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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笑道“立毒誓不行,不是还有金玉掩息丹吗?别囚着我了,那地方又黑又冷又太安静,我受不了。朱堂主给楼主报过么?我得空就是用头去撞墙,我不是想死,就想听那咚咚的声音。”
柔姬沉默了。
“顾北溪,你的眼睛过两天就没事了。药和饭都要按时吃,切记不可荒废。”孙远藐在旁边打了半天酱油,及时出来制止傅堂主和我谈话向纵深地带发展。
卫恬简是恨我背叛子午楼多一点,还是恨我被秦王上了更多一点呢?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把我送给秦王。这么久了,也没再见我,难道真是要囚我一辈子犯吗?
我暗自感慨,得不到楚涵,总要得着自由吧。
我乖乖地服药,人还年轻,恢复得快。揽镜自照,乌发衬着白脸黑眉,两眼灼灼,已经可以一笑倾人城了。目标是照拂我的侍女,不过是刚及笄的年纪,那天端了药碗在我的手上,不小心触了触手指,脸上立刻飞红一片。每天申时金玉掩息丹药发作的时候,她总是红着眼守在我的床边。我就冲她微笑,低声安慰她“别哭,你哭我就更难受了。”屋里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就是长久的温柔的对视。借着机会,捏捏手指,摸摸头发,不一而足。不知她有没有坚定到有胆量违背楼里意思,达成我的心愿的地步。
☆、第8章 出逃
古代没有汽车飞机火车,一个小时飞机的路程都要让我在马上颠簸上五六天的,除了抱不着楚涵,交通是让我最遗憾的一点。当然,河水到处都是清澈见底,树林众多,空气清新,姑娘们羞涩腼腆也是令人羡慕的,不过,姑娘们再美也不关我的事,自从给楚涵掰弯了,就没直过。时间越久,楚涵的模样倒记得越清晰,我也只有那点回忆了。
我倒是想过,我要是死了会不会就回去了?但又害怕魂飞魄散了,连楚涵的那点记忆都要没了。
我不敢骑马招摇,将就着弄了些材料给自己易了容。扮作个五十岁上下衰老模样,佝偻着腰,背了筐草药缓缓往雍城走——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我早已经悄悄在离上京所属最偏的雍城买了处小院,那里不是九省通衢的地界,山清水秀,绿树绕城,春来繁花似锦,正是我和楚涵曾梦想过的桃花源。我在房中隐蔽处藏了些银子,最最要紧的是从卫恬简那里偷来备急的三粒金玉掩息丹。
扶扶头上正叽叽喳喳絮叨的木钗,我背上草药筐准备上路。小侍女姓木,叫木水笙,正变作支木钗在我头上。我不知道她的本事,外表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很好上当的样子,却能把我弄出层层禁卫的地方,让我深感意外。
“水笙,日头烈,别晒着你了,我摘片荷叶顶着好不好?累了就要少说话,养足精神,容颜才美,皮肤才能如凝脂。”我不这么绕着弯哄她,难道对她说闭嘴吗?一路上不是指责我走路的姿势不对——太精神,皮肤上的颜色不对——太假,头发不对——象假发,通通是质疑我难得能拿出手的易容术专业水平,我忍了又忍,好男不跟女斗,何况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女孩子有了心上人,就爱从头管到脚啊?我累啊,今天大早,她给我喂了药,偷偷塞了片四照叶在我嘴里,新鲜的四照叶含在人嘴里,两个时辰内,只要别说话,别人就见不着我。日影下也没有影子。然后道是要去药铺取药,出了门扬长而去。
走了两个时辰,我就咬着四照叶,听她在头上教训我两个时辰,也不似往日的温柔模样。幸好不曾起了娶她作媳妇的念头,不然可算跳进了火坑。
路上也看见过三五骠骑匆匆过去,见了行人又回转马头逡巡一番。我镇定着只管该歇息就歇息,该上路就上路。
前面竹林中挑了个蓝幌子出来,写个茶字。我心急着赶路,也不停步,径直往前。
头上水笙却忽然大叫起来“我要歇凉喝茶。”唬得我叫声好姑娘,不要高声,小心有顺风耳。
茶铺里先已经有了好几人,见我落座,目光就扫了过来。我有些莫明不安。要了两碗茶水,才想起水笙又不能当场变出人形来,如何喝茶?低头饮了杯茶,敲着木桌子作等人状,虽是小破绽,子午楼的人都是火眼金睛,也得小心为上。
天热,这茶铺生意好,后面竹林,隐隐还有人影在里面乘凉喝茶。我正拿袖子擦着脸上汗水,后面转出来个双髻小僮到我药筐前翻检一番,唱个诺问道“这位老伯,你的新鲜龙舌草可要出售?”我看看筐里妆晃子用的草药,没想到还能做成笔生意。我扮的就是药农,就答应了他。
看我点头,他在前面引路去他家主那里相看。
后面竹影森森,遮住了当空烈日,又透过阵阵凉风,吹得人满身舒畅。我却一怔,当中一人,灰袍单衣,乌发银冠,正展了满屏雪山折扇轻摇,不是卫恬简还有谁?
那小僮往他身边站住,低头回道“楼主,人来了。”我的手脚冰凉,不知该跪下去还是该转身逃跑。
卫恬简也不看我,只嘴角噙笑细细品味手上画扇。我憋了会儿,直直走到他身前跪住“师傅。”
跪到我膝盖发软,才听得师傅的声音“小八,还记得我往日跟你说过什么?”
“小八记得,身入子午楼,就不许起离开的念头。叫了师傅,就不可做悖逆之事。”我声音越说越低。
“你单只记得这个?”我不语,大脑飞速运转,不晓得他的深意。
他却不往下,挑眉一笑“我又不是老虎,离那么远做什么。”
我跪着往前两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师傅戳了我的脑门叹气“小八,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么?”我茫然摇摇头。“原是笨死的。”
就手拔了我头上的木钗子,叫道“还不现身。”
木水笙是老楼主的仕女,伴着卫恬简长大,后来常年在上京的分堂做事,我却不知道,以为是寻常侍女,才跌得这么惨。
师傅极爱用紫蓿香,淡而悠远,我闭上眼轻吁口气,靠在他衣襟处再叫声“师傅,小八身上腌渍着。”
师傅不理“我说过要待你好,就不记得了?小狐狸,为什么不信师傅?”
动情之时都恨不得山盟海誓,有几分当得真?那三十鞭子我还没忘呢。
“不抽你几鞭子,下面堂主如何能服气?过了些日子,我自会放你出来。你倒又来了这么一出。”
平淡几句话,把我受的罪轻轻揭过,倒全是我的不是。“我错了。”机会难得,我连忙认错。“那日遇着柳温瑜之事,实情如此。小八不曾有半句谎言。师傅明鉴。只是误了楼里生意,该得责罚。”
“秦王肯出个好价钱向我买个人,算下来,可并没少赚。”
“你去也不去?”
我轻轻摇摇头“师傅助我化形,教养四载,平日嘘寒问暖,惟恐不能周全,小八再不识好孬,也不能做此无耻之事。”
这话也并不全是假话,卫恬简带我在身边,一应用度全比照楼主份例,学艺不精,小错不断,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不肯认真为难。只有我逃跑两次,发了狠。但也没按楼里规矩来,不然,顾小八这条小命,不够死两次。
只有一样不好……好在,他一月之中最多只有两次要我留宿。
卫恬简也不以为意,轻轻拍着我的脸道“师傅是离不得小八的,柳温瑜想拿私盐买卖来换人,可怎么够?”言语中倒象对我与秦王是否结盟并不在意。
闻言我担心地觑觑他的脸色,见并无异样,我一边在肚子里腹诽“宋姑娘也离不得师傅的。”楼主多半时间都在江南第一美人宋微燕那里,脸上却漾出笑脸来,捉了他的头发在手上绕圈玩“秦王那里恐不好打发。”
“无妨”大约是我异常乖顺,卫恬简今日兴致颇高,倚了竹榻抱住我细细解说缘由,原来吐番国主送和氏玺到中原,没想到家中兄弟趁机托了楼里劫宝,想要挑起吐番和中原混战一场,自己好从中渔利。吐番国主知道讯息,修书一封快马加鞭报了朝廷。柳温瑜正在附近知事危急,才亲自前往接应。那吐番国主兄弟唤作昆玉,知事已经败露,并不甘休,联合其他部族举了反旗。柳温瑜已奉旨出征援助吐番国主。
晚上宿在一处水边别院中。我给一帮侍女按在浸了紫蓿香的泉水中,洗漱干净了,转身就被拧上了师傅的床。
☆、第9章 被劫
作者有话要说:需要留言和鼓励;才有更文的动力啊。留言、掌声、鼓励、建议,你们,在哪里?
我又痛又痒,在床上左摇右摆,满心想脱离卫恬简的掌控。
师傅似有些恼怒,噼里啪啦在我屁股上来了两下“小八!”我泪水婆娑地看着他里的药瓶,不敢再动。那瓶里据说是疗伤去疤痕的妙药,清凉的药膏抹在结疤长出新肉的地方,还要按揉至发热渗入伤处才行,味道闻起来倒不坏,可是劲道很大,背上一片,象给火燎过层皮似的难受。
擦完药,师傅就手拿过细白棉布熟练地给我裹上,接了下人递过的湿帕净了两次手,才转头道“安静歇着,再擦个几次,身上的印子就看不见了。”他先前推了我在身下,摸了几把,咦了一声才点上灯来看我伤处。
我心下暗喜,今晚倒可以睡个好觉。
下人开了四周窗户散了药味,又撒了把极淡的龙脑香在熏炉里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师傅,身上药味难闻,我回房里去睡。”见他略有犹豫,我半起了身子披了衣服下床要走,不承想他两臂长伸道“更衣。”我只好老老实实给他松了玉带,解了外袍,摘了海珠白银冠,把满背的黑发拿柄玉梳梳通了,都是做熟的事,服侍他躺下,才小心翼翼侧了身子睡在他身边,顷刻间身上一重,我给平平整整压在了床上。“师傅,我,我背疼。”
卫恬简也不答话,翻了我的身子伏在枕上,虽则铁了心要讨师傅欢心,最后也是不断讨饶。四更鼓响我才朦胧得睡,给折腾得狠了,一闭眼就入了甜梦乡中。
梦中正与楚涵相对,两手相牵,两情相悦,他笑着对我说着什么,无奈不知哪里传来惊天响动,我始终听不到他的声音。忽然就被人推醒,旋即被人捂住了嘴“有刺客。”师傅一跃而起,只道“不许出去。”拔剑而去。我则紧张地向床深处无声地拱了拱身子——我只需不碍师傅手脚即可。
远处刀剑相击的声音不断,间或传来吆喝声,颇为热闹。看来来犯的敌人极为强劲,而楼里在此处好手并不多,两边倒好有一番缠斗。
我虽然知道少有人能在子午楼里讨得好处,还是悄悄地溜下床蹲到屏风后,狭小空间让我更有安全感一些。
屋外是株高大桂花树,遇有风吹草动,一院的树影横斜。却见道人影随着被风鼓起的帘子直落在屋里,刚一喜,想叫声师傅,却又觉得不对劲。只好闭紧了嘴看动静。
待看清那人脸上捂着的黑布,我面色骤变,手也不自觉抓紧身上披着的单衣,暗叫糟糕,惟向上天诸佛求告,那人只是误闯到此,我若能逃过此劫,以后一定顿顿吃素,天天礼香,虔诚不二。
那人却并不停步,直扑床头,手里的火折子一闪,整个房间瞬即点亮。一双发亮的眼睛在屋里一扫,径直向屏风后走来。
我就着手里摸到的小凳劈面扔了出去,箭步飞身而出,一边大叫“刺客在此。”身手也不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