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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足够幸运,未来某一天,这些“精|子”会遇到某颗气候合适的类地行星,在那里扎根,开始宇宙间又一番进化轮回。——50亿年前,地球上的原始生命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人类播洒下的种子。即使人类真的在这一场灾难中全部沦亡,只要太阳系还在,生命的种子就总有再次孕育根芽的那一天。
机甲技师们静候在调度室,准备出舱。
墙面显示屏上呈现出一幅全息星图,标注出了柯伊伯带与奥尔特星云之间的主要天体。一万五千公里内肉眼可见的冰彗星都被编了号,每人去往不同的地方。
久违的“希腊朔日号”也出现了。罗梭匆匆与薛垣擦肩而过,不交一语。薛垣只看见那头醒目的红发闪耀了一下,就消失在黑色的机体后面。这个曾经爱说爱笑的小子如今变得沉默寡言,尤其在薛垣面前,总像要尽力减少存在感似的躲躲闪闪。
薛垣也不同他搭话,把视线从“希腊朔日号”上收回来,看眼前的全息星图。冥王星轨道附近运行着一颗灰白色的小行星,有一个略显奇怪的中文名:阋神星。
薛垣第一次见到这个“阋(音xì)”字,是出自一个词“兄弟阋墙”,意思是兄弟纷争。
父亲早年曾经担心过他们兄弟两人将来不和睦,为此特意把弟弟的名字从“墉”改成了“域”。
小时候,薛垣和弟弟的感情一直很好,以至于他每次想起父亲的担忧都觉得好笑。不料“兄弟阋墙”的谶语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现实。
都说三岁看老,是否父亲当初曾经从他们身上看出过某种端倪?
安娜送来了北极狐号的那一只低温箱。
“喏,这是你的任务。”她把箱子从悬浮运输车里搬下来,轻轻放在薛垣脚边,“好好保护它,说不定未来的宇宙文明就是从这里诞生的呢。”
经她这么一说,薛垣也感觉那只沉甸甸的箱子有了某种神圣的意味。
安娜又说:“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的。”薛垣毫不犹豫。
“阿尔戈号考察队的名单公布了,没有你。”
“阿尔戈号”是一艘载人探测器的名字。按照太空联邦政|府的计划,首批“穿墙者”由一支科研考察队组成,搭乘这艘探测器率先与无形之墙接触。
阿尔戈这个名字的含义非常明显:考察队就像传说中乘坐大船“阿尔戈”出海的希腊英雄们,在王子伊阿宋的带领下,去海外寻找神奇的金羊毛。
薛垣自然早早提交了加入考察队的申请书。令他没想到的是,安娜听说这件事之后也随即提交了申请,并半开玩笑说:“墙那边或许是伊甸园也说不定,我想体验一把亚当夏娃的感觉。以后去的人多了,就不好玩了。”
结果,安娜因为是分子生物学博士,被吸收进了科研考察队,薛垣则被拒了,理由是理事会认为墙那边的世界里可能没有计算机,不需要技术官。
“这是什么逻辑?”薛垣登时勃然大怒,“就算墙那边没有计算机,难道考察队也不需要用计算机?跟理事会那帮家伙讲道理,简直就是……как…об…стенку…горох。(俄国谚语“往墙上扔豌豆”,意思与“对牛弹琴”相近)”
用这句话来形容眼下的情形,倒是恰如其分:正在开始疏散的人类群体如同一把撒落的豌豆,将被抛掷向一堵不可见的巨墙。
安娜看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莞尔:“别这么急躁,还有一个好消息呢。祁涟也不用第一批进去。你可以申请第二批考察队,出发时间只比第一批晚24小时。”
“……哦。”薛垣低低应了一句,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女人的眼光果然犀利。他和祁涟之间的特殊关系,虽然一直对外界掩饰得很好,安娜分明还是觉察了。
她会怎么想呢?
安娜不再多话,“阿尔戈号今天就要出发了,我得去准备一下。我先走一步,在墙那边等着你。”
转身之际,她用指尖轻触了一下薛垣的手背。以前他们约会完毕,他送她回家时,她就用这种方式代替拥抱来跟他道别。
后来她每每回想起这一刻,总会感到满心遗憾——假如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一定会好好拥抱他一下。
由于机甲技师们的缺席,技术部几乎被清之一空。安迪找了个机会,驾驶着一台民用穿梭机偷溜出主舰。
他要到欧洲大区的旗舰“宙斯号”上去,只有那里的中央计算机可以连接上远在土星轨道的光速飞船控制系统。
在各艘体积庞大的主舰之中,有一艘小型舰独树一帜。它的外形酷似十字架,舰首矗立着一尊由特殊材料制成的雕塑,可以承受太空中零下数百度的低温。
这是梵蒂冈教区的专属舰“圣彼得号”。
21世纪的地球时代,梵蒂冈是一个奇特的“城中之国”,坐落于罗马城的环抱之中。
太空联邦政|府保留了它的特殊地位,将整个梵蒂冈独立置于一艘小型舰上。舰首的雕塑是圣彼得大教堂广场上那尊圣彼得石像的复制品。
现在,在圣彼得号与各主舰之间,有一条条纵横交织的白色长链,缎带般飘舞于太空中。从近一些的距离可以看清,那是由无数民用小穿梭机组成的“车流”,攒攒密密如搬运食物的蚁队。这些都是前去朝圣的人们,教皇本笃十九世今天在大教堂讲学。
无论是不是天主教徒,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希望能亲聆教皇布道,以求得一点精神安慰。
为了方便朝圣者们通行,各个大区旗舰附近的戒严空域都暂时开放了,“宙斯号”也不例外。利用这个时候接近它,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到了“宙斯号”尾部的推进器舱,安迪把梭机停靠在一处无人区。打开手腕上的电子地图仪,巧妙地避开动态巡逻组,小心翼翼向中控室潜行。
蔷薇骑士仍然与他保持着通话:“我已经入侵了电力系统。等你完事以后,我就关闭核聚变供电场。那些技术官现在都在舱外,没有了供电场,机甲的电力维持不了多久,谁也别想及时赶回来。”
安迪暗自惊讶。这么快就成功入侵了电力系统,这小子挺能干的嘛。
他一直认为,技术部除了自己和那几个高阶技术官之外,其馀人都是尸位素餐的饭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牛犇、又隐藏得这么深的角色。
他不由对对方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几分好奇:“我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到底是谁,应该可以让我知道了吧?”跟一个底细未明的搭档共事,感觉相当不爽。万一被对方卖了,都不知道该找谁算账。
蔷薇骑士依旧不松口:“我和你一样,只不过是技术部的一个小角色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角色”这个词引起了安迪强烈的反感。你TMD才是小角色,你们全社区都是小角色。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很快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入侵系统的工作上。
早先植入的那个后门程序可以绕开大多数校验机制,但很难绕开中央计算机的反入侵警报系统。一旦触发警报,高阶技术官们马上就可以通过远程服务器强制关闭罗塞塔号的操作系统,他就无法得手了。
怕什么来什么,他刚刚想到这里,红灯骤然亮起。
“该死!”安迪恶狠狠地低声咒骂。
然而没有一个技术官对此作出反应,因为他们此时都分散在舰外。
接到“宙斯号”的反入侵警报时,薛垣刚被弹射出舱。
加速产生的过载一消失,乔伊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乔伊几乎在咆哮,“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滚床单呢??”
“……”想到自己身上那10086个草莓,薛垣反驳无能,只好岔开话题:“有话快说,你以为我现在很闲?”
乔伊似乎正在什么地方急速跑动,气息颠簸:“我现在联系不到裴上将,你帮我传个话:最好先不要让太多人到‘墙’里去。我有一个很可怕的假设,那可能是个陷阱。”他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也不管薛垣听得清听不清。
“什么假设?”
“我正在赶回来,没时间详细说,先给你一个提示好了。那个文明是四维的,如果想在技术上震撼我们,给我们发送一张无限细节的三维图片不是更自然吗,为什么要发一张二维的?我觉得,这说不定是一种暗示。加上我们之前收到的那个‘不要回头’的警告,the plane——平面——你想到了什么没有?”
“三维……平面……难道你想说的是维度打击?(※见作者有话要说)”薛垣开脑洞的速度极快。
“没错。”乔伊重重出一口气,“我知道这听起来科幻了一点儿,但是事到如今,我宁可信其有。”
警报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薛垣大惊:“糟糕,“宙斯号”的中央计算机被入侵了!”
还没等作出反应,第二轮警报紧接着响起,是一个冰冷而不容置疑的电子语音:“全体机甲技师注意,我们遭到了入侵,立即进入格斗状态!”
“格斗状态”这个词,对机师们来说已经很陌生了。进入太空时代以来,机甲完全失去了作为兵器的用途,变成了采蘑菇的小姑娘。除了演习,薛垣很久都没再听到过这个命令。
尽管如此,机师们曾接受过的魔鬼般的反应能力训练仍然丝毫没有失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尚未登陆彗星的每台机甲都在一秒钟内抛掉了燃料箱。然而拔剑四顾心茫然,谁也没看见敌人。
没有抛掉燃料箱的机甲只有一台,就是祁涟所驾驶的“恋人号”。
祁涟没有接受过反应力训练,对那个“进入格斗状态”的命令没那么敏感。
正是这种不敏感,让他保留了那一瞬间的理智,从而意识到了这个命令的古怪之处:机甲是陆战兵器,在失重的真空中基本发挥不了作用。即使要战斗,也应该是在一个模拟地球重力的环境里才对。现在抛掉燃料箱,连跑都跑不掉,岂不是白白给人当靶子打么?
因此他迟疑了一下,没有执行。
这个时候,舰队外围依靠核聚变维持的供电场被关闭了。
一名反应过来的机师惊呼一声:“我们上当了!”
这个策划精巧的调虎离山之计,开始显露出了它险恶的全貌:首先,利用种子行动,让大部分技术官离开岗位到舱外;然后,诱使全部机甲进入格斗状态,抛掉燃料箱;最后,关闭供电场,切断机甲充电的途径。
没有了燃料又没有了电,机甲不过是一堆废铁。
“电力即将中断!电力即将中断!技术官!附近有没有技术官?”“宙斯号”上的值班军官在公共频道里绝望地呼喊,但这声音很快就淹没在电流的嘈杂之中——有强磁场干扰通讯。
作者有话要说:
※“维度打击”是《三体III》中的一种星际打击手段。
───以下涉及剧透───
该书中,人类遭遇了来自外星智慧文明的“二向箔打击”,整个太阳系从三维空间跌落到了二维空间。二维空间是没有生命的,因此人类被全部毁灭。
由于物体从三维跌落到二维时遵循“不重叠”原则,因此所有物体的全部细节都会在二维平面上展现出来,也就是“无限细节”。
───以上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