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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见面再说吧,说不定她长得很吓人。”
力夫扬扬浓眉,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年轻女孩们说那是一双会慑人心神的眼。很夸张的说法对不?他哪有什么慑人心神的眼睛,分明是遗传到他老爸,见钱眼开的双瞳。
不过,说真格的,力夫的画展开幕后,得到许多画坛前辈称赞,名气一下子拓展开来。报纸杂志喻他为最有文艺气息的商业奇才,甚至一下子将他往台湾名单身汉排行榜推进,这下子,批评他吊儿郎当、不求上进的商界老友纷纷投出不同眼光。
“被娱乐圈相中,能长得多坏?”
宋慧芹推推儿子,生儿子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也最有成就的事,她希望他的未来有个爱他、他爱的女人相伴,至于金钱,她赚得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儿子帮忙。
“那可不一定,娱乐圈各种人都有,美的、丑的、胖的……谁确定她是什么模样?不过基础条件是,她一定要能和你相处得很好。”
揽揽母亲,他们母子情深,全世界都知道。
“下星期章小姐生日宴,我们一起出席吧!不过……”看一眼儿子,她还是忍不住叹气。他的固执属于隔代遗传,遗传家里最难缠的老爷爷。
“不过怎样?”拉拉母亲的鱼尾纹,她这阵子忙凶了。
“你再满意她,章家给的条件再好,你们都先相处个一年半载再考虑结婚吧。”
“你害怕升级当阿嬷?”力夫揶揄母亲。
“我觉得,以利益作前提的婚姻不牢靠。”
她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儿子却认为她是受益者,母子两人什么都好沟通,独独这点,他们始终达不到相同观点。
“谁说的,你和老爸不就是这种婚姻?你回头看高中、大学时期的同学,有谁比你更好命、更有成就?”力夫说。
“你父亲死得早,要是他健在,你将有个二娘在家里等你早晚请安,然后我会变成煮饭婆,照顾你难相处的爷爷,当一辈子怨妇。”她点出事实。
有今天,她要感谢的人太多,而最该感谢的是老天。这种话说出去大逆不道,哪个当老婆的会感激老天把丈夫收走,好让自己有机会冒出头?
力夫的父亲曾经大闹过,想把外遇迎进门,闹到连爷爷都同意了,只有母亲不肯松口,她说除非离婚,否则任何女人别想踩进乔家大门,父亲只好花大钱把外遇养在外面。
后来父亲生病,最需要人照顾之际,外遇却拿了钱、卖掉房子,不知躲到哪里,母亲一人忙进忙出,还要对抗大伯小叔的挑衅,连一向和他们同住的老爷爷,也搬出家里和母亲对立,母亲没有埋怨,认分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慢慢地一路走到今日。
“女人比较吃亏,幸好我是男生,这种婚姻对我而言只有利益,我同意你,我没打算在近期结婚,至少要等到……”
“等到你玩够,不让婚姻埋没你风流花心的特异功能?”母亲嘲笑他。
“不,我要在结婚前,先替你找到好归宿。”母亲是个好女人,她有权得到幸福。
“你想弃养老妈,随便找个男人把我嫁掉?”宋慧芹斜眼瞄儿子。
“说弃养太难听,我是担心你吃饱太无聊,虐待新媳妇。”
“哈!老婆未进门,先不要娘?”她笑说。
她当然明白儿子的想法,不过爱情,岂是人人能撞见?她快五十岁了,五十岁的女人有本分、有责任,哪有爱情?
“古有明训,家和万事兴,我发誓,一定在结婚之前,先把你嫁掉。”他举起四指向天宣誓。
“要是我抵死不从呢?”
“那只好把你送到养老院,不然在温哥华替你买个房子和菲佣,颐养天年。”够大逆不道吧,居然要一脚踢掉老妈妈。
“儿子……”伦理在他们家被彻底消灭。
“好好好,我不说话,你工作吧,不打扰你赚钱。”把母亲摊回办公椅,他又拉扯出那种迷死人的笑容,这孩子,简直是专危害女性的祸害。
“你什么时候……”
“接手亦达?妈,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你不会忘记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年吧!”
“是,守信是我的本分,你的本分又是什么?”
“玩喽!妈,拜拜,我约了正品的林秘书。”话才说完,他正闪到门后。
你以为他约林秘书做什么?讨论公事?想太多!他们恐怕是约了一起运动——床上运动。
这些年,东远章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小小的生日宴会办得像国宴,不管是商界或政坛的重量级人物全数出席。
宴会在章家庭院举办,方入夜,几千几万盏昭霓虹灯在树梢上闪耀,管弦乐团在临时搭起来的舞台演奏仲夏夜之梦。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栀子花香,上百个宾客在其间穿梭,衣香鬓影。高雅的绅士贵妇、浅浅的交谈声,不像生日宴,倒像文化盛宴。
乔力夫牵起母亲走入章家,和章家联姻的念头更盛。
“力夫,你来了,快过来坐。”章育启看见乔力夫,立刻挥手招呼他们。
他自认看人很准,在新生代里,配得上女儿的人不多,虽然乔力夫满脸的玩世不恭,但他相信他是个有能力的男人,尤其他在画展开幕时面对各方人士的从容大方、得宜应对,更让章育启确定看法。他认定力夫不仅家教良好、品格高尚优雅,还是个有见识、有魄力的男人。所以,他主动送上合作契约,为女儿敲下这门亲事。
“章叔叔,你好,这是我母亲,宋慧芹女士。”
章育启是个很好看的中年男子,合宜剪裁的西装套在没有发福的身躯,慈蔼的脸庞挂上一副金边眼镜,他的气质不像商人,倒像大学教授,高贵气度令人激赏。
“宋女士你好,我是章育启,第一次见面,很难相信,叱吒商场的宋女士居然这么年轻。”
“谢谢,章先生也一样。”宋慧芹礼貌性地与对方握握手。
寒暄过后,章育启将女儿招来。“这是我的大女儿章娉艾。”
“乔妈妈好,乔大哥好。”娉艾大方地向两人打招呼。
“长得真漂亮,难怪人人称赞,听说你很会跳国标?”宋慧芹握握娉艾的手,这女孩真讨人喜欢。
“只是兴趣。”她谦虚道。
“听说你拿过不少奖项?”
“还好。”她的谦逊恭谨,赢得宋慧芹的选票。这个媳妇不拿满分,谁可以?
“娉艾,请乔大哥去跳支舞吧!”章育启提议。将空间留给年轻人,他要和宋慧芹单独谈淡合作事宜。
“乔大哥,愿意和我跳支舞吗?”
“为什么不?”乔力夫牵起她的手,走向舞池。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她的长相熟悉,依稀在哪里见过。她穿着粉红色低领洋装,可爱的蝴蝶在裙摆处随着舞步飞扬,卷卷的长发在脑后形成波浪,她的五官精致得让人惊艳,光用漂亮无法形容她的给人的感觉。
“乔大哥,你在想什么?”娉艾仰头问。这是一首华尔滋,速度不快,很适合用来和初见面的男子共舞。
“没什么?你的容貌让人印象深刻。”
明明不夸张的舞步,她的舞蹈还是吸引了舞池内外男人的专注眼光,说她是聚光体半点不虚伪。
“你夸奖人真直接。”咯咯轻笑,他看见她唇角的酒窝。
“你比较喜欢迂回的夸奖方式?”
“不,我讨厌猜谜,我宁可直接知道,你对我的感觉。”
“所有男人对你的感觉都很相似吧,你根本不需要费心猜测。”
“那可不一定。”
娉艾想起她的教授,那个让人牙痒的男人,他从没把她看在眼里,从没对她有过一点点感觉。让人气馁的坏男人!
“当然不一定,你不能要求全世界男人的视力都在正常范围内。”
“你真的很风趣,乔大哥,你知道我们要被凑成一对的事吗?”娉艾问,她一向直接,没心机。
“知道。”他没想过,她会开门见山问。
“你有什么想法?你反对吗?”
娉艾大大的眼睛望住他,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他见过这双眼睛,他一定在哪里遇过娉艾,只是眼前想不起来。
“给我十个理由,否则我没有道理反对。”
“你不反对的原因是太孝顺长辈,还是觉得放弃联姻带来的利益太可惜?”娉艾反口问。
除了美丽,她还很聪明,这是短暂交谈后,力夫对娉艾的看法。
“你怎就没有想过,我是不由自主,让你的美丽迷惑?”
“比我美丽的女孩子比比皆是,尤其在科学昌明的今日。”娉艾跟着音乐旋身,裙摆飞起,场边的男孩猛鼓掌,为了她曼妙舞姿。
“什么意思?”
“别骗我你没听过化妆品,或者整型医师。”
嗤一声笑开,和她交谈很有趣,她是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人物,这个婚姻,就算给他一百个理由,他也不肯反对了。
“就算你的美貌是上述两种人、物相助而成,我还是很乐意接受联姻。”
“为什么?”
“因为你头脑下面的东西。”
“多谢称赞。”音乐将要结束,但他们的沟通尚未进入正题,娉艾笑笑问:“你急着回去吗?你还有别的约会?”
“你希望我早点离开?”乔力夫不答反问。
“不,我有话想同你讨论。”她实说。
“好啊。”
“问题是……今天很不凑巧是我的生日会,我该应酬的男性多到吓人,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不可以请标到二楼左手第二个房间等我,一有机会,我就溜上去,把该完成的话题谈完。”
“你的香闺?”
“是啊,里面有一些书,无聊的话,我不介意你翻一翻。”
“第一次见面就约我进房间,居心叵测。”他笑着摇头。
“是司马昭之心啦!”她笑着回他,在音乐结束后,一个国标式敬礼,她将他拉到场外,凑上力夫耳边说:“等我哦!”
很暧昧的动作语调,但乔力夫相信,这么伶俐剔透的女孩,没道理发出暧昧邀请,于是,他合作进屋,合作地趁众人不注意之时,闪入楼梯间。
是左边第二间还是右边第二间?考虑三秒钟,他进入右手边房间。
门推开,他知道为什么娉艾敢大方地邀他入门。
说香闺倒不如说是间小小的套房,左边是客厅,沙发电视音响应有尽有,右边邻窗,可从窗口望向外面庭园的热闹,往前走几步,有一扇门,他猜,门后才是她的香闺。
让人讶异的是,靠窗的空间里,她摆满画画工具。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画,那是一群采葡萄的村妇,一边弯腰采集果实,一边高声笑谈,栩栩如生的人物,几乎让他听见村妇的交谈声。他没想过,除了舞蹈,她还擅长绘画,好得很,夫妻有共同兴趣,有助于婚姻的维系。
他专心地盯着画纸,忍不住地,将搁在地面上的画笔拿起,调过水彩,在葡萄叶间绘出光影,一笔一笔。他不确定自己画多久,直到身后的门扇开启,他想,娉艾来了。
“你的图让我联想到法国的香槟亚丁区,娉艾,你去过那里?”他没抬头。
娉艾没发出声音。
力夫回头,他看她,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娉艾。对,是她,他们在法国见过三回!
“我们见过,在今天之前。”他放下调色盘,走到她面前。
她没说话,大眼睛里添上警戒。
“你几时换上黑衣服?我必须说,虽然黑色可以衬出你皙白肌肤,但粉红色更适合你。”他是大众情人,赞美是他和女生交谈的第一步骤。
她还是不说话,直直盯住他,仿佛他是新世纪瘟疫。
“怎不说话?要不是和你谈过,我会误以为你是沉默寡言的女生。”她仍然望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