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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讽心里默默吐血,暗骂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接林深的话,这下被损了吧,还无法反驳。
他知道自己自小就有一个毛病,就是想得太多。遇到事情,如果别人是想三分,他就会多想七分,将事情的因由,来龙去脉,内情,以及当事人的心理都全部考虑进去。这样一来,也就比平常人更加敏感,也更容易疲惫。
不过赫讽并不打算改掉这个习惯,谁都有自己的小毛病,何况他觉得自己这点小习惯还挺好的。
“回去吧。”林深站起身,“时间已经晚了,改天再找。”
“恩。”
两人就这样向来路走去,不出半个小时便回到木屋。可是当赫讽带着一身的疲惫坐到沙发上时,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没有做晚饭。
“天啊,这是要我老命么?”
惊累交加之下,他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林深,你自己鼓弄点泡面去吃吧,我实在是……林深?”
抬头一看,林深已经不见踪影了,倒是厨房里的灯亮了起来,隐隐还听到有人翻箱倒柜的声音。
赫讽大惊,连忙大喊。“你干嘛?不要在厨房造反啊!”
他焦急地等待回复,却又懒得起身去看,心里正兀自挣扎不停。林深从厨房内探了个脑袋出来,看了看他。
“我在做晚饭。”
“哦,这样啊,我还说你干什么呢。”赫讽松了一口气,躺回沙发上。
下一秒,他像僵尸一样直挺挺地从沙发上直立起来。
“什么!!你说你在做什么?喂,林深,别装听不见,回答我!”
林深不知什么时候又缩回了厨房内,像是缩回了龟壳的乌龟,故意逃避赫讽的问题。等赫讽惊急之下,跑到厨房去看时,只见他正一手拿着调料包,一手拿着杯面,倒完了调料,正准备倒开水。
赫讽一头黑线。
“这就是你说的做晚饭?”
林深头也不抬道:“不然你以为呢?”
“算了,是我想太多。”赫讽扶着自己的老腰,一扭一扭地往回走,刚才猛地起身,扭到腰了。
“我就不该对你寄予厚望……”
林深装作若无其事地泡着泡面,其实注意的话,就会发现他沉默得有些不正常,都没有去调侃赫讽。再细看,就会发现林深其实是有些紧张,眉毛都不自主地向一边挑起。这是他心里有亏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在赫讽离开厨房后,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移开几步,露出一个——摔碎在地上的鸡蛋。
原本完好的鸡蛋此时躺在地上,四分五裂,惨黄惨黄的蛋黄从蛋壳里缓缓流出,蛋清四溅,像是飞溅出的血液。
这个鸡蛋,死得好不瞑目。
其实赫讽进来前,林深正准备打个蛋来煎荷包蛋。他原先想着这样的小事没啥大不了。可他拿起一个鸡蛋,明明对准了碗口,却没有把它打进碗里而是掉到了地上,他这才明白其实做饭并不是一件简单活。
看了看门外,林深一边面不改色地毁尸灭迹,一边喃喃自语。
“想不到平时,他都在做这么高难度的事……”
周扒皮大人难得地内疚了一下,想着自己要不要适当地提高赫讽的工资。比如,从两千提到两千零五十?
当林深端着两杯泡面出来的时候,赫讽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人刚刚经历过了多少心理历程,随便几口吞下泡面,他就急吼吼地回房休息去了,连澡都懒得洗。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赫讽一头扑到床上,钻进被窝里。
拿出手机,上网。
登陆QQ,先忽略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看了看几个最近联系人的消息,他打开一个对话框。
【喂,在吗?】
那边沉默良久,久到让人怀疑QQ那坐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狗。
【你你你你你!诈尸啊!】
赫讽笑了笑。
【是啊,千年僵尸,不孝敬孝敬本大爷,小心你小命。】
对方也很配合他的恶趣味,立即回复道:
【僵尸大爷饶命!小的马上孝敬您!】
【哼哼。】
两人调侃一阵,这才开始聊起正事。
【不玩了,我找你是有事要让你帮忙。】
【喂,这么久不见踪影,好不容易找我一回还是有活要我干,您真是够大爷的。】
赫讽不在意地笑。
【直接说,你肯不肯干?不愿意的话大爷我找别人去了。】
这种像是逼良为娼的话,赫讽说起来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这次又是过了许久,那边才不情不愿地发来一句话。
【……肯。】
仿佛从那六个小点点里看出了无限的怨念,赫讽玩味地挑起嘴唇,发了个摸头的表情过去。
【好兄弟,我会记住你的帮助的!】
【别,千万别,只求大爷你下回再有麻烦时少想到我就好。】
一来二去,如此这般,赫讽将要求和对方说清楚了,并道:
【一个礼拜之内,能有消息吗?】
【难。】
【不是吧,你这么没用。】
【大哥!你以为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我们是正经生意人,要帮你查清对方底细家世,已经算是侵犯了客户的隐私了!你要是嫌慢,出门左拐,国安局,不送!】
对方都如此说了,赫讽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
【那好,等你消息,回见。】
【等等!疯子!这么久不见你人,究竟跑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别是不回来了吧?】
赫讽看着这一行字,许久,打字回复。
【现在正给人打工兼职保姆,生死自由皆由地主做主。回去?难难难,难于上青天。】
发完这条,他手速飞快地退出登陆,得意地笑了两下。
扔下手机,一头埋进被窝,呼呼大睡去也。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赫讽像是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顶着一头鸡窝就去洗漱。
看见林深,没甚力气地挥了下手,然后准备小解。
站到便器前,赫讽裤子脱到一半,突然住了手。
回头看向还站在厕所内的某人,他无奈道:“我说,你出去一下行不?”
林深挑眉看他。
“被人这样看着,我很没感觉啊,大哥。”
林深看了他一眼,走出洗手间,正在赫讽松了一口气时,他又突然探头进来,道:“我有话跟你说,一会到客厅来。”
啪的一声,赫讽随手拿起手边的刷牙杯砸了过去。林深眼疾手快,杯子只是砸到门上,他人早就溜了。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赫讽觉得太阳穴都气得跳疼起来,一突一突的。
有什么话不能等他解决完再说?有必要这样子么,还搞突袭?!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林深那故意往下瞟的眼神!
这个家伙,真TMD太闷骚了。
赫讽狠狠地洗完手,甩了一地的水,余怒未消地推门而出。
出门一看,林深还好整以暇地站在客厅内等他,一点做贼心虚的自觉都没有。
“找我什么事?”赫讽用鼻子哼着发音。
林深正站在窗边,见他来,招一招手。
“看到这个没有?”
赫讽满不在意地凑过去,“看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擦!这是什么!”
窗外,墙角下,一圈湿哒哒的脚印触目惊心地刺进两人眼中。
那脚印来的奇怪,一浅,一深,在这窗前绕了几圈,就像是夜半有谁在窗外徘徊许久,通过窗子偷偷地窥视着屋内。
赫讽和林深出门再看,发现整个木屋都被这诡异的脚印绕了几圈,那些脚印形状奇怪,乍一看,像是某种奇异的咒术。
一圈,又一圈,它绕在木屋外。无声无息地将这个屋子围绕,带着某种无法探究的意图。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毛毛的。
在他们熟睡的深夜,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接近。
28无影之人
赫讽从脚印的浅坑里拔出一条蚯蚓;看着它在自己手中扭曲挣扎。
林深从他背后路过;踹了这个恶趣味的家伙一脚。
“有空在这里发呆;还不快过来干活?”
赫讽丢下那条蚯蚓;看着它缓慢地扭动着身躯爬远;感叹:“我只是在想;只不过是一场大雨;怎么所有潜伏在泥土里的东西,都蠢蠢欲动地爬出来了?”
林深将一圈麻绳背在身上;道:“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变天了。久藏在地下的魑魅魍魉;也需要新鲜空气。”
说着,又踹了赫讽一脚。
“过来干活。”
赫讽无奈地起身;“你就不能好好说吗?这是我仅有的几件看得过去的衣服,又被你弄脏。”
他从外面带到山上的衣服有的过季不能穿,有的损坏了,赫讽正在发愁之后一阵子穿什么,要不要去预定几件新款。林深却对他这种行为颇为不屑。
“衣服破了补补还能穿,你比女人还讲究。”
赫讽怒极反笑,“这不叫讲究,这是一种礼仪好不!穿戴得体,是对自己的修饰,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是吗?我觉得只要不裸奔,就挺得体。”
赫讽懒得继续和这个没有审美观念的人计较下去了,倒是在看清林深的动作后,对他现在在做的事好奇起来。
“你带这么些东西,干什么?”
林深正在削一块尖木,将一根断木的一端削尖,听见赫讽的问题,他将这根木刺递过去。
“试试。”
“试……什么?”
林深不和他废话,自己从一旁拿过一块厚抹布,用木刺往前一戳。刺啦一声,抹布被轻而易举地划开一道口子。赫讽目瞪口呆。
只见林深又飞快地削了几根足够尖锐的木刺,差不多小臂大小,将它们在地上排列整齐后,用一根绳子将这几根木刺均匀地绑到一旁的小竹顶端。然后,他用力将这根小竹子下压,压到很低后,将它的顶端和一旁的树根绑在一块。
连接处,还做了一个赫讽看不懂的活扣。
在做完这些,林深拿出一根鱼线,小心地将它埋到附近的草丛里,绷紧,最后系在在那根绑着木刺的小竹子一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原地的痕迹清除,小竹被其他树木和竹子遮挡住,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它的异样。
从头至尾,看着林深做着这些,赫讽的嘴是越张越大。
林深拿起地上的其他工具,准备去别处忙活。
“以后出门的时候小心,不要碰到藏鱼线的地方。”他提醒赫讽。
赫讽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深明知故问地看着他,“陷阱,看不懂吗?”
“不是不懂!关键是用这种程度的陷阱,会死人的吧!”
即使赫讽不了解这个陷阱的制作细节,也大概可以看懂。无非是有外人闯入触动鱼线时,绑着小竹顶端的绳就会松开,然后借着弹力,小竹弹起恢复原状,同时竹茎上绑着的几根木刺狠狠地飞刺出去。
按那个木刺的尖锐程度,岂不是会把人给戳得浑身都是洞!?
“死不了人,顶多多几个窟窿。”
林深不在意地道,又带着他那一身的作案工具,去别处布置陷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