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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他是为什么,横竖他就是光火得很,至于打哪冒出来的火,连他自个儿都不清楚;但就从他踏进逍遥宫,听姐夫提起她想要多攒点银两与他亲眼瞧见她厚颜无耻的和男人饮酒作乐这后爆发。
气死他了!
自姐姐出阁之后,他这还是头一回发火,更恼的是,他居然不知道自个儿到底在气什么,气得莫名其妙,令他忍不住也要生自个儿的气。
“你说那是什么话?”她瞪大满是疲惫的水眸,“你不识得本姑娘的绝艳容颜,扬州城里的男人可比你识货多了。”
这个混帐!原本看在他能医治娘的份上,她才刻意待他好,孰知他竟乱发脾气,一点也不知好歹;而且居然还敢这样糗她,他的眼睛是坏了不成?有多少客倌夸赞她美,他居然说她的脸像是猴子屁股,猴子的股有她这般好看吗?
“哼,你终于露出原形了,我就说嘛,一个花娘的话怎么能信呢?说什么愿听差遣、绝无二话……”赫连泱勾唇讥讽着。
“你……”她一时语塞。
“我说错了吗?倘若我没记错,那话可是你自个和说的,我可是没有迫你。”
他大刺刺地在厅里坐下,魅眸直视着她画得浓艳的小脸。
亏她敢顶着这张脸同人谈笑,丑死了!简直是丑得人不了他的眼。
“我记得那确实是我说的,但是……我要养家活口啊。”她抿紧薄唇,小声地反驳。
她说过的每一句,她当然都记得,只是情况不同,她若不上工,哪来的银两?难不成他要养她吗?
“记得就好,答允我的要求,就这般简单。而且,是永远都不能再去逍遥宫,倘若你顾忌我姐夫的话,这事儿就由我去同他,说,往后你就待在家里多陪陪你娘,要不,你以为她的身子骨只消我的良药便治得好吗?”
把她娘亲一并拖下水,他就不信她不答应。
“可是,这么一来的话,往后的日子……”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要知道,心病还要心药医,好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而你一天到晚都不能等在她身边,你以为这是真的孝顺吗?”他顿了下又道:“说不准是你自个儿爱慕虚荣,舍不得离开罢了,反倒是把一切都推到你娘亲的身上,说得彷若你真是为了她才踏进逍遥宫卖艺似的。”
他极尽所能地道出所有恶毒的字句,好让他发泄那不知打哪来的怒火。
“谁说的!”官岁年恼红了双眼。“像你这种出身名门的公子哥儿会懂人间疾苦吗?你会知道窝在一间根本遮不了风、蔽不了雨的破茅屋里,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有多苦吗?都是像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才会让我们母女俩过得这般可怜,如今我长大了,我想要尽我所能地奉善我所能奉养我娘,难道这样子也要让你说得如此不堪吗?”
混帐!不要他医娘了!她就不信全天下的大夫都医不好娘的病,她不要他了,也不要再求他了!
他除了会开口嘲讽她、羞辱她,他还会做什么?若不是看在易大嫂的面子上,若不因为娘要他留下,她老早就翻脸了,早把他赶出这里了,岂会求他留下?
“你奉善的方式是你娘要的吗?”他突然转移话题。
“嗄?”她蓦然愣住。
“你在逍遥宫确实卖艺不卖身,但你好歹也是个清白的姑娘家,你在那种地方谋生,你可知道你娘心里会有多愧疚?”
不是不懂得她的心思,他也能感同身爱,姐姐一手将他拉拔长大,他也是想要尽其所能奉养姐姐……她想要奉养娘亲的心思,就同他想要奉养姐姐是一般的。
只是他往往一恼火,所说出来的话,通常都不是他心底真正想的事,问他为什么蓄意用恶毒的言词伤她,他也说不上来。
“我自然知道娘不喜欢我这么做,但是……”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但是除了这么做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个儿还能用什么样的方式奉养娘了,她会的只有这些,其余的她什么都不会。
“没有但是,想要你娘亲痊愈,你是别无选择。”他斩钉截铁地道:“我相信你身上一定还有不少银两,你可以顶个小铺子谋生,随便做点小生意,绝对足够你们母女的生活,你何苦硬是到逍遥宫去攒银两来给你娘亲当药材,又害得你娘为你挂心?”
“我……”可不是吗?
倘若她不再到逍遥宫,娘便不再挂心于此,说不准心病就会因此而解,她自然就不需要再攒那么多银两来买药材,药材费不打紧,她担心的是娘禁不住这长时间的折磨。
今儿个听他这么一席话,彷若是当头棒喝,让她茅塞顿开。
“要不然,你也可以如她的意,去觅个如意郎君,这么一来,更是消灭了她的担忧,圆了她的心愿……”说着说着,心突地揪了一下,疼得他开不了口。
啧,早就知道自个儿不该扮好人的,根本就不需要替官夫人说话,如今心揪紧了一下,算是在警告他要少说些违心之论,违心之论?
哦……是指他不该为宫夫人说情吗?这是她们母女俩的事,他又何必抓她回来,还不准她到逍遥宫上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郎君我正找着呢,是因为你突地闯入,才害我没找到到心仪的。”
她有些埋怨地道。这些事她都有想过,如今真该要好好的考虑了,绝不能再让娘为她伤神。
她不想出阁,但娘若真这般担忧她的话,她还是会努力去找个郎君,努力地让年纪渐大的自个儿出阁的。
“那些都先甭怨了,年关将至,我瞧你府上没又半点应景之物,难道你不该先去采买些物品,要不等到岁末时,岂不是要同人挤破头,又买不着好东西?”他还来不及细想,话已出口。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何连他自个儿都不明白自儿的心思?
为何他一听到她正在寻觅郎群时,他的心又揪了一下?这一回他可没帮官夫人说情,为何胸口还是揪了一下?
“对了,我好久没去逛市集了,明儿个我便带一两个奴婢陪我上市集,去买些应景的年货和饰品回来大肆布置一下;除去一屋子的晦气,换上一层新意,相信对娘的病情该是会有帮助的。”
再不到十日便要过年了,她只顾着攒银两,却把这等重要的事都给忘光了。
“你要不要一同去?去挑件东西,算是我答谢你医治我娘,让她的病情稳定下来。”
她气归气,但他说的话,又何尝不是替她娘亲着想?而且娘的病情如此稳定,这还是三年来头一遭,她答谢他也是应该的。
“我?”逛市集?有没有搞错?逛市集居然找他这个大男人一道去?
第六章
“该醒了!”
天才刚亮,犹在睡梦中的赫连泱便让一声拔尖的女声惊醒,倏地瞪大眼往声音来源探去。
是她?
现下是怎么回事?她闯进他房里作啥?
“你该不会是忘了吧?”她没好气地轻叹一声。
就知道这男人铁定是忘了她昨儿个所说的话,因为没上工,昨和个便早早人眠,害得她一大早便瞪着布幔许久,直到背脊发麻之后再起身,整个人累到连都不想动。
不知是不是这阵子太过劳累,还是怎么着,睡了一觉之后,她没觉得精神好,反倒是觉得身体好重;但重归重,有些年货若不赶紧采买的话,好东西可都要让人给挑光了,况且她也闲不下来,更不知待在家里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不赶紧找点事来做的话,她铁定会闷出病来。
说到病,她的身体重得似乎像是染病了,她已经许久未曾生病,该是不会生病了吧?
“你一个姑娘家闯进男人的房里,成何体统?”赫连泱不悦地瞪着她,却没打算要起身,拉起被子换个方向,准备再人梦境。
窗外一片迷蒙,好似天正要降下薄雪一般,瞧那种天候,谁也别想要他踏出房门一步。
“你是小娃儿啊?还得要人请你下床吗?”啐!她头昏得很,要她拖他下床,她可没那个力气,也没那闲工夫。
对付他最简单又最迅速的方法,就是——
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赫连泱微恼地瞪着她。
“你在搞什么?我若不算是你娘亲的救命恩人,至少我还算是客人吧?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他倏然翻身坐起,深邃的黑眸怒瞪着她。
她是存心整他,是不?
“原来易大哥说的都是真的,你这人简直跟小娃儿没两样……”她喃喃自语:“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像是个小娃儿呢?易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真是让易大嫂给宠坏了,动不动就使性子。”
原本以为易大哥不过是随口说说,但如此看来,还真是有道理哩,亏他都这么大的人了,看来昂藏不凡,也挺人模人样的……仔细再瞧瞧,他长得确实是挺好看的,也对,长得像易大嫂,当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才是。
“你在说什么?”
他先是一愣,而后眯起了黑眸高深莫测地睐着她。
“我使性子?我像个娃儿?是哪个混蛋家伙说的?”
混帐东西,居然说他是娃儿?
“易大哥说的。”
又不是她说的,他犯得着把眼睛瞪得那么大吗?
“那个混帐家伙!”早就知道那家伙看他不顺眼,当初根本就不该答应让姐姐嫁给他……好!他这么爱在外造谣,他一定会让他知晓,招惹他这个小舅子,他会有什么下场。
“很好,你总算醒了,那咱们可以走了。”
“你在说什么?”他阴沉地看向她。
“不是说好今儿个要去市集办年货,你现下是在同我装傻吗?”
就知道这笨男人一定是忘了。“喂,现下可是我好心要作东,带你到市集一游,顺便买件东西答谢你,孰知你居然压根儿不领情?”
真是的,倘若他真的不去的话,她要带谁找货?
府里并非没有下人,但眼前便有现成的人可以差使,她岂能放他闲着?况且她也说了她要买份礼物来答谢他的。
“犯不着这般客气,算算日子,七天的期限也快要到了,倘若你要答谢我的话,届时再谢也不迟,现下请你出去,我还想要再休息片刻。”赫连泱不客气地反客为主,欲将她赶出他的客房。
天候太冻,他压根儿不想出门,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同她一道上市集,这像话吗?
她府里的下人并不少,要随意差使一个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然她现下却执意要他陪同,该不会是把他当成下人在差使吧?
“但现下若是不去,一些比较好的年货就会全教人给挑光,剩下有全是人家挑剩的……”
她才不要,就算商贩特地将价钱压低卖给她,她也不要;既然要买,她当然是要买好一点的。
“不过就是过年,年年都在过年,何必如此慎重其事?”他抢过被子,舒服地躺在炕床上头。
女人家真麻烦,不过是过年罢了,何必搞得这么繁锁?
“一年才一回而已,再怎么订祝,也不过是那么几日罢了,况且过年应该大肆庆贺,这可是老祖宗订下的规矩,怎么能敷衍了事?”
在这么多节日里头,她最偏爱的就是过年了。
一到过年呢,四处张灯结彩又炮声隆隆,家家团圆贺新喜,一早相遇,满口都是吉祥话,人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那种气氛、那种感受,让她一到元宵便开始怨叹,然后再开始期待新的一年。
横竖她就是喜欢过年的气氛,她就是想要把过年的气氛营造到最浓烈,她就是想要满足自个儿的想望,谁都不能阻止她大肆庆祝。
“那么……你请便,恕我不奉陪。”他索性拉被子盖上脸。
“你这人……我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