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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妈咪不是故意对你兇。」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就怕自己再说出把央央吓坏的话来。「可是,妈咪不能让央央离开妈咪,绝对不允许!」
「妈咪……可是我要爸爸……」小小可爱的嘴微扁著,泫然欲泣的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的心一酸,却不得不硬起心肠。
「央央!你不要妈咪了吗?你是不是不要妈咪了?」她好怕,紧紧抱住央央软软的身子。
她的心肝宝贝!怎么一见到聂焰就马上变得不同了呢?
不行!这不可以!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是多么辛苦才生下他的?她是多么辛苦才一个人把他养大的?她怎么可能容许任何人把她的宝贝抢走?
可是……她真的阻止得了吗?可以吗?她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
「妈咪不哭,乖乖,妈咪不哭,央央秀秀……央央爱妈咪,央央要妈咪啊,不要哭啦……这样很丑耶。」他被妈咪抱得好痛,不过没关系,他喜欢妈咪这样抱著他,而且妈咪在哭哭,很伤心,他得让她「依靠」才行。
妈咪常说,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依靠」,现在央央还小必须「依靠」妈咪,以后央央长大了,妈咪就要「依靠」他了。虽然他不知道「依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很重要的意思,所以他当然要做到。
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看著这一切的聂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静静的退了开去,将房门轻掩,下楼拐到吧檯前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折腾了整整一天,真的把他累坏了,担透了心,伤透了神,幸好聂家财大势大,足以动员纽约的所有警力,才可以在歹徒来电后的一天内让这件绑架案落幕。
当时骆向晚接到聂央的电话之后突然晕了过去,他亲自出马带著一亿美金的现金到达歹徒指示的地点,怪的是,钱都还没交出来,警方就通知已经在一间五星级饭店里发现聂央的踪影,还把他护送回聂宅……
这一切都诡异得紧,因为事情解决得太容易。
警方说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们继续侦办,绝对会将歹徒绳之以法,并会加强聂宅的安全巡逻,发现有任何可疑人物便会随时盘查,请他们放心。
但他还是很难放心,因为对方知道聂央是他儿子一事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连他都不知道的事还有谁会那么清楚?竟然一开口就要一亿美金?别说骆向晚筹不出来了,要他一夜之间把这么多现金给凑齐,他也不见得办得到,除非是……聂元珍。
「我的媳妇醒了吗?儿子?」聂元珍一见聂焰下楼来,摘下看报的老花眼镜,有点不自在的看著他。
「嗯。」喝了一口酒,喉头辣辣的烧著,聂焰瞥了聂元珍一眼,总觉得这老头在整个过程中实在是过分的冷静。「警方办事真的牢靠吗?是不是应该动员我们的人?」
聂氏虽已淡出黑道,但在黑道的势力依然无远弗届,假如对方真是黑道中人,他们绝对可以比警方早一步查缉到歹徒。
「放心,我已经让聂宣去查了。」
「那就好,尽早把那傢伙揪出来,我要把他大卸八块。」聂焰轻描淡写,言词却十分暴力。
这就是他聂元珍的儿子!就算唸到硕士,长得高大伟岸挺拔又迷人,但却难掩他骨子里天生的霸气呵。说霸气是好听啦,说野蛮还贴近一点。
聂元珍轻咳了一声,把老花眼镜重新给戴上,正想继续看报,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凉凉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聂央的存在?在我要跟向晚离婚前,还是离婚后?我要听实话。」
聂元珍的手顿了一下,神色不改。「如果我早知道向晚已经怀孕了,你说我会允许你离婚吗?」
「你当时的确非常的反对,还把我赶出家门,你忘了?」
「如果我当时知道是这样的状况,我会把你绑在家里,不会让你踏出家门半步,除非你打消离婚的念头……」说著,不由深深的嘆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会允许聂家的孙子在外头受苦?要不是我的生命已经差不多要走向尽头,要不是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依然未婚,想必是对向晚还念念不忘,我也不会试著派人去找她,还发现我竟然多了一个孙子……」
一得知这个消息时他有多么的震惊呵,他只不过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见到向晚和聂焰復合,看著儿子得到幸福再离开,没想到却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骆向晚是单亲家庭,母亲早在她三岁便因癌症过世,父亲在她十四岁那年再娶,带著她定居加拿大。高中毕业后,她一个人到美国求学,和聂焰在哈佛大学的校园里相识,一个是刚考上研究所的硕上班高材生,一个是刚上大一外文系的系花学妹,不期然的相遇却让他们相互吸引,交往三、四年后便走入结婚礼堂。
当时,骆向晚刚毕业,而聂焰刚进入聂氏财团工作两年,很多东西要学习,还得准备财团接班,所以忙得团团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这对夫妻才结婚不到一年便渐行渐远,最后搞到离婚收场的地步。
离婚时,两个人都没对他这个老头子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坚持要离婚,而他为了逼儿子说出离婚的真正理由还以赶他出家门威胁,没想到儿子根本不甩他,直接行李一拿就离家出走了。
啧,这一走整整五年,狠心的连家门都没踏进来一步。
「你刚刚说什么?」聂焰玻鹧郏燮げ话驳奶
什么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老头子看起来虽然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但除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样的理由,难道他妈的没别的原因?
在沉思中的聂元珍有点怔愣的抬眼,被儿子这样一喝,老魂差点都飞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好像说了很多耶,但应该没有把不该说的也说溜嘴了吧?
「你问的是哪一句?」小心翼翼的探问著,深怕事迹败露而坏了大事。
「还有哪一句?你说你的生命已经差不多要走向尽头,不会是骗我回来而想出来的燸台词吧?」无论是什么,都比老头子真的不久人世来得好。聂焰深邃的双眸一瞬不瞬的望住他,凝起的眉峰像座陡山,霸气而带些不耐。
聂元珍听他提起自己的病,反倒松了一口气。
想骗他回来是真,但却不是用他将死之身来骗……
想著,聂元珍苍老的容颜露出了一抹安然的笑意。「知道自己有多不孝了吧?这么多年了都不回来看老爹一眼,等哪一天你想看也看不到了,这就是人生。」
然后,这傻小子会自责内疚一辈子。
虽然死后还可以让人惦记在心上是一件挺好的事,可他是他儿子,他捨不得他因为他而受一辈子自责的苦,他希望他幸福。
所以,是时候了……
就算他的做法有点对不起某人……
「你究竟生什么病?」
「癌症末期,一肚子的器官全给癌细胞佔据了。好像是大肠癌扩散到胃,再到肾和肝……刚开始不痛不痒的,发现肚子不舒服时已经有点晚了。」聂元珍淡淡说道,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自然。
聂焰皱起眉。「我妈知道吗?」
「不要跟她说,我有晓柔陪在身边就够了,没道理年轻时让你妈为我吃尽了苦头,到死时还得央她陪著我。现在她正云游四海,过她这辈子真正想过而且快乐的生活,不必让她为我担心,最多我死了之后再跟她说一声就行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做治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凭我们聂家的财势不可能救不了你的命。」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仰头把杯中的酒给饮尽,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聂焰,我根本不怕死,我很高兴上帝给了我这么多时间可以安排所有的事,我已经比预期的多活了好几年,也许我真的还可以再活个五、六年也不一定,你不要担心。」
「谁在担心了?」
聂元珍呵呵直笑。「不说我了,你怎么样?突然知道自己当了爸爸的感觉如何?聂央是个很棒的儿子吧?聪明可爱又贴心,比你小时候嘴巴甜多了。人家说父子连心一点也没错,他一看见你就喊爸爸,害我在旁边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向晚真会教,把孩子教得很好,我怎么看向晚都是个好女人,儿子啊,你既然还爱著她,就应该趁这个机会多加把劲把她给追回来──」
「谁说我还爱著她?」聂焰冷冷的打断他。「这五年来我早把她给忘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再婚?」
「那是因为没有必要,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他说的是实话。
终日与山林牛羊为伍的日子,意外的让他觉得自在和舒服,他喜欢这样的生活,也很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虽然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女人,想起她的美丽与甜蜜,但只要想起她曾经带给他的那份伤痛,那美与甜也会转眼消逝无踪。
要不是现在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跟她根本不会再见面……
他和她,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聂元珍挑挑眉。「那现在呢?你一样不想再婚?你要央央永远没有爸爸?」
天底下纵使有那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也依然不认帐的男人,那个男人也绝对不会是聂焰。
果然,聂焰想也不想的开了口,给了他一个答案──「为了儿子,我会娶她的。」
男未再婚,女未再嫁,所以復合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何况还是为了两人共同的儿子。
聂焰是这么想的,可骆向晚不是,所以当他将她接到电话昏倒之后的大致情况跟她说了一遍,接著直截了当的提出自己脑海中的最佳方案时,骆向晚像看见鬼一样的瞪著他。
「你说什么?要我再嫁给你?」对于这样的提议,当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骆向晚啼笑皆非的看著他。
「我想这是最好的结果,央央有爸爸有妈妈,有一个健全完整的家庭,这对他最好,不是吗?」
是他的大头鬼!该死的沙文主义猪!
他凭什么以为她会同意这种见鬼的方案?他好像真的以为她听了会很高兴的跳起来拍拍手似的。
「央央有我这个妈咪就够了,他跟我两个人一直都过得很好,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要不是这该死的绑架意外,你根本就不会知道他的存在。既然如此,就让事情回到原点,你不必觉得对我们有所亏欠,也不必弥补我们任何事,就只要回到原点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不会让我的儿子流落在外,过著没有爸爸的日子。」聂焰打断她天真的想法,冷酷的回应著。「这无关亏欠与弥补的问题,我对妳并不觉得亏欠,我亏欠的是央央,而造成这个事实的人是妳──」
「够了!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改变。」
「妳怎么知道他过得很好?他没有跟妳要过爸爸、问过爸爸吗?当他在外面看到别的小孩都可以骑在爸爸的肩膀上玩耍时,他的心里不会渴望著自己也可以有个爸爸这样爱著他、宠著他?妳确定?」
她不确定。
她的确看过央央对别人的爸爸流露出羡慕与渴望之情,她心知肚明,却绝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承认这件事。
「无论如何,我的立场很坚定,我不会再嫁给你!」
她说得那样斩钉截铁,莫名的竟让他听了有点不是滋味……
「所以呢?妳打算把监护权直接送给我了?」他挑挑眉,双臂环胸,意态慵懒的瞅著她。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难道她以为她只要拒绝他的提议,他就真的会假装没有这回事,拍拍屁股走人吗?简直天真得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