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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为人,不就是有喜怒哀乐的表情才正常吗?不然干嘛不长成一张苦瓜脸算了?他坚决地相信,总有一天姬向晚会感谢有他这个好朋友的——如果她没有被气死的话。
“啊——”
一声惊叫,由前方传来。
湛无拘原本闲散的面孔倏地一凝,飞速疾去——
※ ※ ※
“表小姐,请别教我等为难,跟在下回济南吧。”五六个一式蓝衣白袖的男子中,为首的中年男子拱手立于姬向晚的面前,语气尊崇,然而牢牢围住的人影却表现出强制的姿态,教人插翅也难飞。
“你们走开!不要烦我!”她以为她的男装扮得十分合宜,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人看出她是女子不是吗?可是浮望山庄的武卫们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她、认出她,为什么呢?
“表小姐,你应该明白你任性离开山庄,不仅造成了老夫人与主人的担忧困扰,更是使得令尊令堂为此忧思成疾,无计如何,一定得请表小姐回去才行。失礼了。”中年男子微一领首,身边的手下便要上前强制押人。
“不要!走开!”她抗拒着他们近身,却又无路可逃,慌乱的挣扎中,只知道她不要回去。死也不要回去!
“要不要我救你一下?”
突兀的,由五名大漠包围的中心点,传出了闲凉的问语,让所有人皆一楞。
这少年……是几时出现在这里的?!几乎像乎空蹦出来的幻觉似的,五名具有武功底子的大汉竟没一个瞧见他是怎么出现在眼前的……
莫非……莫非是大白天里也会出现的魑魅?两三个较胆小的汉子悄悄退了两步,不断地吞着口水,身体动也不能动,只能呆呆瞪着“奇迹”发呆,早忘了今日的任务是“请”回表小姐。
“你!”姬向晚哪还顾得不久前还气他气得想杀人,急忙拉住他袖子恳求道:“帮我。”
“好,那你要叫我小湛我才要。”湛无拘乘机要求她跨出良好友谊的第一步。
拜托!事有轻重缓急,这种事非要现在要求吗?她几乎昏倒。看着五名大汉蓄势待发的身形,再比对了下湛无拘一比五的胜算……也许,她是寄望太高了,如果她趁乱逃开,成功的机会有多少?
在她脸色忽明忽暗的翻转间,有一名大汉已出招攻来,意图一探少年的身手。
湛无拘一手勾佳人入怀,以免她发呆到平白挨了揍也不知要躲。嗯……软软香香的,真不错!再以另一手抓握住大汉的拳头,抬脚踹向来人胸腹,大汉笔直飞撞到另一名男子,两人跌得哀号不休。
其它三人见状,赶忙摆好架式,由为首的男子叱道:
“小子,你想与浮望山庄为敌吗?”
“我是不想与那捞什子山庄为敌啦,但你们看来倒是坚持要与我为敌。”湛无拘伸手探入怀中,惹来黑衣大汉们戒慎以对。湛无拘问道:“你们为何要抓我的朋友?说来听听如何?”
“没你的事,劝你不要自找麻烦。与浮望山庄为敌,就是与全江湖的正义之士为敌。
还有,放开你的手!”中年男子威严地大喝。在发现少年的手始终黏在表小姐的腰上之后,再也忍不住地出手,想抢得制敌的先机。
湛无拘没有正面迎战,倏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大叫道:“看我的西域狠毒粉!”
一听到“毒”字,四、五个大汉下意识坞住眼口鼻,仓皇闪避漫天飞舞的粉末,哪敢冒着中毒的危险睁眼分辨敌人在何方。也之所以,让湛无拘乘机各踹了一人一脚,在闷哼低号中,湛无拘拉着姬向晚大笑着跑远。
不忘学江湖人撂下名号:
“爷爷我明湛无拘,你叫浮望山庄来砍我好了,我倒要看看一个山庄怎么长脚来砍人?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远去之后,五名委顿在地的大汉仍不敢睁眼,怕附身的粉末入侵五官之内……直到一盆清水泼上他们,他们才狼狈又为惊吓地打哆嗦睁眼:
“是谁?!呀——”怒吼倏止于看清来人面貌。
一袭纯白似雪的绸衣包里着出尘不凡的俊颜,冷冷的声音比冬天的寒风更冰冷:
“不过是一把白粉,赵领事老江湖怎么也被唬弄了。”将水桶还给一旁的店家,他冷笑得直颤透人心。
“秋公子!”狼狈的五人立即挺身抱拳,羞恼暗恨于心,却无颜展现于外人面前。
只能力持平静地端着浮望山庄的面子与眼前人招呼。
“他们是谁?”秋冰原微一颔首,直接问着。
“他们……”赵领事欲言又止。毕竟是不宜宣扬的家务事,总不好对外人道,即使此人是少主的上宾……
秋冰原冷冷一哼:
“方首豪的未婚妻失踪一事,已不是太秘密的消息了。怎么着,你不就是奉命出来找人?”
赵领事吶吶了半晌,每次面对秋冰原,再怎么暖和的天气也会令人有加衣御寒的欲望。既然对方都挑明来说了,他又有何好隐藏的?他苦笑道:
“秋公子好领通的耳目。”
“那两人?”
“其中一人便是敝少主的未过门媳妇。”
“是吗?我倒要瞧瞧是怎么样的天香国色足以让方首豪这般忧心如焚,'奇‘书‘网‘整。理提。供'连婚礼也缓了。”
赵领事一惊,正要恳劝这位行事古怪的秋公子不要涉入浮望山庄的家务事之内,可是就见白光一闪,哪还有秋公子的行迹?秋冰原早已追随那两人的方向而去,连客套的道别辞令也不丢一两句……
“寒冰山庄”的庄主秋冰原向来任意而为,也是少主的朋友中最阴晴莫测的,天晓得他会怎么看待表小姐?天呀……要是……要是秋公子看上了表小姐,那么他是不会顾忌“朋友妻,不可戏”这辞儿的,搞不好因此而强娶表小姐造成事实,非要弄到秋姑娘当少主的正室才罢休……
突然觉得头好痛……赵领事苦着一张脸,转头对手下道:“飞鸽传书,请示少主,秋公子有意加入找寻表小姐的行列。”
※ ※ ※
一只香喷喷的烤鸽肉,在火候十足的翻烤下,渐渐地从酥黄的肉色中透出美妙的香味,直直勾引着旁人的口涎。再怎么食欲不振的人也要呼唤肚子内的馋虫来敲锣打鼓一番。
“小姐,不要吃?我分你一半。”拨弄炭火的手在抹过微汗的脸孔后,留下半片黑而不自知。湛无拘将一整只烤鸽放在姬向晚面前招展着。
姬向晚努力要不为所动,口中嚼着无味的硬面,咕哝出拒绝:“不要。”
“别这样嘛,人家好歹“又”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咧。”
“什么救命恩人,你根本是……”她不想说出难听的话,于是决定闭嘴,发誓再也不要被他撩拨得失去神智,进而毁了自己的教养。
湛无拘不因对方的冷脸而气馁,将烤鸽撕成了两半之后,再望了望她手上食之无味的硬面:
“你今天胃口很好哦?原来跑步可以使你食指大开,那我们以后就跑给黑衣人追好了。”硬是抢过她手上的面,在她还没由惊愕中回神时已塞了半只烤鸽肉到她手中。一递一嬗间流畅得不须眨眼。
“你!我要我的面!”她斥道。虽不排斥有更好的食物,但她恨透了他强硬而无赖的行为:“还我!”
正要去抢,可惜那半个巴掌大的硬面早就被湛无拘塞入口中,得意兮兮地吐出半个:
“喏,来拿呀!”
“你……你真可恶!”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气死自己只会让他更开心如意!霍地转过身,不愿再看到他那张可恶而欠揍的笑脸,不知不觉地用力撕扯鸽肉入口以泄恨。
早忘了不吃的誓言。
她的脾气通常持续不久,但一张冷脸可不会轻易表现出融化的蛛丝马迹。一般来说,再怎么不识时务的人也不会拎着自己的热脸去凑人冷屁股,免得自讨没趣。但湛无拘不是“一般”人,他是……无法以任何一种类型来概括的怪物。
面对着一张比早春冷风更冰寒的俏脸,他仍端着他那张黑白交错的大花脸呈上热情的笑,将自己塞在她入目所及的视力范围内:
“要不要聊一聊那些人追你的原因?”
不理他。她倒转半个身子。
“说一下嘛,是不是你白吃白住没付钱?”
他以为全天下人都似他一般没格?她丢开残骨,起身走向小溪,准备洗去一手的油腻,又想到湛无拘的一张大花脸,忍不住也掬水清洗面孔。让早春的溪水冻得她直打哆嗦。
湛无拘不为沉默而气馁,跳到溪流上的石子,也跟着洗刷他多日来一直蒙尘的脸,顺道拿出刀片刮弄下巴的胡渣子,仍不死心地与友人对话:
“对了,如果你不想被轻易认出来,就要加强一下女扮男装的技巧——”
“你说什么?!”险险惊跌入溪里,她错愕万分地失声问道。
“女扮男装呀。”他拍着心口,嗔睐她的大惊小怪。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
“你是呀。”他点头强调。
“你……你一直都知道?”
“一直呀!”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你为何都不说?!”竟让她以为自己扮男装扮得天衣无缝!
“为什么要说?就算你喜欢扮成老人或小孩也不开我的事呀,你有特别的癖好嘛。”
“我才没有!”她低吼。
湛无拘举起双手安抚:
“好,好!你没有,但有又如何呢?我不以为这是很羞耻的事。”
“我是不得已的!”他的眼光教人生气,她忍不住拨水泼他。
湛无拘轻快地跳过水波,停伫在另一颗石子上,继续聊天:
“我知道,你要躲黑衣人嘛!他们叫你表小姐,你不是姓姬吗?”
“我是他们主人的表妹,所以叫表小姐!”跟这种人谈话真会发疯,明明长得贼头贼眼的,怎么问出来的话如此愚笨?!
“哦!表哥派人押表妹回去,干啥?成亲好来个亲上加亲呀?”他玩笑地臆测着。
天晓得竟歪打正着,狠狠地扎入姬向晚破碎的心口。
就见姬向晚身形一震,顾不得脸上半湿的溪水与刚刚被撩得半天高的怒火,倏地起身,漫无目标地往树林深处狂奔而去,不理会湛无拘错愕的呼喊——
※ ※ ※
不能哭!不能哭!自从离开浮望山庄之后,她早已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他”掉一滴泪!这是她毕生最大的耻辱,她可以怨天尤人、可以气怒,就是不许掉泪。
爱情的幻灭、自尊心的受创和自我的怀疑,交杂成她无力承受的伤心,致使她这样一个以妇德喂养大的闺秀,易钗为鬓,离家出走。浑浑噩噩过了数日,以为自己会死于险恶的世道中,然而长辈们所形容的外边天地,并非她亲眼所见那般险阻,她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求死的心意在初初不可得之后,已渐渐拾回神智,虽无力拔升起沉沉的伤心,但总还能有一顿、没一顿地塞食物入口。天下之大,却不知该往何处栖身。当然,家园会供她需要的臂膀哭泣,但回到了一心欲与姨娘攀亲的爹娘身边,到最后也会将她送回山庄结亲。她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屈服命运,因为她背不起不考、悔婚的罪名,可是……不能是现在!
她无法在被背叛的感觉仍无时不刻椎刺她心的此刻接受所有已成谎言的虚伪。
姨娘不悦的话语天天在不安的梦寐间回旋——
“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向晚,姨娘可是向着你哪。想想看,咱们方家财势日大,势必要有更多的子孙开枝散叶来把持咱们的兴旺,光你一个人生孩子太辛苦了,你身子骨又纤弱,大抵生一、两个就吃不消了。当然,首豪说要顾及你的感受,等你过门三月之后再娶进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