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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秋原川的角度是看不到那只杜鹃的,苍辰就让他往这边坐些。
一股淡淡的彼岸花的味道袭入苍辰的鼻息,他才意识到,秋原川离自己非常近,他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其实并不习惯这种距离。然而,苍辰还是拥住了这具身体。
秋原川看向他时,有一点惊诧,却觉得身上没有多少煞气涌动了,太息道:“你觉得这样就可以留住我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苍辰说完,一边吻他的冰凉的薄唇和月下苍白脸庞,一边注视着他的眼睛,直到,那双空灵的眼眸渐渐合上。
苍辰和秋原川醒来时才发现,两人都醉倒在沙发上了,苍辰还把他当成了抱枕,连忙放开了他,虽然那动作小心翼翼,但还是把他弄醒了。
起初秋原川还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等他坐起身,才缓过神来。
“我先回去了。”酒也醒了,秋原川没有留下的理由。
把人家灌得烂醉,苍辰略有些歉意,问:“你没事吧,自己能行吗?”
“嗯。”秋原川应了一声,就走了。
清醒后,他还是孤身一人,但也许他还是离他近了一些?回想起喝醉时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秋原川只能默默地苦笑,却又获得一份希望。
心悦君兮
傍晚,葛楚做好了一盘寿司,作为她的晚饭。
湛濡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葛楚喃喃自语,在这座她熟悉的城市里,将近十年的光阴使它物是人非,除了工作室的同事之外,和她最熟的就是湛濡了。那个女人,年纪轻轻的就知道喝酒,不行,得经常去看看她,反正一个人吃饭也很无聊嘛。
葛楚拎着寿司带着芥末,为了防止湛濡又对着她把酒言欢自娱自乐,她还特地去附近的麦当劳买了两大杯冰镇可乐。
黄昏又至,修剪木篱的影子,天渐渐长了,葛楚哼着《黄昏晓》往湛濡住址所在的那条商业街走去。
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什么。
一个青年伫立在不远处,深蓝色的曲裾被黄昏映照,回眸时泛起暖意的微笑,左眼下的泪痣却显得凄美异常。
葛楚不由得为之一颤。再次抬头,她看见了湛濡家门口的杏树,原来已经走到她家了,只是门梁上的酒铺招牌怎么没了?
穿过前厅,酒柜里依然规矩的摆放着酒坛,桌上的器皿却不见了,来到院落,也没见到她的人影。葛楚经过石桌,走到她的房门前,门虚掩着,她走了进去,一片昏暗。
她看到湛濡坐在落地窗旁的角落里,失神的看着地板。
“怎么不开灯?”葛楚找到了开关,点开,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她走过去说,“我带了晚饭,一起吃啊。”
湛濡抬起头,她今天居然穿着正装,黑色的衬衫和西裤,白色的风衣,连头发也利落的挽在脑后。她看着葛楚,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曾经没有的光彩,修长的眼角下有一颗淡淡的泪痣。
这情景被窗户反射,空间里都弥漫着微妙的轻柔气息。
“嗯。”湛濡站起来,带葛楚去了客厅。
一边嚼着寿司,葛楚一边问:“你这是找到工作了?”
“两三天了。”湛濡把风衣搭在椅背上,随手把头发松了下来,又回到宅女的本色。
“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IT,没想到吧?”看到葛楚一愣,湛濡还得意的笑了一下。
葛楚在内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的一番“教诲”居然这么见效,但自己当时好像忽略了什么,略带感伤的说道:“那我以后就不能随时来这儿了?有点可惜啊。”
“晚上来不也是一样吗?”湛濡又拿出一把折扇,扇了几下。
葛楚凑上前看了看,这次画着小舟飘摇的山水风情,写着什么“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问:“你画的秋娘渡与泰娘桥?”
“哈,被你看出来了,其实这两个不只是地名,也是酒名。”
“哦,”葛楚又像长了见识似的点点头,“这又是你酿得酒?”
“不是。”湛濡喝了一口冰镇可乐,自从上班起,她就把喝酒改成喝茶了,不过偶尔喝点饮料调剂一下也不错。
秋娘渡与泰娘桥,湛濡初闻其名是因为喝了这酒,后来才去的这两个地方。
客栈里,湛濡、葛楚和顾彦三人歇了脚,店小二招呼道:“各位客官要来点什么?我们这有……”
“就要够这些银钱的菜,有酒吗?”湛濡拿出几枚碎银,客栈里无非就是那些菜,她可懒得听他报菜名。
“有、有,”小二收下银钱,又说起店里的好酒来,头头是道。
“顾兄想喝什么酒?”湛濡转而问道。
顾彦客套说:“让湛兄弟破费了,清淡些就好。”
“好嘞,”小二把手巾往肩上一搭,“那客官可要住店?”
“两间上房。”
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下酒菜和两壶酒,小二笑道:“这壶是秋娘渡,这壶是泰娘桥,都是绵柔好酒,绝对合您口味。”
湛濡和顾彦酣畅对饮,葛楚也喝了一小杯,这酒味透着红颜暖香,温软妍丽,的确是好酒。
席散,顾彦去了自己的房间,葛楚和湛濡也回去休息。
翌日一早,湛濡她们就被街市上的喧嚣吵醒,起来后去叫顾彦一起下楼赶路,敲了门却半天没人应。湛濡推开门,房里是空的,而且收拾的整整齐齐,桌上留了字条。
湛濡读完后说:“他到街上转去了,楚儿,我们也去逛逛。”
“好啊,街上有卖冰豆糕的,我都好久没吃过了。”葛楚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楼下拽,在众人眼里的情形,就是年轻小伙被一个小丫头拖上了街,两人一路上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葛楚吃着冰豆糕,湛濡在旁边不远的摊子上买五彩绳,正好快要过端午了。正当这时,却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目测是冲向湛濡。
湛濡只是这么想想,但他们当中的一个真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力度还不小。
“各位兄台找小生可是有事?”湛濡转过身问。
另一个家丁却炸了毛,指着湛濡喝道:“没错,就是这个人,昨晚潜入府上偷了东西,我看得很清楚!”
“呃,什……么?”没等湛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就被刚才拍过她肩膀的家丁抓住胳膊往地上摔,还好她反应的及时,另一只手撑住了身子,才没摔下去。
那家丁又用了用力,见湛濡还不倒下,便挥起拳头就要打,湛濡连忙说了一句:“哎——好汉饶命!有话好说啊。”
说到这,那碗口粗的拳头在快要落到湛濡的鼻梁上时,停住了,袖筒一抽滑出一把小刀,明晃晃的悬在离湛濡眼睛不到半寸的位置:“把你偷走的东西交出来,留你条命。”
湛濡无奈地笑了笑:“那个,我要是交不出来呢?”
“那就不光废了你这双狗眼,顺便,把你的命也收了!”那个家丁阴森森的威胁道。
“可是,我没偷你家的东西,真的交不出来啊。”都到了这种时刻了,湛濡还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旁的葛楚看着都替她着急,然而这时,她侧目向葛楚使了个眼色,葛楚会意,立马离开围观的人群,去找顾彦。
“哼!”那个家丁揪了揪她的衣领,使她的眼睛离刀刃又近了几分。
“这位兄台,你看我们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啊不,无冤无仇的,这样有点——”话语间,湛濡突然起身一跃,一手打飞了刀,一脚踹翻了那个家丁,轻盈的落在地上,“不太好吧。”
那边还传来了另一个家丁的惨叫,原来那把刀正中他的小腿。
湛濡朝他冷冷一瞥,然后绝艳的莞尔一笑:“小生真的没有偷你家的东西,各位,让路吧。”
另外赶来的几个家丁依旧不依不饶,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
这时,人群后传来一声怒喝:“都退下!”
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走来了一位老者,瞪着一双浑圆怒目,对他们说:“谁让你们滥伤无辜的?”
“李管家,我们没有伤到他,倒是他伤了我们中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回答道。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李管家缓下脸色说,“实不相瞒,府上丢的是块通灵宝玉,他们一时心急才会如此莽撞,望公子见谅。”
“昨夜小生一直待在客栈没有出门。”湛濡前去说道,正好葛楚也赶来了,便回头看向他们,“那姑娘是与我同行的,可以作证,客栈的掌柜和小二也都知道。”
“可是老霍也不会看错的。”这边这个家丁继续争辩道。
“你又没有证据,”葛楚走上前,她有点沉不住气了,“我们泠……”
“我们兄妹二人是灵州人士,此次是与友人一起出游的,我们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找到你家,还偷了你家的宝物?”湛濡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袖筒,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块,心下一惊,自己身上何时多了这个,便拿出一个药瓶,“这创药就当是我伤了二位兄台,赔个不是。”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
人群散尽后,湛濡和葛楚回了客栈。
“顾兄人呢?”湛濡从街上回来一直没看见他,问,“你没把他找回来?”
“我到处找了一遍,都没看见他。”葛楚伸了个懒腰,没当回事。
湛濡和葛楚都明白,那个顾彦不是个普通来历的人,路上遇到的山贼和闹事的家丁估计都和他有关,现在是甩手走人了吧。
“那我们也走吧。”湛濡背上行囊,对她笑了笑,替她把松了的簪子插好。
葛楚挽着湛濡的胳膊,两人牵着马走出城门,湛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把湘澪叫了出来:“湘澪,把这个还给他们吧,我们就在城外,快去快回。”
蓝衣少女接过玉佩,悄无声息的飘走了。
“唉,这个玉,估计是他放在我衣袋里的。”湛濡见葛楚不太确信的眼神,解释道。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湛濡揉了揉葛楚的头发,把她叫醒。
“啊?我在听,你不是在讲秋娘渡与泰娘桥的来历吗?”葛楚猛然坐起来,最近熬夜熬得很晚,还经常是一个通宵那么耗,她都成为“特困户”了。
“哪有,我是问你,有没有在听这首歌。”湛濡晃了晃手机,又放下,微笑着说,“不过你这么困了,就睡吧。”
“……”
手机播放的是《黄昏晓》,没想到湛濡也喜欢这首歌啊。
听完歌,葛楚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就当散步了。”
“哦。”葛楚答应了, “你笑什么啊?”
湛濡怔了几秒,回答:“不告诉你。”
葛楚也懒得再问,她今晚还要赶画稿,因为又来了灵感,感慨了一句:“今晚我又要狂欢了。”
“什么啊?”湛濡快走了几步,与她并肩,问。
葛楚盼目一转,故意凑到她耳边,怪声怪气说:“呵呵,就不告诉你。”
夏雨雪
“他年你我若隐退江湖,泛舟共渡山丹河,可好?”
又是这句话。
余音犹在,秋原川从梦中醒来,发问者却不在眼前。
共渡……
秋原川叹息般的笑了,就算是苍辰的薄幸之谈,隔世,也不用忘得这么彻底吧。
春末夏初,落红飘零替代了回雪飞絮,古都长安披上蔷薇的霓裳,繁华依旧。
院落清净的一角,秋原川独自舞剑,剑气随衣袂流转,清逸凌厉,气若长虹,比苍辰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