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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考验克舟的能力了。”陆岗气定神闲,好似不关己事。
“这两三年来,你根本是走偏了!”焦驯越说越气。“你要劫货也就罢了,还赶尽杀绝不留活口。穷村子都没饭吃了,你也抢得下去?你逆天行道,这是将虎背山带向死路!”
“这里谁是大当家?”陆岗眼神冰冷。
“是你!”焦驯握紧拳头,直直怒视这个丧心病狂的大当家:“你的决定,我听命便是,可是……克舟是你的儿子啊!”
“他不是我儿子。”
“他好歹也喊了你十八年爹,你难道对他没有感情吗?”
“只要他是那厮的杂种,他就该死!”
“你当克舟是你报复的工具?”焦驯恍然大悟,又惊又怒。“你知道这回贡银由周破云押送,这才叫克舟去劫贡银,而且绝对会失手?!
”
“没错。”陆岗神色更冷酷,拧出邪恶的笑容。“抢劫贡银,唯一死罪,我要周破云亲自斩死他的儿子。”
“你好狠!都十八年了,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们?”
“当年谁又放过我了?”
“克舟是无辜的!”
两人争吵不休,最后是陆岗赶走焦驯,随后陆岗也离开房间。
他们二人都没发现,脸色惨白的陆克舟蹲在墙角,失神震惊,完全不愿意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
是夜,陆克舟跑去质问焦二叔,焦驯沉痛地点了头,告诉他,当年陆岗和周破云师出同门,周破云考上武状元,一路飞黄腾达当上大官,陆岗却被逐出师门,从此亡命天涯,沦为绿林大盗;那天,陆岗劫走周破云即将临盆的夫人,当夜周夫人阵痛难产,生下他后便死去;陆岗将他交给焦二叔的妻子抚养,对外宣称是外头相好的妓女所生的亲骨肉。
焦驯讲完,取来随身三十年的长剑,送给了依然不能接受事实的他。
“克舟,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你在这里只会提早送命。”
“我……我要去哪里?”他惊惶无助地问道。
“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要再跟陆岗有所牵扯,他容不下你。”焦驯长叹一声。“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我是后来才跟了陆岗?也不明白他和周破云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我明白,上一代的仇怨跟你无关。”
他伧惶地离开了虎背山。陆岗得知他逃走,以反叛名义派出手下追杀他,几回生死关头皆让他逃脱了;他越逃越远,走向他所未知的江湖。
用尽身上的银子后,他带着他的剑,砍了一个打家劫舍的盗贼,那是官府缉拿的要犯,他拿到了赏银,从此他知道可以仗着这身武艺谋生。
别人问他姓名,他问了第一个遇见的路人,问他的姓,那人回答姓裴,于是他姓了裴;他想到自己迁流江湖,居无定所,便为自己取名为迁。
十年来,他往南往西往东往北,就是不往虎背山的方向;后来,他陆陆续续听说焦二叔病亡,虎背山被周破云剿灭,陆岗失踪了。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只能流浪过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你好笨,陆岗那么狠!你还跑去找他?”
胡灵灵听完,直截了当说出她的想法,小铁锅早已吃得锅底朝天了。
“我只是想看看他。”裴迁平静地道:“他老了。”
“你这人心中有旧情!放不下,你这样活着很辛苦耶。”
“我知道。”
“你知道?”她定睛一看,说也奇怪,刚才还笼罩在他身边的乌烟疗气,这会儿像是被风吹散似地,一缕搂地流掉了。她高兴地拿指头戳他的胸口。“这就对了嘛。笨大个儿,你焦二叔早就点醒你了,上一代的事跟你有啥关系?你别整天放在心上,老想着自己出身不好,不敢结交红粉知己,枉费怜香喜欢你,你却在那边自惭形秽,以为配不上人家--”
“不是这样的。”他打断她的叨絮。“那又怎样?”
“我想,没人能承受这样的我……”裴渥说不上来。十年来,他心中无时无刻萦绕着上一代的纠葛和自己波折的身世,甚至认为自己不该出生,遑论传宗接代,让他的妻儿承受他与生俱来的仇恨。
“这样的你又怎样?想太多了啦。”胡灵灵仍猛戳着他。“你哟,不是为了当大侠而当大侠,你是无处可去才当大侠。人家大侠是侠骨留香,你是一肚子臭大便疠不出来,郁积久了伤身又伤心。”
“的确。”
裴迁仰看朗朗青天,嘴角轻逸一抹了悟的淡淡微笑。
她再度点醒他,上一代的恩怨到此为止,他自己承受下来就好;他不再说,不再想。养父老矣,能亡命天涯到几时?二叔已逝,从未谋面的生父跟他无缘;总有一天,所有的恩怨皆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消失。
郁积十年的心事,他终于讲了出来;多少寂寥的星夜里,他辗转反侧,只能无声地向老天吶喊抗议,如今,他竟能心平气和,彷佛讲着一个久远的故事,一五一十向她道出。
当他停顿回想时,身边的她出奇地安静。溪流潺潺,山鸟啁啾,日影浮动,他不再被放逐于世外,也不用再面对没有响应的苍天,她以他为中心,静静地倾听着,唠唠叨叨地解开他的心结。
“你不会去认亲爹吧?”胡灵灵惊奇地看着他的眉头松开了。
“不会”没必要,他也不能证明自己是周破云的亲儿子。
“嗯,也好。”她点点头。
她当完垂听人间苦难的神仙,度完他的苦厄,是该走了。
晴雨早潦,皆是老天的意思,她不会刻意呼风唤雨改变天象;同样的,她介入裴迁的生命已经太久了,久到可能影响他的所言所行,甚至改变他既定的命运,她不走不行了。
“妳家在孤儿山?这山名听起来很孤独。裴迁突然问道。
“孤独?”她一愣,随即笑道:“你搞错了啦,姑儿山是姑娘的姑,姑娘和小儿,里头就住着姑娘我和一个爱玩不懂事的小弟。”
“那妳的爹娘?”
“我没爹娘。”
“也无婚配?”
“跟谁婚配呀?我凶悍又不安于室,没人敢娶我啦。”
她得意洋洋。恶妻必备要件她都有了,其实她没那么坏啦,可是想当天女就得清心寡欲,为避免凡人对她心存邪念而坏了她的功德,她当然是充分使“坏”了。
“胡姑娘,我的意思是……”裴迁的念头逐渐成形,话也跟着说了出来。“呃,我是说,我摸过妳、抱过妳、唐突过妳,我原意负责。”
“耶?!”她得挖挖耳孔,也许耳朵塞住听错了。
“那时我绝无冒犯之意,但若妳觉得被冒犯的话--”
“等一下!你在向我求婚?!”胡灵灵跳下石头,瞪大眼睛。
求婚?裴渥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前一刻还不敢想的事情,为何这时就说出来了呢?
是因为她带给他“回家”的感觉吗?
胡灵灵拚命摇手,惊恐地道:“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我们不能成亲!成亲绝对会天天打架的。”
“爱?”裴迁喃喃念出这个陌生的字眼。
“我走了。”趁他发呆,她脚底抹油便溜。
他想负责?她还不想让他负责咧!他那个正气凛然的死脑筋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呀,他摸过的就得娶回家吗?他不如去娶他那把剑好了。
“呀呼!”她陡然止步,前头竟然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少妇。
少妇衣裙沾血,脸色衰凄,她立即看出那是一缕幽魂,裴迁的亡母。
“玉姑仙子,求求妳,求妳帮帮我的孩儿。”幽魂哀求道。
“我帮很多了。”胡灵灵故意不看幽魂。
她常常跟鬼打交道,再怎么恶心丑怪的鬼都看过了,但她就是不想看眼前还算“正常”的幽魂;这缕幽魂的神情太过悲伤,连带四周氛围也充满了悲情,她再多看一眼,从来不哭的她就想心酸掉泪了。
都过了二十八年,幽魂还没投胎转世,这其中的执念可深了。
“妳快去找阎罗王--”她警觉裴迁来到身边,忙道:“裴迁,我不是叫你找阎王啦。”转回头,幽魂仍然不走,只是忧伤地看她,她受不了了,挥手道:“算了,我自己去找阎王帮妳……啊!裴迁,别抓我的手啊!”
裴迁紧张地拉住她的双臂,切切地道:“胡姑娘,抱歉让妳受到惊吓,妳千万不要想不开。”
“喂!放开啊!”她拳打脚踢,忘了自己可以施法轻易脱身。
“对不住了。”他伸指点穴,立刻制住她,再将她抱起。
“拜托妳了。”幽魂再度出声请求,随即消失在空气中。
哇!这是怎么回事?她又被裴迁点住了?她也没答应幽魂啊!
不过呢,躺在大个儿的怀抱还挺惬意的,她才吃饱,该是倚着这个温暖的枕头困午了。瞧裴迁那个紧张神色,好像很在意她会去找阎王呢。
咦?大个儿是要抱她去哪里?该不会是抱她去洞房吧?
她不要啊!不要啊!狐仙要嫁人?这太离谱了啦!
第五章
裴迁执意送她回家;她甩不掉他。
婚事扔到九霄云外,他不敢再提,她也摆脸色给他看,一路自己走在前头,摇摇摆摆,刻意扭动的留部给他看,存心让他欲火上升、气血倒流、经脉错乱……是啦!她就是起了恶念,谁叫他想娶狐仙!哼!他敢毁她五百年道行,她绝对要他好看!这家伙看似老江湖,可心思想法却死板板得像一块虫子也蛀不进去的硬木头,气死她了!
“别给钱。”她回头,果然见到裴大善人正在丢铜板给乞丐。
“给了。”裴迁也不能拿回来。
“打从进了城,就见你到处撒钱,你散财童子啊!”她拉了他往前走,压低声音道﹕“他那两根拐杖是唬人的,瘸脚也是假的”
“是吗?”
“你好歹也行走江湖十年了,两只牛眼睛不会判断吗?”
“不会。”
对裴迁而言,他很容易就判断出盗贼匪徒,但对寻常老百姓却是不曾在意,只因为过去他太过专注于自己。
每个人都有他的身世和遭遇,离奇也好,平常也好,还不是得吃饭睡觉过日子?心事重重,照样日出日落;心思净空,也照样日出日落。
他真的想开了。
胡灵灵却让他的回答给气得蹦蹦跳,戳着他的背往前走。“枉费你的眼力还算不错,黑不溜丢的山里也可以跑来跑去……咦?这把伞你背过来干嘛?日头大得很,又不会下雨。”
“天有不测风云,我帮妳带着。”
“你喜欢背就背,伞送你好了。”她气呼呼地往前走。
这是城里最热闹的大街,直直穿城而出,她就要回姑儿山了。
“壮士!”后头传来惊奇的叫声。“你相貌堂堂,天庭饱满,真是难得一见的将相命格……吓!你印堂发黑,恐有祸事,快!快过来!”
又来了!她回过身子,果然见到裴大笨蛋走近算命摊子。
“他有什么祸事?”她抢先挨近摊子,笑味咪地啾着算命先生。
“呵!”算命先生抚着胡子,先将她瞧个够,这才转过脸看裴迁。“这位壮士三日之内必有祸事,小则碰撞瘀血,大则伤重不治,必得求得符咒化解消灾才是。”
天马行空!这样她也会说。她贬眨妩媚的丹凤眼,拿指头戳身边的裴迁。“算命先生,我告诉你喔,我是货真价实的狐狸精,三天之内我就要吃掉这位壮士,你拿符来收我吧。”
“姑娘爱说笑。”算命先生听得笑呵呵的,手里已经拿起朱砂笔画就一道符咒,递给了裴迁。“这是保命符,管它狐狸精还是蛤蟆精,包你百毒不侵,妖魔不入。”
“多少钱?”裴迁问道。
“十文钱就好,另外这位姑娘脸露凶相,也得--”
裴迁才掏钱给算命先生,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