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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没有风,但它们却循着未知的轨迹,来到世间。
玖夜躺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天空,胸口里涌动着莫名的情感,是熟悉或是怀念,他也说不清楚。他的凤眸直直看着天空,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即使因为长时间瞪着双目令他的眼睛极为酸涩,他也没有移开目光。
他就这般怔怔地看着,直到一片雪即将落在他大睁着的凤目里时,他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那片雪花,落在了他的眼睑上。
然而,玖夜的眼睑上并没有感觉到那片轻盈融化后的清凉触感。
玖夜似有所觉地睁开眼,抬起手,微怔。透过他的手,他清楚地看到天空中飞舞的白雪。
整个身体像是在腊月里被泼了一身冷水,周身的虚弱像是在一瞬间就消失无踪。玖夜猛地坐了起来,身体异常的轻盈令他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玖夜揪住胸口的衣服,睁着一双银灰色的凤目,瞳孔里,茫然与无措渐渐溢了出来。
眼前的一切太过熟悉……但他空白的脑海里根本什么都寻不到。
这里……究竟是哪里……
白,白,白。
玖夜的眼前就只余下了这一种颜色,他心中不禁一慌,抬头去寻那片纯粹的蓝色。却发现,那片蔚蓝色的天空不知何时,早已经被白色淹没,刺目的洁白令他眼眶有些疼痛。
这是一个白色的世界,无边无际,看得到的永远只是这一种颜色。
玖夜站起身,茫然四顾。他甚至找不到方向,因为这片天地没有任何可以指示方向或是表明时间的所在。没有山,没有水,只有一望无际的雪色荒原。
就在这片极致的白色中,闪过银色的流光。
玖夜的目光几乎是瞬间便被那道银色攫住。
凝神看去,玖夜这才发现,这银色的流光竟是一个女子的头发。
那个女子背对着玖夜,一直在向前走,步伐不紧不慢,行走间自有一种雍容态度。她身上白色的长袍上用暗银色的丝线绣出繁复的花纹,腰身束紧,腰间垂下银色的流苏。她的头发很长,一直拖曳到地面。纯净的银色不见丝毫瑕疵——那不是随着年华逝去而斑白的头发,那是真正的银色,有着明亮的光泽,如同流淌着的银河,涟漪动人。
玖夜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嘴张了张似乎想要唤出一个名字,但他终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银灰色的眸底尽是无措与茫然。
他抬脚,向那个银发的女人追了过去。
那个女人的步伐永远只是不紧不慢,但是,无论玖夜如何追赶,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他可以看见女人行走时衣角如水波般流淌的弧度,可以看见她袍角上绣着的精致花纹,但他永远无法用手触碰到女人的衣角,哪怕衣角飘飘荡荡,与他的距离不过一丈。
玖夜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他这种状态根本感觉不到疲累。周围没有风声,就连雪花飘落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他的眼里只有那片银色,就连这片白色的世界不知何时被深不可测的黑幕笼罩他也不知道。
等到玖夜意识到周围景象的变化时,天地之间俱是黑色,没有半点光亮,真应了那句“伸手不见五指”。玖夜觉得,黑暗里这段路像是蜿蜒看不到尽头的长廊,只有那个女人亮银色的长发方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颜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一瞬间的光亮令玖夜不禁闭上眼,待得再睁开的时候,入眼的情景令他的眼中不自觉划过一丝惊讶。
这是一间修建得极为奢华的宫殿,就是玖夜这种,一开始被某位妖皇舅舅扭曲了价值观一向把值钱玩意儿当做街上小贩随意贩卖的便宜货的人都为宫殿里面的装饰而惊叹。
这里只有你说不出名字的珍宝,但绝对没有你找不到的宝物。
玖夜不自觉放轻了脚步——他足下的地面是水蓝色的,每一步踏上那光华的地面似乎扬起了怜惜。它像是一片湖泊,但事实上,地面是一整块水系极品灵石雕砌而成,它的内部是液化的蔚蓝色灵气,潋滟动人。而被普陀仙境奉若圣花的五彩冰兰,则是被冰封在那片水蓝色的灵石中,生命的脉络清晰可见,权当装饰。
真是……**。
玖夜心中默默撇嘴,扫了一眼随意堆在地上的各系极品晶石,那种颇似寻常人家大扫除后堆出来准备烧掉的垃圾一样的堆积方式令玖夜在心中默默撇嘴……只要是自己很莫名地在自发现自己出现在那个白色的世界开始,嘴还在,舌头也不缺,喉咙更是完好,偏偏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天知道他是多么想拽住这个就是敲下一片桌角都能当传家之宝的奢华殿宇的主人的衣领子,用无尽的言语表示自己对他这般奢侈生活的鄙视。
玖夜默默扭头,目光开始搜寻那个拥有着亮银色长发的女子。
他的目光定焦在殿宇的正中央,那里挖出了一个长宽各十丈有余的池子,袅袅的银色灵气池子里散发出来。玖夜离得有些远,只能看见那些浓郁得含着生机的灵力,心中猜测里面所养育的东西定然不凡,那些世间少有的珍贵宝物都当垃圾似的堆在一边了,这么精细地居然在宫殿内部特意挖出来一个池塘,想来定然是这个宫殿里最为珍贵的存在。
虽然玖夜脑中诡异地划过了可能是浴池的念头。
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的女子就坐在池边,自玖夜这个角度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只能看见她白皙的下颔,扬起的弧度温和却不失威严。
心中某处有些蠢蠢欲动,玖夜踟蹰了一下,举步走向了银发的女人。玖夜一直走到了银发女子的身后,自他这个角度他看到了那个池塘的全貌。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饶是玖夜的心性,就是这个殿宇再奢华他也只是惊叹一下鄙视一下嫉妒一下的玖夜,不由得怔住了。
池塘里面的不是水,是液态的灵气。不是他走过地面里面蕴含的水属性灵力,是世间最为纯净连一点黑暗都无法渗透的带着圣洁的灵气。就是玖夜还是初云上那朵花妖的时候见过的那些号称神之象征的雪蔷薇,其灵性也不及其中万一。
最令玖夜惊讶的不是这些灵气,是池塘中央建造的小型岛屿……或者说一块小型的陆地也未尝不可。
玖夜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如果说,眼前的池塘自成一个世界的话,那些灵气凝成的水便是海洋。而上面占了池水面积一半的干燥陆地便是浮荒大陆。
浮荒大陆太大,大到就是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从它的东边走到西边。这片浮荒大陆也太危险,有些地方即使是妖皇魔尊这般存在的人物,也是有去无回。因此,浮荒大陆的地图多是一些局部范围的小地图,而浮荒大陆整个大轮廓的地图,除了在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以外,再无一人能够亲手绘出。
事实上,即使是那些极度热爱冒险的人也不敢拿着万年前的地图去探索这片大陆。万年的时间,足够使沧海变作桑田,而地图的安全性也没有人能够确定。
昆仑仙境的禁地墙壁上,绘着的便是浮荒大陆的地图。那是万年前天降飞星化为锁妖之塔的时候,由当时的昆仑仙境境主所绘。当时玖夜去禁地看书,只一眼看去便觉得万分熟悉,也想过将其拓印下来,只不知为何,根本无法做到。玖夜便想着将其手绘下来,但无论如何也绘不出其中的神韵来。虽然玖夜最后也没有将地图弄出来,但浮荒大陆最为基本的轮廓他还是烂熟于心。
更何况,眼下充作陆地的那块精心雕琢的黑曜石上面,就连山峦的起伏都雕刻得极为传神,玖夜一眼便认出浮荒之上最为巍峨的昆仑山脉。至于大陆以外那些散落在水面上的米粒大小的黑色鲛珠,想来就是海外诸岛了。
玖夜心中赞叹,忍不住倾过身细细观看,却见一只莲藕一般胖乎乎的小手扬起灵气化为的池水,扬在了浮荒大陆上面。玖夜目光移了过去,这才发现,这灵气化成的池水之中竟然站着一个人……或者,用孩子来形容更为恰当。
那个孩子不过两三岁大,他身上穿着和那个银发女子同样款式的银色袍子,衣领袖口处缀着紫色的鲛珠。他的头上是软软的银色胎发,银发不长堪堪至耳边,比起女子银发的耀眼,这个孩子银色的胎发更添了一抹柔和。
他的脸圆圆的,皮肤白皙里带着红晕,嫩得似乎都能掐出水来。那个孩子低着头,玖夜只能看到他浓密的银色眉睫垂着,有如花瓣一般的嘴抿得很紧,圆润的面容似是紧紧绷着,平添了一种小大人似的严肃。
银发女子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男孩柔软的银发,启唇,流淌出几个陌生却又带着些熟悉的字符。
她叫他,墨。
虽然玖夜心知那个女人说出来的语言是他从未听到过的,但当她语毕的那一刻,他偏偏就是明白了那个女人的意思。想来原因和他此刻的身体状态有关……玖夜表示,他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奇怪但悦耳的语言。
男孩闻言抬头,稚嫩的面容就这么落尽玖夜的眼中,令他的呼吸唯一一屏。
那是一张饶是年纪还小已经初见日后风华的精致五官,是用言语所不能形容的惊艳。原本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能用可爱来形容,但眼下这个银发的孩子却是真正正正能用美丽来描绘。
银色,是神所眷顾的纯洁,是比之初雪更加圣洁的存在。
然而,这个有着柔和银发的孩子,他那隐藏在浓密的银色眉睫下的眸子,却是纯粹的紫色。也正是这种紫色太过纯粹,和眼白是那么的泾渭分明,所以,当你一眼看进这个孩子的眼中时,你会发现,他的眼底是那样得清澈。你在那双眼眸里,会有一种整个灵魂被看透的错觉,但当你细细凝视的时候又会发现,其实,那个孩子的眼底,什么都没有。
他的眉轻轻地蹙着,似含着轻烟般的忧愁。但事实上,这个孩子的面上是平淡的,眼底是淡漠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活着的只是躯体,而他的灵魂则在沉睡。
那一刻,玖夜几乎就忘记了自己现在虚幻的身体,忍不住抬脚想要走到那个孩子的面前,伸手抚平他眉间的忧愁。
玖夜的心中有着莫名的触动——虽然那个孩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里望着的也不是玖夜,但玖夜仿佛能够听见他压抑在灵魂深处的哭泣。
玖夜的身体一动不动,几乎要被那个孩子心中的悲伤淹没。银灰色的眸子渐渐空洞起来,若是有人能够看到玖夜此刻的眼神便会发现,这双银灰色的凤眸几乎和那个孩子紫色的圆润眸子重合,一样的淡漠空洞……
“母后。”一声软软的童音响起,语调平乏没有起伏,完全不似一个孩子应有的语气。紫色的眼底依旧淡漠,全然没有看到亲人的热络。
玖夜怔怔地看着那个孩子没有表情的精致面容,心口里翻滚着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情绪——孤单,寂寞,以及想要将眼前所有毁灭的焦躁。想要将自己内心的情绪真实地表达出来,但自己的身体总是不听话,所有的心情涌出来,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张淡漠的,没有表情的面容。
虽然语气上,表情上表达不出,但是,他真的……
“很寂寞……”
“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