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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道虚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那双眼眸仿佛被扔进了石子的深潭,泛起道道涟漪激荡出水花,却依旧深不见底。
“我这个人最怕寂寞了,我若是缠上别的人,少不得要碍了他们的修行,是你就无所谓了。原想着能缠你多久便是多久的,许是哪一天修行到了更高的境界,我就可以不用怕了,但现在看来我要过眼下这一劫的磨砺,便是要先学会忍耐寂寞了。”若水笑了,拍了拍道虚的肩膀,“谢谢你陪我这么多年,还连累的你担惊受怕的好像我真是个妖精要榨干了你,我确实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放心吧。”
“何以见得?”道虚蹙着眉问了一句。
“什么何以见得?”若水诧异。
“何以见得你要过此劫就要学会耐得住寂寞?修行之人之寂寞在心不在行,我俢无上佛法遇疑难之处无人解答只能成年累月地自行参悟,这才是寂寞……你若耐不住这寂寞,也不会有今日之修为。”
“小和尚,那个梦,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道虚嘴唇微微动了下,最终还是没说话。
下一息,若水又换上了惯有的媚笑,整个身子都柔柔软软地缠上了道虚,比之晨歌更像是正牌的狐狸精。
“小和尚,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我怕真的动摇了你向佛之心啊,那我可是罪过大了,没准会因此毁了道基呢。我几次三番试探你,虽你没有什么动摇的迹象,可我还是怕啊。但我又放不下你,你说这如何是好?”手指在道虚的下颌上描画着,另一只手则是探入了道虚的衣襟覆上柔韧紧实的胸膛抚摸着。若水瞧着道虚的脸色,呼出来的带着体温的气息打在道虚的脖子上,暧昧而旖旎。
道虚猛地一勒缰绳,四匹马一阵嘶鸣停了下来。
“若水,便是已有心眼,便是能看到三界寂灭,我依然看不透你,分不清你的话里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我说你这只笨狐狸,怎么又把自己伤到了,你受伤不要紧,本王又要背黑锅了。”不等若水答话,马车里便传来安逸凡大呼小叫的声音。
若水推开马车门,就见一道黑影“嗖”地一下蹿到自己怀里,正事眼里闪着泪花的晨歌。
“你怎么了?”若水举起晨歌看了看,也没发现哪受伤了啊,可是晨歌这泫然欲泣的样子还一直“嘤嘤”地叫唤着,也不像是装得。
“可别提了。”安逸凡摇摇头,“刚才这狐狸站在我身上要拿爪子挠我的脸,马车突然就停了,这小家伙一下没站稳摔了出去脑袋正磕在小桌上。”
若水提溜着晨歌的尖尖的耳朵又好笑又心疼地说道:“既然跟着他总是弄伤自己,干什么还非缠着他啊,你还真是看不开。”
说着若水起身进了车里,抱着晨歌坐在安逸凡对面,一边顺着晨歌光滑的皮毛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道虚深深地看了若水一眼,关了车门,继续赶路了。
说起来若水于卜卦一道还是颇有心得的,只不过他可没有没事儿就给自己算一卦的习惯。可现在看到前面有官府设了卡子拦路,若水倒真是后悔这次出门前怎么就没给这趟行程算上一卦,眼瞧着都到狐岐山山脚下了,居然是进山不得。
今儿个上路晨歌没再缠着安逸凡,看着安逸凡的时候眼神怪怪的,问他他也只是摇头。既是小狐狸用不着安逸凡了,安逸凡便又被若水打发去赶车了。眼下这阻挠既是来自官府的,可不正好该叫安逸凡去解决。
“我说王爷,你还不赶紧去跟那两个差役说说,让他们放我们过去。我们这车上除了小孩子便是方外之人,又没有江洋大盗的,与官府自是无碍。”若水打开车门看安逸凡还老老实实地排着队等着官府检查不由得笑道,“我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乖觉的,肯在这里候着小吏来盘查你。”
“这时候你倒想起我是个王爷了。”安逸凡苦着脸道,“我这不是把玉佩当了嘛……”
“你平时身上就不放个私章什么的?要不是看着你的王爷身份有点用,道爷我带你出来做什么?浪费粮食吗?”若水瞪了安逸凡一眼关了车门。若是此番进不了县城,今晚就要露宿野外,若水道虚自是无所谓,晨歌就是林子里长大的,可就苦了安逸凡了。安逸凡就算为了自己着想,怎么也要进了城才行。
若水从窗子里往外看着,只见安逸凡理了理衣衫朝那几个小差役走过去,光看背影,还真让人能感受到一股器宇轩昂的王霸之气,若水不禁一笑。
自从接近狐岐山,道虚就开始闭目念经。缠在手腕上的菩提子念珠拿在手里,捻动得越来越快,珠子上散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马车的一脚,若水不离身的那把伞时不时便发出嗡嗡地轻响,总要若水拿在手里才肯安静下来。晨歌看看道虚又看看若水的伞,扯了扯若水的衣袖道:“哥哥,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哦?怎的不对劲?”若水说着看了眼道虚,对方神态安详口中念念有词,但却并不紧张。
“我也说不好,就是跟我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晨歌歪歪小脑袋。
因着被火燎伤了尾巴尖,若是变成人样子便是伤在了臀上坐卧不安,晨歌本是不愿意变成人形的。可这一路上若只是“嘤嘤”的叫唤又没人能听得懂,只好化作人形趴在道虚身边,谁让道虚身上暖和呢。
“小和尚,你说呢。我看眼下这情形,怕是与狐尾花不开有干系。”若水的伞横在膝上,一双玉手在伞面上摩挲着。
“此地鬼气太重,难怪官府不让外乡人进入,只怕是城里已然出了什么怪事了。”道虚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悲悯,“今日就算是明着进不了狐岐山的地界,我们也要潜去查探一番了。”
“正合我意。”若水含笑颔首。
“如果我们进不去,还怎么能上山呢?”晨歌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若水,“唔,我是可以变成狐狸的样子跑进去了,他们肯定不拦我,难道你们也会变成动物吗?”
若水刚要张口,就见晨歌一拍巴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那个野鸡王爷,他能变回原形对不对……可若水哥哥你和道虚哥哥怎么办呢?”
若水忍俊不禁,道虚亦是笑了出来。若说晨歌的长相与若水有三分肖似,那这脑子里的所思所想,倒和现在的安逸凡更加接近了。好歹安逸凡拿若水当妖精还是只狐狸精,到了晨歌这,安逸凡堂堂雍王竟成了野鸡精,难怪安逸凡一看到晨歌就憋气。
正说着,安逸凡回来了。
“我们进去吧,县令正好就在此地,我亮明了身份,他请我们去县衙安置。”如果安逸凡有尾巴,现在肯定是摇上了,那一脸邀功的谄媚相,看得若水一身鸡皮疙瘩。
“谁说我们要去县衙住了?直接上山。”
安亦凡一听便是一脸苦相,却又不能直说自己身娇体弱禁不起露宿野外的折腾,只能迂回地劝若水改变主意。
“若水,我刚问过县令,之所以狐岐山周围戒严,是因为最近县城里出了好几起命案,死者皆是外乡来的人,且这死因很是蹊跷怕是与狐岐山上的精怪有关。县令为着安全考虑才设了卡子不让外乡人进,只待查明真相再说。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去县衙了解下情况再作打算……”
若水本就没打算直接上山,刚才那番说辞只是为了难为下安逸凡而已。
“如此说来倒是先去县衙也无妨。”
安逸凡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说动了若水高兴,就被若水下面的话生生憋了一口气回去。
“小和尚,我听说这狐岐山附近的冬笋很是有名。你现在天天就吃点黄豆什么的苦修,不如今天来尝尝这冬笋如何?走遍天下(体)验各地的风土民情也是一种修行不是?”若水坐到道虚身边,“我听说这冬笋产量不多,等闲人家买不到,这县衙里就算是为了迎来送往也会备上些的。”
道虚淡淡看了安逸凡一眼,转而对若水道:“既是你想吃,我陪你一起尝尝也无妨。”
没料到道虚竟是如此回答的,若水一惊,随即便是笑靥如花看得人心醉。
安逸凡瞪着道虚咬着后槽牙关上了车门。他前脚关门,后脚若水便收起了笑容,只叹了口气头枕上道虚的肩膀,似是有些疲惫。
到了县衙才知道,今日能进得城来,还真要说是安逸凡撞了大运。
狐岐山脚下的这座县城名曰岐阳,便是说这位置在狐岐山之南。当地的县令正是上一科殿试的探花。说起来每一界科举的状元榜眼探花大多是在翰林院里供职,想外放当个县令还要有人脉才行,毕竟这知县是一方地头蛇可是比翰林院那个清水衙门强得多,其中的猫腻可是不少。岐阳县令王山当初能到这里来当县令,还是托了八竿子的关系找到的安逸凡这里,两人在王府里见过一面。安逸凡说自己早就不记得王山长什么样了,可王山哪能不记得贵人的样貌,一见安逸凡撩袍子就要下跪,是被安逸凡拦住了才没跪成。要没有这一层,安逸凡又当了玉佩,想进城还难了。
因着不想暴露身份,若水的马车依旧是安逸凡赶进城的。王山见王爷主子都对这车上的人毕恭毕敬的,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以为是皇上微服出巡呢,后来见着若水,这脸上恭谨的神情就变得有些诡异了……搓着手眯缝着小眼瞟安逸凡的时候,王山那眼里明显夹杂了些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意味。
若水无意和官府之人多做纠缠,道虚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对着若水都不怎么说话的人还能跟王山多说些什么?
若水抱着变回狐狸样子的晨歌拉着道虚坐在一边,由着安逸凡去和王山打交道,顺便详细听听命案的事儿。
“哎呦王爷,说起这命案可真是愁死下官了。实话跟您说了吧,要不是您说您身边有法力高深的高人陪着,给下官豹子胆,下官也不敢放您进城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个人口还不算少的县城,王山的糟心事儿可是多了去了,这死人的案子无疑是最糟心的一件了。
“废话少说,说正事。”安逸凡瞧王山拍着大腿那架势,活像是村里的农妇坐在炕上要和你唠家常,他可没闲心思听废话。
“是是。”王山赶忙直入主题,“最近县城里出了两起命案了,死的都是外乡人。这些外乡人都是上狐岐山上挖冬笋或是打猎要贩卖去别的地方的。据他们住的客栈的老板说,这些人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到了日落还没回来。因着冬季上山挖笋的人多,县城关城门也比平时晚,这些外乡人是等到了快宵禁才回来。”
王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板说,那些人回来的时候不仅没拿着山货,反而神情有些恍惚两眼发直。客栈老板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疲累所致,就好心叫小二把他们预先点了的晚饭送到房里去。谁知这小二一推门,就见那些外乡人七窍流血横七竖八躺了一屋子。这第二宗命案和这一宗情形相同。下官这个县城不大,却又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地,每日里进城的外乡人少说也有近千人,这要是再死几个人……下官今年的考评肯定是差了……”
“县令大人,仵作可查验过尸体了?”
若水一开口听得王山一震,只觉得这声音如仙音一般,悦耳不说还听得人心里清爽。
“查……查验过了。”怕自己失了魂儿没敢直视若水,却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