断闭关中渡过的近乎陌生的父亲。
有那么一刹那,艳阙斓是希望自己不要去追问的。
可是,忍不住,在理智阻止之前,就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
伴随着那三个字出现的,是近乎痉挛的撕心裂肺。
太久了……
太久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了……
即使把某些东西从心里挖出来埋在地底让它永不见天日,原来还是逃不开名为情感的那张束缚的网……
它会破土而出,会倔强生长,最终,变成另一个痴念的存在……
雍泠音。
真是,噩梦一般的名字啊……
艳阙斓倏然笑出了声,低低的,在静寂的书房里却显得格外突兀,听不出其中沾染着怎么样的情绪,却莫名地让人心生酸涩。
这么多年了,艳阙斓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这个会温柔地唤他哥哥的孩子,但是,如今他却将雍泠音的儿子带了回来!
是命吗?
笑声有些破碎,生生压抑着心底的几乎倾泻而出的愤恨。
炙双祭和雍沉血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被艳阙斓的模样弄得微微悚然。
片刻后,一身苍绿的竹妖族长敛住了笑声,但是怎么也掩饰不了话语之中的讥讽:“孽缘,真是孽缘啊……”
明明如此讽刺,眼底却荒凉得可怕。
他看着那个优雅雍容的红衣花妖,眼神恶毒得令桀骜不驯如雍沉血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手被炙双祭紧紧攥住。
“哥……”
没有听进弟弟那劝阻和困惑的唤声,艳阙斓笔直地盯着雍沉血,嗓音阴冷如冰雪覆体:“雍泠音在哪里?”
铺天盖地的压力迫了过来,饶是雍沉血也下意识地咬住了唇,勉力保持镇定,“父亲大人在闭关……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族里出现了。”
永远只会躲起来的懦夫啊……
艳阙斓嗤笑一声,指着雍沉血道:“出去。”
平静,而威严。
七彩琉璃眸里目光一颤。
炙双祭也隐隐有些着急了:“哥哥,沉血他……”
“祭儿!”艳阙斓呵斥了一声。
雍沉血拉住了爱人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容颜绝美的竹妖望着他,杏眸里的神色复杂无比。
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雍沉血道:“那我先行离开了,今夜多有叨扰,还请阙斓族长勿要见怪。”
炙双祭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有片刻不安的失神。
艳阙斓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去背对他们。
雍沉血对炙双祭无声地做了一个“我在外面等你”的口型,便推门离开了书房。
给读者的话:
有人说59和60重叠,可是我没看出问题,其它人有这样的问题么?
正文 第二卷:菊殇(61)
待那水红的衣角消失在合上的门扉之后,整个空间都寂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不再流动,偶尔风从窗口拂过,吹动了梨木长桌上的纸张,才能让人感觉不那么窒息。
炙双祭的目光注视着背对他的颀长身影,禁不住微微恍惚。
在烛光的映衬下,艳阙斓的背影无端多出了几分深深的寂寥和疲惫,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背上,沉重不堪,卸不下,走不了,扔不掉。
亲密如炙双祭,其实也无法说清楚艳阙斓的性格,有时候会不讲道理,霸道,但是也会很温柔,明明不在乎权势,却很认真地为竹妖一族付出,勤勤恳恳,有时候劳心劳力得像是在拼命,仿佛对什么人和事都不太关心,但是对惟一的弟弟却是妖界出了名的无比宠爱,很坚强,现在却显得很脆弱……
他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艳阙斓,印象里的哥哥,似乎永远都是屹立不倒的。
雍泠音,雍沉血的父亲,对于哥哥来说,意味着什么,竟然会让他如此失态?
“祭儿……”艳阙斓忽地轻轻念他的名字,打破了一室的静默。
炙双祭踏步走过去,绕到前方,像是以前无数次一样,伸出手抱住他,孩子一般的姿态。
“哥,你怎么了?”炙双祭低声地问,温润如谦谦君子的他,唯有在这个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予了他的兄长面前,才会表现出完全的依赖。
“别担心,我没事……”抚摸着他的长发,艳阙斓压抑着内心的暴动,嗓音变得有些嘶哑。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艳阙斓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灯火摇曳的烛台上,冷不丁地开口,问:“祭儿,他,就是传言中的那个男人?”
一路赶来澜陵城,关于那所谓的传言已经听说了不少了,此时也只能默然地点了点头。
雅致俊美的男子收回注视烛台的视线,声音中爬上了无尽的冰雪,连带着那苍绿色的眸子,都已经被冰层覆盖:“明天,赶他出澜陵城……”
炙双祭浑身一震,猛然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艳阙斓,杏眸之中流光颤动:“哥哥,你说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竹妖族长回视他,苍绿长发被吹进来的秋风拂起,发尾的曲圈打着旋儿翻滚着,额心那七瓣樱花状玉石闪烁出了凛冽寒光,他重复:“祭儿,把雍沉血赶出澜陵城。”
“为什么?”再霸道都好,他从来没有见过艳阙斓如此蛮不讲理,不讲任何理由就将一个可以说是陌生的客人赶出去。
“我不想看到他。”艳阙斓的回答简单明了。
“哥你不要敷衍我!”抿起朱色双唇,他道,温柔的嗓音里多了一分急躁。
唇边掠开一抹惨然的笑,艳阙斓避开他炯炯的目光,冷声道:“祭儿,你打算为了那个男人违背哥哥吗?”
“哥,我没有。”
“那就赶他出去!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
“可是哥,我喜欢他!”
“我不准!”
炙双祭瞳孔微缩:“哥哥,你……”
他第一次听见宠爱他的艳阙斓用如此严厉得可怕的声音说不准,完全命令的语气。
命令……
哥哥竟然命令他……
“我不明白,”炙双祭无措地望着他,温润的面容上流露出孩子的迷茫,“哥,为什么?哥,为什么……”
正文 第二卷:菊殇(62)
黑雾。
流水。
无孔不入。
挣扎。
呐喊。
无能为力。
沉溺。
侵蚀。
伸出手,却无法抓住支撑的浮木。
恐惧。
无助。
难以预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些冰凉的黑雾,那些寒冷的流水,一点一点地朝着身体钻进去,如同那些咬住血肉便不肯放开的吸血虫,窒息淹没了理智。
铺天盖地的绝望,比那汹涌而来的夜幕更让人惊惧。
还有谁,能够将他拉出黑洞的旋涡?
你在哪里?
在找我吗?
在死神的脚步接近之时,你能不能,伸手,拉住我……
梦鄢,救我!!
……
年轻的术士在一瞬间惊醒,额头滴落的冷汗浸湿了他的睫毛,朦胧了他的视线,让他一时间无法分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那真实得可怕的求救历历在耳,犹如耳鸣一般,回荡,盘旋,好一会儿才潮水似的猛然退去。
是司浅旭在河边溺水时的梦魇吗?
百里梦鄢这几天一直在用灵力为他梳理混乱的记忆,大概是不小心接触到残留的细微的碎片了。
黑雾,流水,恐惧,窒息。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碎片,但是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依旧让他在梦境里的感觉如此清晰。
那司浅旭,该有多么强的意志,才没有让自己的理智在恐惧下崩溃?
这样不同寻常的恐惧,又是被什么生物干预了他的思维?
思绪纷飞如乱麻,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百里梦鄢深呼吸了几口气,伸手拭去了冷汗,总算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小小的没有旁人的厨房,整齐的堆积的药材,烧得正旺的小火炉,上面放着一个药用沙锅,要熬汁的阴灵草已经沸腾了,袅袅热气争先恐后往上涌去。
这是炙双祭给他们安排的院落的小厨房,他大概是使用灵力过度,才会一不小心在看药的时候睡着了吧。
百里梦鄢急忙扬手用法术熄了火,将熬好的阴灵草倒进碗里,不多不少,正好满了一碗。
这种药是要放凉了才能喝的,年轻的术士也不着急,怔怔盯着棕黄色的液体,有些出神。
“浅旭……”
不知不觉之间,熟悉的称谓滑出了口,他压下心头顿时纷乱的感情和疼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当时司浅旭明明在向他求救,他却没有能力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天知道,他在看到炙双祭抱着没有呼吸的司浅旭站在河岸边的时候,那压倒一切的恐惧有多么绝望。
差一点……
差一点又要失去那个挚爱的人儿了……
百里梦鄢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双手,身为极阳之子的他天生拥有比别人更好的潜质,在亡羁的教导之下,他的力量更是强大得超越无数一生孜孜不倦修炼着的异能力者。
但是如今,他发现,原来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不够对抗那些无法预知的未来。
还差得远啊……
十几年前,他渴求力量,只想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十几年后,他同样想要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只为倾尽全力保护一个人。
力量啊……
百里梦鄢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为了力量,甘愿下地狱也无所谓了。
……
与此同时,城主府,书房。
炙双祭看着兄长,绝美温润的容颜上沾染着淡淡的迷惘和不知所措,朱色双唇都微微泛了白,“哥,为什么?哥,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从来不干预我和什么人交朋友,从来不以族长和唯一的长辈的身份命令我的,如今又是为了什么,才让你会这样做?
艳阙斓没有看他,摇晃着的烛火的光影在男子雅美的面容上留下斑驳纵横的痕迹,蜿蜒出说不清是伤感还是怒气的神色,“听话,祭儿,不要接近他。”
“我喜欢他!”男子咬牙重复了一次,褪去温柔的声调,异常的坚定。
艳阙斓微微顿住,半晌才转过头去,直直地凝视着他,苍绿色的眸子渗出了比掺了水的玉石更为寒冷的冰霜,“这世间,上到九天仙君,百宫玄女,下到妖魔精怪,鬼魔凡人,无论是谁,只要你喜欢,我都不会干涉,”额心的七瓣樱花状镶嵌物的色泽渐渐变幻,泛起了浅浅的冷光,冷入骨髓,“但是,这浩瀚三界,惟有他雍沉血一人,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理由!你告诉我理由啊!”
什么叫做没有资格?
为什么只有雍沉血不可以?
凭什么?!
艳阙斓蠕动了一下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