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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一同学武的三人之中,凤殷然偏爱安逸,常爱待在房中看书,又厌恶酷暑炎阳,加上学什么都比清寒快一点,所以受罚和独自苦练的次数比起清寒来可谓是少之又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比起凤殷然还小了一个月的顾清寒,却长得比他要高半个头,身板瞅着也更结实些。两人站在一起,格外衬得凤殷然像个文弱书生,倒像是比顾清寒年幼似地。
凤殷然被他勒得差点背过气去,赶紧手忙脚乱的挣脱顾清寒的拥抱,“越大越没规矩。”明明小时候最喜欢跟在他和紫漪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叫的那个顺嘴,现在竟也能轻轻松松在拳脚上赢过自己了……凤殷然一边合计着自己是不是该好好练练武功了,一边怀念着清寒小时候那个萌得不得了的小模样,耳边却是一刻也不得清净。
“我一早就派人去请你,到了才知道你去了陆府,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功夫。”顾清寒一路扯着他往里走,一面说个不停:“我从西海回来就想找你们出去喝酒,没想到赶上这么个破事,这几天忙得我是焦头烂额,这不刚刚才把送走崆峒派的掌门送出去,紫漪就来了,现在正在书房陪我爹喝茶呢。”
“顾盟主还请了紫漪?”凤殷然听到这里,眉头一跳,加上他自己,武林中三大势力除了魔教之外就算是齐聚一堂了。顾留明稳坐武林盟主之位十多年,江湖各派一直相安无事,此番请了飔肜宫和遣星阁的人来商议事情,不是为了对付魔教,就是武林中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崆峒派远在北疆,居然千里迢迢亲自跑来京城,不知所为何事?”
顾清寒借着自己身高的优势,拿手勾着凤殷然的脖子,外人瞧着只当他二人关系亲近,却不知两人这一路都暗暗叫着劲,只差要用上内力比试一番。“那邱掌门的师弟金大侠收了张奇怪的拜帖,隔天出了门就再也找不见人影。邱掌门听说北疆其他几个帮派和武林世家都接连发生类似的失踪事件,便自告奋勇赶来京都向父亲求援。”他说话间一个不留神被凤殷然点中肘上麻经,霎时间整个胳膊像被千万个小针一起扎了上去,连忙从凤殷然肩膀上抽了回来,一面惨叫道:“喂喂喂,殷然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瞧也不瞧顾清寒甩着手臂呲牙咧嘴的模样,凤殷然施施然熟门熟路的转过回廊,远远就看见顾留明的书房门扉大开,坐在房门边红木椅子上的段紫漪手里正晃悠着他出门常戴的斗笠,一扭头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湛紫的眸子顿时漫开一丝笑意。
“以前我总觉得你给紫漪写的那句藏头诗‘紫焰双瞳惑天下,漪涟浅笑误苍生’太言过其实,”顾清寒活动着手臂跟了过来,瞅见段紫漪的那张妖魅笑颜,不禁啧啧叹道:“可是这几年每次看到紫漪的笑容,才发现你那句诗写的太应景。还好江湖里没几个人见过紫漪的脸,否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凤殷然虽没搭话,心中却是深以为然。段紫漪如今掌管飔肜宫的大小事务,在江湖中行走时总是头戴斗笠,以白纱覆面。武林中嫉妒他地位势力的便风传他长相丑陋不堪不敢示人,又因飔肜宫主事有自称公子的先例,江湖上便以“紫衣白纱,公子无颜”一句代称,唤紫漪为公子无颜。紫漪自己虽不甚在意,但见过他真容的几人初次听到这个称呼都不禁莞尔,说起来,段紫漪这张邪魅无双、妖艳无俦的容颜,也的确是无法用词汇来形容描绘,这无颜二字误打误撞,倒也起的贴切。
两人说话间已经并肩进了书房,上首坐着的顾留明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自己寻地方坐下,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已经年近不惑的顾留明拿起桌上几份拜帖递给殷然和紫漪,抚着胡子说道:“紫漪、殷然,飔肜宫和遣星阁素来对江湖辛秘之事了解甚深,你们且先看看,写这拜帖的人,你们可曾听说过?”
几份拜帖都是同一款式,织锦的封面,里面衬着乌丝栏的绢纸。被邀请的都是北疆有名的武林世家中武功不错却不管事的“二把手”,见面的地点多是近郊的树林或小茶馆,落款上写着“文茂昌”,倒是个从没听闻过的名字。凤殷然看了看段紫漪,见他也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便对顾留明道:“顾盟主,你可问过崆峒派的邱掌门是否听他师弟提起过这个人物么?”
顾留明摇头道:“不但邱掌门不认识此人,就连其他几家也都一口咬定从未听说过这个所谓的文茂昌。”
“这就怪了……”凤殷然用指尖点着拜帖的落款,沉吟道:“这拜帖措辞平平无奇,送拜帖的人又名不见经传,如何能吸引这些武林世家的子弟前去赴约呢……”
显然与他有同样的疑惑,顾留明和紫漪、清寒三人闻言都点了点头,重又仔细检查起那些拜帖来。“这印章似乎有些古怪……”段紫漪盯着落款旁的朱红色印章,突然蹙眉道:“中土各国很少用这种六角图案做印,而且这个图章看久了,教人有些眼晕……”
“眼晕?”凤殷然一惊,只瞧了那印章一眼便连忙夺下其他三人手上的拜帖丢在一旁,见他们三人虽面露惊讶但还神色清明,这才说道:“这不是印章,而是一种符咒。还好咒印在启动后已经失去最初的效力,否则咱们也就不光是看着头晕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之前那个问题倒是顺理成章的解答了,可是更大的疑团却浮现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利用这个符咒约见那些武功高手,又把他们带去了哪里呢?顾留明望着散落一地的几份拜帖,拈着胡子不由摇了摇头,这几年江湖表面的风平浪静,他也要守不住了啊……
凤殷然虽看过不少杂书,对那符咒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这京城中却有一人称得上是此道的行家。“顾盟主,你既然将此事告知我和紫漪,自然是希望飔肜宫和我遣星阁能助你一同查清此事。”殷然说着拾起一本拜帖,他的遣星阁一向以买卖情报盈利,倒是很少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你既然信得过我们,这件事就全权交给我来彻查,如何?”把玩着手里的拜帖,殷然淡淡一笑,也许,他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北疆散散心而已。
顾留明本就打算借助遣星阁遍布七陆八海的情报力量,见凤殷然答应的如此痛苦,不由欣慰一笑:“如此甚好,就让清寒跟你一同前往北疆,协助你调查此事。”
看清寒满口答应恨不得立刻打包行李的兴奋样子,殷然知道拦他也没有,便勉为其难应了。谁知刚点了头,那边紫漪又道:“最近飔肜宫也没什么大事,不如我陪你们同去。”他手指微动,玉骨绢面的折扇在他手中一开一合,颇有些提鸟遛狗的纨绔子弟的架势,只是那一双紫瞳中清光潋滟,当真是醉人心魂。“此人既然精通符咒,又喜欢约人比武切磋,想来武功也是不俗,你们两个可不要轻敌了才好。”
明明是去彻查奇事,如今倒像是结伴踏青一样……见他们二人坚持,凤殷然只好妥协:“也罢。我现在先进宫一趟,把这符咒拿给凌晏师父看看。你们先收拾了东西到遣星阁等我,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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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地赶到邀仙坛,凤殷然本想直接到后殿去寻凌晏,又怕与方临渊撞上,正踯躅不前忽然看到侍奉方临渊的内侍小墉子从院子里出来,忙拦下他问道:“小墉子,国师在么?”
“参见侯爷。”小墉子还没跪下便被凤殷然扯了起来,“国师方才得了圣上的旨意,往忆竹苑去了。”凤殷然这几年来一直是邀仙坛的常客,来了也多是去偏殿寻方临渊,莫说邀仙坛的侍卫们,连宫中的下人们也是知道的。小墉子见小侯爷来了却不入内,心中虽有些奇怪,却还是习惯性地说道:“不过主子刚刚回来,小的这就去同传。若是主子知道侯爷来了,定会高兴的。”
没想到小墉子一时高兴嗓门太高,只怕后院都能把他这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凤殷然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隐约听到偏殿小院里开门走动的声音,生怕一抬头就瞧见方临渊,赶紧摇头道:“我有要事去找国师,若是你家主子问起,千万别说我来过。”
“哎,侯爷您……”小墉子看着小侯爷急匆匆头也不回的走了,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说起来刚刚他瞧着主子的脸色也不太好,该不会是两人闹了什么别扭吧。前些日子他还听宫中传言皇上要给侯爷指婚,莫不是自家主子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两人吵架了?他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方临渊的声音:“小墉子,你不是要去内务府么?怎么还杵在门口?”
被他这一吓,小墉子差点没直接腿一软跪在地上,“哎哟,我的主子哟!你这是要吓死小的啊!”
方临渊站在阶上,远远便瞧见了那道再熟悉不过的青色背影,不禁蹙起眉道:“方才可是望舒侯来过了?”
虽然小侯爷再三叮嘱过,但是人还没走远呢,以自家主子的眼力,哪里认不出来呢……“侯爷去忆竹苑寻国师去了,瞧那着急的样子也不晓得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主子你不跟去看看么?……”
忆竹苑?听了这话,方临渊眉头蹙得更紧,每年这个时候,胤帝必会传召凌晏到忆竹苑办法事,更叫纾颜屏羽中元节的时候前往上香祭拜。他早知道此事,却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殷然现在冒冒失失地跟过去……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方临渊望着那垂垂西斜的落日,思来想去仍然放心不下,也顾不上再听小墉子说了些什么,连忙往忆竹苑的方向追了过去。
却说殷然一路向几个宫娥打听,转了几圈好不容易寻到忆竹苑门前,不料这里朱门紧闭、方圆百步之内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想起那几个宫女提及这里时小心翼翼地模样,凤殷然看着这森然静谧的宫苑,倒对那些宫婢说这里闹鬼的事情有了几分好奇。胤帝选了这样一个与冷宫无疑、荒无人烟的宫殿传召凌晏前来,难道真是为了请他这个大国师来捉鬼的?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逗乐,凤殷然不禁摇头笑了起来,让凌晏那个大神棍抓贼还行,捉鬼?还是算了吧……
使起轻身功夫翻过有些破败的宫墙,稳稳落在院子里的凤殷然举目望去,只见各间房门上都挂着铜锁,显然已经荒废了很久。不过正殿旁边的那片竹林倒是生的极是繁茂,翠绿青葱煞是讨喜。林子深处隐隐有水声传来,似乎是工匠为了迎合修竹幽幽溪水潺潺的意境,特意引了活水进来充作山涧流水的样子。凤殷然循着水声走进竹林,这才发觉竹林比他想象得要大许多。林中除了竹叶的清香外,还混合着一种似檀香又似花香的味道,仿佛有灵性般萦绕在他的身侧,倒像是指引着他往竹林深处找寻什么似地。
“碧楼冥初月,罗绮垂新风。含春未及歌,桂酒发清容。杜鹃竹里鸣,梅花落满道。燕女游春月,罗裳曳芳草……”
忽然一把柔婉女声入耳,凤殷然一愣,却见一个身穿翠绿衣衫的女子正半蹲半跪在不远处的溪水边,一边用手鞠着清水浣发,一边轻轻地哼着歌。她缓缓抬起头,朝凤殷然这边看来,浅浅一笑不胜娇羞,“荣哥哥,你又偷听竹儿唱歌……”
“你是谁……”凤殷然瞧着那抬起头来的女子,不禁微怔,眼前这张脸看起来有五分与凤茗妍相似,却又比她多了许多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