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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没机会告诉你吗?”
有的!陆岗一跤跌坐在地,冬梅是想告诉他的,但他不让她说!
他恨她的移情别恋,劫走她后便绑住她,塞住她的嘴,一路奔驰到无人的荒山;她不堪折磨,破水流血,他解去她的绑缚,冷眼看她痛苦地哀嚎;生下孩子后,他拿剑斩断脐带,创锋一转,就往孩子刺下……冬梅扑了过来,就像这个扑向袖箭的傻孩子,他的剑刺进了她的身体,鲜血流出,她哀凄地抬起苍白的脸蛋,张着嘴想说话,他以为她想叫周破云救命,却万万没想到,她是想告诉他:这是他的亲生孩儿!
她终究没能说出,头一垂,香消玉损。
冬梅啊,他的挚爱,他们有孩儿啊!刚刚孩儿还喊了他一声爹……“跟我走吧。”温柔的声音在唤他。
“冬梅……”他痴迷地望看出现在身边的冬梅。
一切都太迟了。
大红狐急奔赶至,看到的就是少妇幽魂缠住陆岗,周破云怀里抱着七孔流血、了无气息的裴迁。老天!他心口插着一支箭!
她浑身冰冷,所有的气血都凝结了。裴迁死了!不!她还要带他回玉姑祠挖竹笋,他怎么可以死!不行,不行的!她不许!绝不允许!
“解药给你,你也沾了毒。”陆岗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抛给周破云。
陆岗回望幽魂,绷了数十年的严峻冷酷脸孔松开了,缓和了。
手起手落,他往自己的天灵盖拍下,顿时头壳破裂,气绝身亡。
“大师兄!”周破云的呼喊已然来不及。
“爹!”裴迁目睹一切,震骇莫名,那是他的亲爹啊!
但陆岗听不到了,幽魂露出凄美的微笑,挽着迷惘的陆岗,双双没入了极深极深的黑暗幽冥。
“爹,娘,我跟你们去。”裴渥想追上前,却是无法走动。
“你跟我们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黑衣一白衣的两人。
“我不许!”熟悉的娇腻声音大声阻止。
随着声音出现,脚下一只红狐狸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灵灵。
裴迁陷入了空前的紊乱。这是什么情况?哪来的妖怪化成了灵灵?而且爹和娘才出现,就离他远去;一低头,周破云抱着他的身体,他急忙叫道:“周大人,我在这里啊。”
“他听不到了。”黑白无常招呼着他。“裴迁,走了。”
“黑哥哥,白哥哥,该走的是你们!”胡灵灵赶鸭子似地乱挥手。
“狐大姐,别闹了,我们要带裴迁下地府。”黑无常笑道。
“我说不许就不许!”胡灵灵很不客气,手一拉,先收住裴迁的魂魄,朝他道:“大个儿,你等等。”
“狐大姐,妳不能逆天行道。”白无常变脸警告她。
“不管那么多了,你们快滚!”她手指结印立即轰走黑白无常。
一下子丢失两条性命的墓地里,周破云只见一个红衣姑娘自说自话,且飞奔过来,不由分说,好大的力气夺走他抱着的克舟孩儿。
“我要救他。”胡灵灵坚决地道。
“他已经--”周破云准备予以厚葬。
“你快吃解药。”胡灵灵催促他。“我是五百年道行的狐仙,他的伤我会医治,死不了的。”
“狐仙?”
“是啦,不跟你啰嗦了。”胡灵灵一手抱着裴迁的身体,一手收拢他的魂魄,跑了一步,又回头道:“还有,让你的女儿择其所爱,只要穷书生人品好、肯疼她,以后有出息,不要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果然是狐仙!竟知道他家秋儿的状况。周破云惊讶地看着红衣姑娘闪电似地消失,也想到了他深爱却无缘的冬梅。
究竟她埋骨何处呢?看来只有藏起她的陆岗知道了。
乌云散去,孤星闪出晶亮的光芒,地上孤尸伴破坟,他长叹一声,打开瓶子吃下解药。
就在今夜,一切仇怨都结束了。
“狐大姐,妳快解开结界,我们要进去。”
小屋外,阴风惨惨,黑白无常来回飘荡,不断呼喊。
“你们怕不能交差,回头我自个儿找阎王说明白。”胡灵灵嚷道。
“我们不怕无法交差,妳该担心的是自己的道行。”黑白无常道。
“道行修了就有,人死了却难以复生。”胡灵灵咕哝着,目光凝定在平躺床上的裴迁,强抑下心头的惶惧和酸楚,更不让泪水阻文件她的视线,牙一咬,伸手握住直没他心脏的袖箭尾簇。
使力一拔,一道黑血涌出,她立即以右掌按住伤口,嘴里不停歇地念出连绵不断的咒语。
裴迁站在旁边,伏惚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也恍惚明白,他死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顿觉心神激荡,脚底地面在摇,身边大水奔流,同时野火燃烧,烈风狂吹,好像下一刻,他就会魂飞魄散而去。
“灵灵!”惊恐之余,他只能唤她。
“裴迁,静下心来。”胡灵灵被她喊得心惊,急切地道:“就像你平常打坐练功一样,坐下。”
但他没办法平静,地水火风四大分解来势汹汹,摧裂他的神识,唤出他曾有的痛苦经历;亡命江湖,凄凄惶惶,他恨,他怨。越走越远,就是不愿成为养父的报仇工具,每当暗夜思及,总是忧愤难解,仰天长啸。
临死前的痛楚再现,剧毒如针刺般地戳蚀他的五脏六腑,他听到了袖箭刺破心脏的爆裂声音,也听到了他的生父不是周破云,而是陆岗。
作茧自缚的爹啊,可怜苦命的娘啊,还有他这个被命运操弄的孤儿。
“爹啊!娘啊!”他急着想冲出小屋。“他们去哪里了?”
“裴迁,管不了他们了!”胡灵灵眼睁睁看他的魂魄被结界弹了回来,急道:“静下来!我要你静下来!”
“灵灵,我没办法……”他忽热忽冷,浑身胀痛,好像就快崩解了。
“裴迁,为了我,你静下来,好吗?”她右掌仍紧按他的胸口,指缝中尽是黑色的凝血,美丽的丹凤眼含着两汪泪水。
灵灵不该有这种哀伤的表情--他又记起,他的生命不是只有痛苦,也有欢笑有慈祥的焦二叔,也有重义气的邓天机;还有,知他解他的灵灵,她为他的生命带来欢乐和平安,枚平了他前半辈子的忧苦。
可是……那只变成灵灵的红狐狸是怎么个事?
“嘻嘻!”一个笑声出现在小屋里。“为了妳?不错啊,他活下来的话,妳就天天有男人抱了。”
“谁?!”胡灵灵大惊,竟有人破得了她的结界?
“我啦。”小屋一亮,平空冒出一个俊美小少年,年约十一、二岁,正值孩童和少年之间,要大不大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古灵精怪地,好像随时都能想出一个捉弄人的馊主意。
能破得了狐仙结界的,自是比狐仙更高明的“仙”,哪咤是也。
“你来干嘛?”胡灵灵不给好脸色。“我在救人,不要吵我。”
“呵!果然是一个强壮好看的男人。”哪咤跳到床前,肆无忌惮地拉起裴迁的手臂,跟自己的小手臂比大小,无奈地笑叹道:“可惜我长不大,不然一定比他更强壮、更好看,到时候就不知狐大姐妳要爱谁了。”
“死小孩滚开!”胡灵灵没空理他,她得把握时间保住尸身,不然烂掉了,裴迁就回不来了。
“耶?我都三千岁了,妳这只五百岁的狐大姐才是死小孩!”哪咤气得蹦蹦跳,趾高气扬地抆着腰道:“见了师父爷爷我还不乖乖磕头?”
“你帮我救他,我就磕头。”
“人哪,不过是一个皮相。”哪晓往自己身体一抹,变成裴迁的模样,笑咪咪地问道:“妳是爱我呢?还是爱他?”
“你?!”裴迁有些承受不住,这屋子里竟有三个他。
“不然,你来爱我吧。”哪咤再一抹,化作了胡灵灵,千娇百媚地来到裴迁魂魄面前,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痴痴地看他。
裴迁混乱了,谁是真?谁是假?就连自己是生?是死?是虚?是实?他都分辨不清了。
“走开!”胡灵灵受不了哪咤的捣蛋,只得分心挥手赶“仙”。
“狐大姐,妳知道妳在做什么吗?”哪咤往旁边一跳,变回原形,不再嘻笑,端出一张严肃的脸孔。
“不用你管。”
“做善事添妳的功德簿?”哪咤的正经脸孔才摆了一下子,就拿着指头戳自己的太阳穴,百思不解地道:“不行耶!阎王看裴迁是条汉子,打算封他当个城隍或是判官,然后再转世帝王之家,妳若要他起死回生,等同断了他的去路,功德簿可会倒退好几十页的。”
胡灵灵不语。功德簿和裴迁,孰轻孰重?这个问题在她内心打转了不下千万遍。此时,她心境清明,答案昭然若揭;早在裴迁不断“抢”
走她的功德时,就已经注定他的份量了。
“哦,或者是妳想男人想疯了?”哪咤又歪着头,戳着脸颊。
“随便你猜!”胡灵灵念咒封起裴迁的伤口。
“五百年没男人,倒是挺寂寞的,可妳还记得修行的目的吗?”
“成仙。”
“对了!”哪咤大笑拍掌,转头道:“我说裴迁啊,我们狐大姐的心愿就是修道成仙成为上界的天女,你舍得她为你功亏一篑吗?”
“哪咤,你少在这边挑拨离间!我喊你爹来收你!”胡灵灵气道。
“话说要成仙嘛,总得经历过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狐大姐这回找你体验……呵!”哪眬呼噜噜吸了一口口水,贼贼地笑道:“你赚到了。”
他们在说什么?裴迁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说话内容。狐?仙?阎王?哪晓?他向来不信神鬼之说,但如今,他自己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鬼。
鬼是常人所未能见之物,灵灵却见得到他,也似乎具有某种他无法想象的能力;方才在墓地,红狐变身为她,她……到底是谁?
胡灵灵感应到他的惊疑,心头一酸,按在他胸口的手掌轻轻抖动着。
时候到了,他还是会知道她的身分,他总该知道的。
“裴迁,你忘了呀?”哪咤继绩加油添醋。“咱狐大姐去收尸时,还自我介绍她是一只五百年道行的狐仙,有空的话,不妨请她教你几招法术吧。”
他记得了,也记起一些遗忘的片段。
红狐飞奔直上黑龙山,化作胡灵灵,召来土地公斥骂一顿;后来,她诳他她是青楼花魁,他要为她赎身,两人大吵一架,然后他吻了她。
果真吻过她了。裴迁感觉十分苦涩。他一心一意待她,她却轻易抹掉他的记忆,让他一再挣扎,一再徘徊,一再苦苦地追踪她,重复的事情一再发生;他就像她手里的傀儡,随她牵引扮戏;而他,也演得如痴如狂,让她任意摆弄他的心情。
这样有能力的女子,他竟还想保护她!她可能在暗中耻笑他吧。
苦涩转为忧伤,忧伤转为不解,不解转为怀疑,怀疑令他心痛。
“这样很好玩吗?!”他神识大乱,激狂大吼。
“不,裴迁……”胡灵灵焦急地喊他。“静下来呀。”
“妳叫我怎么静下来?!”地水火风再度袭来,裴迁痛苦地道:“我身世坎坷也就罢了,就连所爱的女人竟是一只狐狸精!”
“我--”她能说什么?她甚至还准备五十年后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裴迁仰头向天,一如以往他苦闷难以渲泄时,只能握紧拳头,大声问苍天。“为什么杀害我的养父竟是生父?
为什我想娶的妻子是狐狸?老天爷啊!你还要怎样玩弄我?!”
生命又错乱了。原来,灵灵留他下来,只是要一个男人,藉以体验男女情爱,吸取他的精血,终有一天,她又会抹掉他的记忆,扬长而去。
而他,自以为找到伴侣,全心付出,却落得孑然一人,变呆,变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