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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声再见。
就是在那一天,孙正仁从龙王庙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片桦树林。
☆、第 36 章
发现桦树林纯属偶然。孙正仁以前从龙王庙回家的时候,都是迈着小步子头也不抬,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本习帖,由于某种兴奋的心情作祟,他忍不住四处张望起来。这么一看,他突然发现村口竟然隐隐有几棵树的影子,那是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突然之间就好像熟悉的风景也变的有趣了,他加快了步伐,趁着天还亮向村口走去。
来到村口,他才注意到村口的西侧歪歪斜斜长着几棵桦树,虽然姿态不好看,但枝叶倒也茂盛,在这样的干旱的地方,已是十分难得。走近那片勉强能称为林的地方,他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个人站在这里。
竟然穿的是白色的衣服!
这可是很稀奇的事情。
村里人大都生活拮据,吃穿用度一切从简,衣服一般是最朴素的布料最经脏的颜色,可从来没见过谁,穿的一身白,除了办白喜事的时候。所以在小小的孙正仁心中,那白色,是神秘,是高高在上的,同时,也有点忌讳不吉利的味道。现在眼前这个人,居然穿着白色的衣服,难道是谁家办丧事了?
孙正仁站在一颗歪脖子树后面默默的扒头看着,可也没看见他披麻戴孝啊,这物件都没备齐全。
就在孙正仁鬼头鬼脑的张望时,那穿白衣的人突然转过了身,直直盯着他,“你在干什么?”
“俺……”孙正仁被吓了一跳,都被人发现了,只好从树后面走出来,摸了摸头道,“俺就想问你,你是村里哪家的,俺从来没见过你……”
“……”那白衣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怎么,这有问题?”
“不是……”人家明明用的是最平常的语调,孙正仁却总觉得根本往下接不了话,只得低着头说道,“俺就是看你穿的丧服……想问问……”
“丧…服?”
“…。。。要是你还缺啥,俺可以叫俺爹俺娘帮忙做,俺家以前办过白喜事,东西都还齐全着……”感到那迫人的气度,孙正仁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道。
“……”那白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走到孙正仁面前,蹲□平视他道,“因为我穿白衣服,所以你就以为我要去奔丧?”
孙正仁被那人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个白衣人眼睛亮的吓人,脑子晕晕乎乎的,似乎只看得到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其他的都是模糊的一片。他点了点头,“俺们村,只有奔丧的才穿白衣服哩。”
“那你们村平时怎么穿?”
“俺们都穿这个,”孙正仁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粗布衣,“俺娘说了,经脏。”
白衣人颇为怀疑的看了孙正仁身上的粗布衣一眼,“就穿这个?”
“是哩。俺们村的人都穿这个。”
“唔。”白衣人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入乡随俗好了。”
“入啥……随…啥?”
“没念过书?”
“俺大说俺年纪太小,不让俺去。”孙正仁低下头开始抠小手。
“想去?”白衣人说话的时候声调一挑,带了些绵长悠然的余韵。
孙正仁抬起头,有些骄傲的说,“俺自己学着识字哩。俺都写了一本子啦,就是,就是,俺的本子用完了,又只能在地上写了……”孙正仁越说声音越小,又缓缓低下了头。
“想要纸?”
“可想要哩,大家都想要。”
白衣人似乎不太理解大家都想要的含义,“大家都想要,你才想要?”
“不是不是,”孙正仁忙摆了摆手,“是俺自己想要,俺自己要的。”
“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帮你重新做一本新帖。”白衣人悠悠道。
“啥法子?”
顺着白衣人骨骼分明的手望去,孙正仁只看见几棵七歪八拐的桦树。
“那是桦树。”孙正仁以为他不认识,歪着头说道。
“……”白衣人伸直的手颤了颤,他咳嗽了一声,“我知道。我的意思,你可以用桦树的皮来做本子。”
“俺从来没试过!真的可以吗?”孙正仁有些激动,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剥下皮,不要太长,跟你第一个本子的大小相仿,压平穿上线,便可以使用。”
“咦?你咋知道俺第一个本子长啥样?”
“……我无所不知……。”
“哦……”
“……”白衣人沉默了片刻,见孙正仁盯着桦树看,一点动静也没有,便轻咳了一声,“你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呀。”孙正仁依旧兴奋的看着桦树,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无所不知。”白衣人状似不经意的又重复了一遍。
“哦,俺知道。”孙正仁跑到桦树旁,摸了摸树皮,快乐的回头喊道,“俺就这样撕可以嘛?”
“……”白衣人没理他,转过身就要走。
“哎!哎!”孙正仁不知道白衣人的名字,只能着急的喊两声,“你别走啊,俺还不知道你叫啥哩!”
“……”白衣人继续朝前,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帮了俺,俺要谢你!”孙正仁倒不在乎,小小的步伐颠颠儿跟在白衣人身后,快乐的喊。
听到这句话,白衣人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冰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怎么谢?”
挠了挠头,孙正仁也没主意,“你缺啥,俺能帮你的一定帮。”
“那……”白衣人盯着孙正仁眨巴的眼睛看了半晌,“从明日起,晌午你便去趟龙王庙,我有事情问你。”
“龙王庙?”孙正仁有些摸不着头脑,“为啥去龙王庙?”他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俺爹说了,要敬鬼神!可别怪俺没告诉你,那庙子里可不许胡来。”
“呵。”白衣人轻笑了一声,“每天从香炉偷香灰不是胡来?”
“俺不是……俺那是拿!反正香灰积多了也会漏下来,等等”,孙正仁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咋知道俺去拿香灰?”
白衣人背过身冲他摆摆手,“明天见”,话音未落,人影却飘出去老远,很快便与远山融为一体。
孙正仁痴痴看了半天,突然醒过神来,跑到桦树边上挨个扒了个遍,抱着一大堆树皮,他喜滋滋的蹦着回家了。
☆、第 37 章
桦树林依旧是一副良莠不齐的模样,该歪脖子的歪脖子,该挺拔生长的兀自挺拔着。孙正仁抱着盆子从树林边经过,感觉有微风吹过,轻轻的一拂,脖子上痒丝丝的。不知道是什么季节,或许是早春,那风还带着些凉意,他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盆子随着身体的动作向他怀中紧了紧。
记忆中的那抹白影一直都在。
孙正仁用力想了许久,想这人的音容笑貌,想这人的言行举止,却一个都想不起来,唯一能想起的,便是这白衣人与他相识已久,自己是认识他的,是愿意与他亲近的。面容虽然模糊,每一个故事却条理分明,历历在目,孙正仁抱着盆子,毫不怀疑的走在不知道通向何方的小路上,心中,脑中,涌现的,全是同一种情愫,温暖,欢喜。
孙正仁记得,白衣人此后再未穿过白衣,再见面时,他总是着一身玄色长衫,虽然材质普通,一眼望去,却鹤立鸡群迥异常人,但好歹但从颜色来说,与村里的人算是融合了。白衣人喜欢在晌午的时候,懒懒的坐在龙王庙里,让他说许多村里的事,每当他听起了兴致,便插上一两句,或者不置可否的扬扬眉。可奇怪的是,最后许多事情的结果,都能被白衣人无意言中。
刘家太公住在村子最西边,儿子刘老三常年在山下干活。可刘家太公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突然浑身抽搐,整日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最后油盐不进,一口气只剩出没有进。孙正仁皱着眉头来到龙王庙,把这事囫囵说了一遍,白衣人听后问了问刘家太公为人,便说刘家太公不会有事,等儿子会来便好了。
刘老三三年没回家,偏偏在那年冬天就回家过年,不知道是突发奇想还是收到了家里的书信。他回到家后,刘家太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现在照样下地干活。有好事者喜欢搜集些山野趣闻,便对这事浅问深究起来,据说刘老三回家之前,在村口的小店住了一晚,半夜睡不着觉,他便跑到小店外晃悠。正好碰到一驼背老太公,老头子拉住他,说自己是刘家太公的好友,许多年没见,有样东西想要交给他,说着就把手上的旱烟杆子交给了刘老三。刘老三自然是热情邀请驼背老太公一块回去过年,他爹看见老朋友也会高兴,那驼背老太公摆了摆手谢绝的刘老三的邀请,说是自己时间不多了很忙,没空再去了。刘老三也没多想,回到家后,就把旱烟杆放到了刘家太公枕头旁边,就这么一搁,一天一夜之后,刘家太公就清醒了。看着枕头旁的旱烟,刘家太公愣了半天,抓着刘老三问他是谁让他拿回来的,刘老三便把遇到那驼背老太公的经历说了一遍,刘家太公听后坐在炕上半天没吭声,最后才憋出一句话,那驼背老太公,几个月前早就没了。
为啥你就知道刘家太公会好呢?
孙正仁总是不厌其烦的问着白衣人为什么,白衣人每次都高深莫测的一笑置之,孙正仁当然看不出那笑容中的意味深长,只觉得白衣人笑起来的样子,怪好看的。白衣人总是会问孙正仁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譬如以前村里出现过啥神仙显灵的事啦,村里有哪些秘辛传说啦,他觉得哪个神仙最好啦。孙正仁愣愣的答对俺们好的就是好神仙,白衣人揉了揉他的脑袋也不说话。
除了问村里的事,白衣人喜欢拿石头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画上几笔。孙正仁每次凑过去想要看清楚,就被白衣人抱在怀里狠狠的揉揉脑袋,不让他凑近。
“那是啥哩。”
“随手画画罢了。”
“俺把本子给你画,画在墙上一会儿就没哩。”孙正仁小小的手从怀里掏出桦树皮订的小本子,一把塞进白衣人怀里。
“给我了,你用什么?”白衣人抱着孙正仁好整以暇道,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孙正仁的小脑袋。
“俺……俺先给你用,俺不着急!”孙正仁想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哦?”
看着白衣人好看的眉眼,孙正仁的小脸马上烧了起来,别扭的在白衣人怀中拱了拱,“俺爹说了,有好东西不能尽想着自己,要先紧着别人。”
“……”白衣人笑着摇了摇头,手上玩弄着小石头又在黝黑的墙上划了一笔,“心意我领了。”说着,他将孙正仁放在身侧,从香案上跳到地上拍了拍手,“要是真想帮我,晌午来这里说说话就好。”
“你从哪里来?你叫什么名字?”孙正仁那时候似乎从来没想过要问这些问题,见面时直接用“你”来称呼,再自然不过的熟稔。
晌午时分,阳光总是很好,白衣人慵懒的靠在龙王庙前,冲蹦蹦跳跳跑来的孙正仁招招手。孙正仁人小耳朵却灵光,村里村外的消息没什么能逃过他的耳朵。什么村东的张家连着生了五个小子全给没了,什么村西的李家老太太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再也起不来了,什么村南的王家大神上身咬着铡刀喊捉鬼,村北的任家媳妇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得了失心疯发起疯来拦都拦不住。
白衣人一边抛着手里的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