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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又怎会没有看出含章的破绽?还是说在进入赵佗墓拿走不死树之前,含章根本就没露出过破绽……
“事情到这里不算完,”楚愆阳素来冷冽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道:“我派去打听宋千程的属下回来跟我说,那宋千程原本是个傻子,终日混混沌沌,直到十岁还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是在宋昱死后的第二天,脑子突然灵光起来了,说话斯文有礼,通晓四书五经,宋家人大喜,都认为是宋昱在天之灵保佑地宋千程。”
“竟然还有这等蹊跷的事,”沈辽白喃喃道:“这……难道是夺舍?”
楚愆阳一怔,道:“你怎地知道?”
沈辽白坐了许久的马车,他已觉得有些疲乏了,索性在马车上半躺下来,他微微笑了笑道:“这倒是多亏了你书房里的藏书,我想着虽然体力上总要拖累你们,好歹在学识层面上弥补一些罢。”
夺舍,道家意义上来说是借别人的尸体还阳,当时宋昱中了毒箭差点离死也只差一步了,身体与意识都差到极点,因而给了那白眉老人一个夺取身体的机会,白眉老人占了宋昱的身体之后,理论上来说,宋昱已经死了,为了不被人识破,那假宋昱便疏远原先的亲朋好友,造成一个性情大变的假象。
“只有这个解释,”楚愆阳道:“当时楚家在这一行中名声极大,太祖起兵缺乏粮饷时便想效仿曹操掘丘生财的方法,老太爷不欲卷入纷争,因而主张低调行事,楚家一度淡出行中人的视野,只有少数关系亲近的几家人知道楚家下落,可是定王却轻而易取地找到我们,并且威胁父亲要揭楚家老底,这当中必定少不了宋千程的推波助澜。”
“这么一来,事情便都联系起来了,那宋千程原先是个傻子,傻子本身的思维就比较薄弱,灵窍未开,很容易被占据身体,而且还不容易被人识破,所以宋昱在死之前,又一次夺取了宋千程的身体,”沈辽白微微眯起温和的眼眸,道:“而宋千程死的时候,正好是含章重伤之时,因而宋千程身上的东西就渡到了含章身上,因为含章跟你们的关系更为亲近,他更容易打入内部,含章在赵佗墓中说曾经告诉过我们他的身份,事实上他的身份不是出自含章的口,而是出自宋千程的口,我记得宋千程曾经给我们讲过地宫的事,那时他的态度便有些古怪,现下想来他竟是在说自己,可是……如果他能夺取别人的身体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就已经是不死之身了,为什么还要去找不死树?”
楚愆阳在他身边躺下来,半拥着他,答道:“他之所以能完美地扮演含章是因为他在夺取含章身体的同时也受到含章的记忆的影响,那时含章虽然重伤,却还未死,他的意识还存在,那样侵入他的身体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他可能在这过程中发现了更完美的方法,而这种方法需要不死树来完成。”
沈辽白点点头,又想起含章,便问道:“那含章应当怎么办?不是收到消息说他在长安郊区出没么,他拿走了不死树,不是应当躲起来研究其中的奥秘么,还来这里做什么?”
手炉中的青烟缓缓升起,楚愆阳慵懒地靠在身后的隐囊上,浅色的眸子一片冷然道:“有两种可能,其一,恐怕是他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因而来打探我们是否有什么新发现,其二,那棵不死树染了血,开始枯萎了,可能是已经不能为他所用,而他要再找寻新的不死树,因而也要前往蓬莱,而海图在我们手中,他只得跟在我们后头一起去蓬莱。”
“原来如此,”沈辽白沉吟道:“所以你在知道他的行踪后便没有再刻意去找他,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会跟在我们身后。”
楚愆阳点头道:“他在暗我们在明,要找到他并不容易,为何不来个省力的瓮中捉鳖,如此一来,我们只要提防着他便好,而他要顾着藏匿踪迹还要注意我们的动态,如此一分心,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的。”
他们此行要前往登州,登州离定州倒是很近,沈辽白路过家门却不敢进,只是写了一封书信,信上说沈影青已经找到了,但受了些伤,恐怕不能长途颠簸回到定州,等过段时间养好身子再回去,沈辽白不知道心细的沈老太爷会不会看出破绽,然而现下的情况,他也只能以这样的谎言去安慰他们,当沈辽白将写好的书信交给送信的楚家人时,他便知道这次自己必定不能失败。
在他们出发之前,楚愆阳便遣下属事先来登州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已是抓紧一切时间,有性命之忧的不止沈影青,同样还有楚愆阳的血亲。
日夜兼程赶到登州使得沈辽白难得恢复的血气又迅速消了下去,他自觉身子有恙,却不想拖累行程,故而只是咬牙硬扛着,只得每日以睡眠来补充体力,等到了邸舍便终于撑不住,踉跄了几步跌坐到卧榻上,幸好楚愆阳跟秦召南去海边查看船只,不然见着他这般模样肯定又得担心。
他在榻上坐了一会儿,便听到几下敲门声,接着问皓推门进来,一股药香也随之飘了进来,问皓将药碗递给沈辽白道:“喝完好好睡一觉吧。”
这其中最难做的怕是问皓了,他每日要替沈辽白号脉,自然是最清楚他情况的人,但却并没有将沈辽白真实的情况告诉楚愆阳。
沈辽白接过药一饮而尽,那股极其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他连眉头也没皱,擦擦嘴角的药渍微微笑道:“这些天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替我瞒着,恐怕愆阳那关不好过。”
问皓将他喝空了药碗接了过来,他紧握着药碗的边沿以至于指尖都泛了白,他抿了抿唇,脸上满是愧疚道:“我如何能接受你的谢意,夫子不怪我已是万幸了,我这也是有私心存在的,若是我们越快找到蓬莱仙岛,就越快见到含章,你和大郎如此信任我,我却拿你的身子在冒险……”
“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沈辽白适时打断了问皓的话,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更何况这本是我自己的意愿,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是我自己负责。”
问皓看起来好过了一些,他替沈辽白盖上被子,道:“我问过店家了,店家说这几日风高浪大不宜出海,我们最少还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我会趁着这几日给你好生调养一下的。”
“天无绝人之路,”沈辽白道:“你比我接触这行的时间更久,了解也比我深,那么你一定知道被夺取身体并不意味会就此死去,你应该相信含章,他怎会随随便便死去呢。”
问皓那严肃的面庞总算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他轻叹一声道:“我却也希望如沈夫子所说,可是夺舍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吞噬对方的意识,那时含章伤重,陷入昏迷状态,很容易就会丧失自己的意识。”
沈辽白摇摇头,道:“你不要总是做最坏的打算,偶尔往好了去想,便能轻松许多,你瞧我,在知道影青的病情之后不是也忧虑了好一阵子么,可是忧虑并没有使我得到什么,反倒使我的意志消沉不能思考,后来想开了倒无所畏惧了。你往好处想,若我们能夺回含章的身子,照着你的医术,再加上巴顿先生的独门秘术,倒是有可能将真正的含章救回来。”
问皓点点头,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道:“多谢夫子指点,如此一来,我好歹有了个目标,但是倘若含章真的没有办法挽救,那我也会依着我在赵佗墓中说过的话,亲手杀了他。”
第71章 停留海面
一行数十人在登州停留了半月有余,这也给了沈辽白休憩的时间;因而他如非必要;几乎每日都闭门不出,问皓更是常常给他送来些汤药,楚愆阳虽想抽空好生陪伴他;但无论是寻找合适的船只;抑或是打听消息;都需要他多加留意;此番兹事体大,即便有秦召南在旁帮手;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们二人照例依旧同住一间,往往待楚愆阳回来时,沈辽白已经睡下了;然而这一晚,沈辽白却是硬撑到他归来。
楚愆阳将门掩好,不赞同地皱着眉道:“怎地还不睡?”
简陋木桌上的烛火为沈辽白的脸颊添上几分虚假的血色,沈辽白裹着厚重的冬衣,强撑着道:“想问问你现下事态如何?”
楚愆阳叹了口气,强硬地将坐在桌边的沈辽白半搂半抱着送上了床,为他掖好被角,才道:“再过几日应当就能出发了,海上总有风浪,也不知你会不会有什么不适。”
沈辽白笑了一笑,道:“问皓已经想到了,这几日正在给我抓药,只是我偶有听闻,说是我们此次出海,引起了一些骚动?”
楚愆阳挑了挑眉,不悦道:“竟然能闹到连你都知道了?那些渔民当真做得太过了。”
沈辽白见他脸色都有些冷硬起来,忙打趣道:“难不成是秦君戏弄了哪位渔家女?若实在不行,便将他留在这儿做个上门女婿罢了。”
楚愆阳唇角勾了勾,他摸了摸沈辽白的脸颊,触手温润,倒并不似前些天他回来时那样冰凉,心下安定不少,便道:“我们本想租一艘大一些的渔船,再请一位经验丰富的渔民掌舵指路,初时倒是有不少人看着我们价码开得高,答应地十分爽快,谁料一拿出那海图,将地方指与他们看,十成十都变了脸色,忙不迭便拒绝了我们,便是开出再高的价钱也不愿应下。”
沈辽白微微蹙起眉,道:“这可不好办了。”
楚愆阳握着他的手此时紧了紧,道:“不好办的可不止这点,也不晓得是哪个渔民放出来的话,道是我们这批人妄图踏足仙域,凡是提供协助者必不得好死,这话一出,哪怕我们开出天价来,恐怕也寻不到人了。我也差了人去打听消息,得到的消息大多语焉不详,但都道是我们那海图所指的位置常常有渔民失踪,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愿意到那附近的海域去了。”
沈辽白沉吟片刻,“船并不是大事,买一艘船来总是办得到的,难得是需要经验老道的渔民,我们这行人没有一个有出海经历,如此说来,倒有些难办,这些靠海吃饭的人比起我们来,对海的忌讳要更根深蒂固些。”
楚愆阳见他一径沉思,便为他将外衣脱下,让沈辽白躺下,“这事你多想无益,在找到领路人前,你最要紧的便是将身体调理好。”说罢便自去洗漱了,他手脚向来利落,很快便也上了床榻。
两人同盖一条被褥,饶是沈辽白早已习惯,还是有些窘迫,他稍稍缩了缩手脚,想往床里头让一让,却被楚愆阳揽住了腰,反而带入他怀里,楚愆阳压低了声音,若有所思地道:“登州的邸舍实在是有些破旧了,好些事都不怎么方便。”
沈辽白怔了怔,很快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他很快地瞪了楚愆阳一眼,问道:“你不累吗?”
楚愆阳眯起眼来,他盯着沈辽白红润的脸颊看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你忘了,照巴顿先生的说法,我与你越亲近,对你的身体越好。”
沈辽白原本便不擅长应对这样的话,更兼楚愆阳向来不会如此,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皱眉道:“你不要用巴顿先生的话来堵我。”
说罢便闭上眼,竟是不打算再理会楚愆阳了,楚愆阳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依旧红彤彤的耳垂,也不再闹他,两人相拥睡去。
楚愆阳所为难的事仅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