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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义庄”行踪不定,白日里,钱孝儿的鬼客栈会找一处有水的地方扎定根基。
青烟竹林,九曲白莲,就是“义庄”所在的象征。三界六道便有“孤烟吐雾青竹叶,九曲碧波白莲花”这样一句诗流出,以示“义庄”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和外面的竹林白莲相反的是,义庄的地界,是很荒凉的,满目黄土,四处飞沙走石,往上看不清天,望不见日月,往下看不清路,不见极限所在,像极了一条黄泉之路没有尽头,没有方向。
如此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便能看见一座孤零零的木质大门,大门上的匾额上寥寥书着“义庄”二字,只有一盏惨白的灯笼,摇摇晃晃、忽明忽暗地高挂在门边的木杆上。
耳边的风声阵阵呼啸,宛如厉鬼的呜咽。
到了晚上,这里更是阴森恐怖。
白蟾宫收起红伞,生死线立马化开,似几只小虫一样缩回了他的袖中。
他素白的衣衫被风沙吹得不停翻动,进了大门之后,瞬间,大风就好似被隔绝在了身后的门外,周身的阻力突然消失。
抬眼看去,前方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寒碜的客栈,白蟾宫走过去,推开两扇大门,混杂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妖魔鬼怪,神佛仙人,其中这个人,是指的勉强能不受其影响的修道人。
这就是钱孝儿不做活人买卖的原因之一,因为凡人的肉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些气息。
几个样貌丑陋的妖魔鬼怪在一旁嘀嘀咕咕,看到白蟾宫时,直傻了眼。
“来了来了!”
“就是他就是!”
“据说他就是钱老板的相好!”
“是吗?长得确实不错,是个小娘子还是小白脸儿?”
“没见前面是平的么?!是个带把儿的!”
“哦……原来钱老板好这一口儿啊……不过这小白脸儿确实长得漂亮,嘿嘿!”
……
“两只路引。”恍若不闻地走到柜台前,白蟾宫将昨晚用黄纸包好的冤魂放在桌上,并在旁边放了两锭银子。
钱孝儿惬意地坐在柜台后,执着烟杆吞云吐雾,掀起眼帘淡淡瞥了白蟾宫一眼,随口问了句:“昨晚睡得可好?”抬起一只手,懒懒地收好桌上的东西。
白蟾宫挑了最近的一张桌子,背对着钱孝儿坐了下来,略有些疲惫地抵着额头摇了摇:“怎么睡得着……苏姑娘这次,竟然将书生打昏了。”
钱孝儿低笑一声:“真是心有灵犀,五公子昨晚也辗转难眠。”
白蟾宫蹙眉:“我今日来得这么晚,就是为了避免和他碰面,想不到他连书生都不管,直接追到了西湖。”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钱孝儿,“他真的是黑帝五子,雅五公子阖桑?”
“问我?”钱孝儿略觉得白蟾宫问得有趣,慵懒地勾着嘴角,转身朝着一边的柱子磕了磕烟杆,接着说,“何不亲自去问他?”
抬头对端茶送水的小厮阿大礼貌地笑了笑,白蟾宫对钱孝儿说:“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和他有任何交集。你是知道的,我做的这些事,一来要避地府追查,二来要避上界耳目。他是黑帝五子,无论如何,与他接触过多,都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故意避开他,直到现在才来义庄。
黄纸包裹的冤魂原本就失了精元,浑浑噩噩的没有地府路引,无法如常转世投胎,多年来,除了被白蟾宫故意引去伽蓝寺的男子,其余被倌兴哥所害的冤魂,都是被他收集送到义庄,钱货买卖,经由钱孝儿之手送入地府。
今日晌午才到此地,比以前晚了许久。
钱孝儿听出白蟾宫话里有话,他支起身子,想起昨晚一枚金叶子就卖了白蟾宫的名字,笑得更是欢快,只是吐出的话却少了几分温度:“下回随便将麻烦丢给我,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了事了。”
这里虽是异途歧路,可他一向不太喜欢装模作样的上界人,妖魔鬼怪再丑恶,也比过人面兽心。说起来,不做凡人买卖,也是因为人心不足,贪得无厌,看起来面慈心善,说不定就是个衣冠禽兽,比鬼神还要可怕,还要麻烦。
他钱孝儿爱财,并不代表他喜欢麻烦。
白蟾宫默不作声,多年来,也算摸清了钱孝儿的脾性,因此转移话题说道:“那么,关于黑帝五子的事,若是就此打住,我一定铭感于心。”
知道的越多,兴趣也就会越大,他不希望钱孝儿告诉太多的事给那个黑帝五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难得的,钱孝儿居然没有开口要钱,而是抽了半晌烟,突然对白蟾宫说:“还有十几日就是月圆之夜,你再不蜕皮渡劫,这身臭皮囊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他说这话时,狭长的凤目散去满眸的懒散,隐隐约约的似是有些严肃。
白蟾宫喝了一口茶,沉声坚决地拒绝说:“我现在还不能渡劫。”
钱孝儿接着道:“你和青鱼精的约定,止于你渡劫之日,就算你一拖再拖,始终不可能拖到你心满意足的时候,你明明知道,青鱼精……”
白蟾宫打断他的话:“只要时间足够就行了,其他的,到时再说,”
两人间,一阵沉默。
片刻,白蟾宫朝柜台后的钱孝儿伸出一只手,对他说:“招魂伞还我。”
钱孝儿吐出一口烟雾,瞪了他一眼,只是目光太过懒散,看起来没有几分气势。
他从柜台后取出那把挂着铜铃的红锦艳伞,放进白蟾宫手里,当白蟾宫收手欲拿回去时,却又突然收紧红伞,抽了回来。
“当初给你招魂伞和生死线,是助你得偿夙愿,早日了了心事。如今你因五公子弃了招魂伞,你说这是孽还是缘?”他带着几分玩味问白蟾宫,见白蟾宫抿着双唇,缄口不答,突然眼神一变,正色道,“白蟾宫,你要明白,这两件宝物不仅是神兵利器,伞里还有三十几缕被你所害的冤魂,你迟早要还清这份债的。”
白蟾宫身形微僵,垂下头,墨黑的眸子深处恍似有什么划过,许久,才低声回道:“我明白。”
钱孝儿无声摇了摇头,将红伞放进了他的手中,叹息道:“希望你真的明白。”
白蟾宫收好红伞,没再多言,他起身背对钱孝儿挥了挥手,看似洒脱地轻声笑道:“下次再来。”
钱孝儿闻言立刻高呼起来:“下次别来了!”然而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一片刻。
转眼收回目光,突然看到满屋子的妖魔鬼怪,还在咕隆咽口水,人都走远了,哈喇子还没收回去,钱孝儿脸色一沉,烟杆猛敲桌面,厉声道,“口水滴到桌上的,加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回
白蟾宫刚进伽蓝寺,就看见已经醒来的褚宁生撅着屁股在草丛里找什么。
“褚兄,你在做什么?”
褚宁生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白蟾宫,抚了抚胸口,又撅起屁股,在地上爬来爬去找上找下:“白兄,我在找我的银子!昨晚我听到有人在唱歌,还以为这里有人住,就想出门去拜会拜会,结果出门没走几步就被人打了一棍,好像头撞到了石灯上,后来发生什么什么就不知道了,醒来之后银子也不见了!”他苦着一张脸对身后的白蟾宫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白蟾宫,“对了,白兄是你把我搬回房间的吧?真是失礼了,让你费那么大的劲把我弄回房间。”说着,回头对白蟾宫作了一礼,他现在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好似在给白蟾宫行大礼,有些滑稽,白蟾宫没忍住,轻笑了出来。
褚宁生一边翻找,一边还小声嘀咕着:“这银子到底去哪儿了,明明应该就在这一带的……”
白蟾宫虽觉得现在的褚宁生很有趣,只是他现在实是疲累得紧,便对褚宁生说:“你慢慢找,我先去休息一会儿,要是还没找到,再来找我吧,我帮你。”
褚宁生点了点头,除了丢失的银两,哪还有半分心思放在他人身上,况且他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白蟾宫,而且白蟾宫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可是,白蟾宫没走几步,刚拿回来的招魂伞,伞角上那几十个小铜铃忽而又急促地响了起来,他脸色一变,只觉得更加累了。
褚宁生听到铃声,有些好奇地转头闻声寻去,见白蟾宫手中握着一把很奇怪的红伞,便低声问:“这伞怎么这么多铃铛,还在响呢?”
白蟾宫垂首看着红伞一宿,突然闭目叹了一声,低声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有人来了,我先进去了。”不等褚宁生说话,就快步向屋舍走去。
“啊?那我……”
看着白蟾宫迅速离开的背影,褚宁生抓了抓脑袋,不明白白蟾宫怎么突然就急匆匆的走了,想了想,还是先找回银子要紧,便又撅起屁股在草丛里爬来爬去。
“褚宁生,你这是在找蚂蚁洞?”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褚宁生一个激灵,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还没看清人影,转身就大叫着扑了过去:“恩公!”
“停!你离我远点儿!”阖桑立刻打开扇子挡在褚宁生脸上,避瘟疫似的将他隔远。
褚宁生心底原本很是激动,一见阖桑此举,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两只手攀着扇子边缘,可怜兮兮地问小声阖桑:“恩公,你怎么会在这儿?是来找我的吗?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说着说着,又想起昨晚莫名其妙丢了的银子,更是委屈了,“恩公,我对不起你,你给我的银子又不见了……”
“早就料到了。”阖桑收回扇子,无可救药地瞥了眼褚宁生,他根本就没指望过褚宁生能好好用掉那些银子。
只是,他可没想到,经过一夜,这个倒霉蛋还活得好好的。
之前追丢了白蟾宫,让木鱼载着他游了一圈西湖散心,突然记起褚宁生还在伽蓝寺,还以为这个瘟神肯定被厉鬼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想不到他来此一看,这个穷酸书生居然还活生生地在找银子,浑然不知自己和一只蛇妖住在猛鬼寺庙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里是不是还有人住?”阖桑摇着扇子,打量起这个所谓的猛鬼古刹,昨晚天色太暗,他没来得及看清楚,此时一看,确实十分破落,看起来荒废已久了。并且,四处妖气冲天,特别是东边的那座宝塔,即使青天白日,都笼罩着一股厚重的黑气。
褚宁生见阖桑问话,忙趁机走近他,献宝似的回道:“有啊,我和白兄。哦,他叫白蟾宫,是来吴州游西湖的,昨天在西湖边救了我一命,我听他说他住在这寺庙里,所以,就和他结伴在这座古刹落脚了。”
阖桑点点头,一边朝着西面隐有人迹的屋舍走去,一边随意问道:“晚上没看到什么吧?”
褚宁生跟在他身后,没听明白阖桑指的是什么,一脸天真地问:“看到什么?”
阖桑顿住脚步,忽而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褚宁生,直盯得书生毛骨悚然,才冷飕飕地吐出一个字:“鬼……”
书生一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色骤变,两只腿开始发软,他一把抱住阖桑的胳膊,惊恐地环顾伽蓝寺周围,不敢置信地结结巴巴问:“这这这……这里有……有鬼?”
阖桑合上扇子,一下打开褚宁生的手,厉声斥道:“叫你离我远点儿!挨着你我又该倒霉了!”
“恩公……”
褚宁生两手被打得生痛,抬头见阖桑还往屋舍走去,忙跟上去,战战兢兢地问,“恩公,你不是说这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