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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鸿堂,你不是幽冥族人吗?”
一秒、两秒、两秒半。
“你、你记起来了?”好在虞鸿堂反应得也很快,没有超出顾彦昔的忍耐极限。
“废话!”顾彦昔狠狠地抓住他的肩头,“你灵力那么强,我又动不动就跑到你这儿来蹭书,别说做梦都能梦见那些破事儿,我连开个小差想的都是上辈子欠下来的旧债!”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凶残啊。”虞鸿堂挪开了肩膀,用手揉了几下。
“等回去之后我会让你领略一遍什么叫做凶残。现在告诉我,你真的不记得她吗?”顾彦昔逼供似的又把书举到他眼前晃了晃。
虞鸿堂歪过头盯着那幅插画看了一会儿,略微苦笑道:“你觉得她是花信少艾?”
“没错。”
花信少艾,幽冥族中永远徘徊在此岸和彼岸的人,负责维护各界秩序,拥有大量的记忆,时空在她的身上是扭曲的。
虞鸿堂收起了和煦的笑意,面如冰河,看着他,阴沉地拉长了语调:“还记得啊。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吗?那你记得,陆辞是怎么死的吗?”
“我……”顾彦昔别过目光,“我记得大部分片段,还有一些,的确没想起来。”
他突然不敢看虞鸿堂的眼睛,因为他隐约感觉到,陆辞的死时与自己有关的。
“那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还想把罪责全部推脱到我身上吗?一千年了,也该轮到你在天谴中一笔一笔地忏悔了。”累世的仇怨都化作虞鸿堂手中的紫电,顷刻间,雷霆如利剑般擦过地面,电闪霍霍,朝顾彦昔劈去。
雷电冲击的速度快得令他措手不及,可就在这时,一把折扇飞了过去,替他挡住了那骇人的一击。
红莲夜
三
“师兄。”湛濡刚好出现在门外,望着散落在地上的扇骨和烧焦的扇面,她发出了一声太息,“还好人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虞鸿堂说道,平静中生起一股恨意,抬手又是一击。
这回顾彦昔真像只兔子一样拔腿就跑,身后穷追不舍的雷电劈裂了几排书架,残骸差点砸在他身上,但他也已经狼狈地摔倒在地了。
“师兄,你不能这么做。”湛濡劝阻道。
此时的虞鸿堂只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在四周布下了紫电结界,然后一步步地向跌坐在地上的顾彦昔逼近。
顾彦昔一点点地向后退,他在虞鸿堂的眼睛里看到了出离愤怒后的疯狂,他知道他是在异常冷静和清醒的状态下做他想做的事——把自己捏碎。
这时,虞鸿堂的掌心又冒出了紫电。
“等一下,师兄!”湛濡突然把他叫住,“就算你现在让他赎罪,也早就于事无补了。”
闻言,虞鸿堂的动作稍有停顿,可就是这样,顾彦昔也连动都不敢动了。
湛濡见他有些动摇,决定横下心来赌上一把,慢条斯理地周旋道:“师兄知道自己是谁吧?可死去的是陆辞,而不是师兄你啊。”
“然后呢?”
“既然师兄心里分得清,就没有理由干涉此事了,还不能放过他的转世吗?”
谁知,虞鸿堂竟会转身给了她一记掌风,把她打在了结界上,看着她被紫电击倒在地,得意的微笑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说:“别模仿她的口吻,先想清楚自己是谁,还有,她打赌,向来都不会输。”
湛濡万万没想到虞鸿堂会迁怒于自己,不过好在她一千多年的修为也不是白来的,这点灵击带来的损耗她过一会儿就能复元。
然而此时,虞鸿堂可以专心致志地把矛头全都指向顾彦昔一人身上了。
顾彦昔没有诬蔑过他,但是,他淫辱了他的魂魄,他要让他迎接天谴。准备好承受这罪与罚了吗,顾惜之?
他这样想着,抬起了手。
在苍龙的家,几个人正各有所思时,秋原川突然站了起来:“走吧。”
“你要去哪?”苍辰也站起来走了过去,只见秋原川来到门口,推门而出。
“去书店,找虞鸿堂。”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却不见他人。
苍辰没想太多就迈出了门槛,这时他才感到一阵眩晕,什么都没看清。眩晕过后,走廊就不见了,周围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壁灯,秋原川站在他身旁,望着前方。
没过一会儿,苍龙和湘澪也进来了。
“这就是虞鸿堂开的书店?”苍龙走上前几步,“那里面发生什么了?”
“我前几天来买书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是仓库。”湘澪所说的书就是那本年鉴。
“那本书你看到哪儿了?”苍龙问道,言外之意是,读完了再借他看看。
“骑警队。”
“有意思吗?”苍龙看着他的侧脸,暗面和光线的交汇处正好勾勒出他的轮廓,简单细致。
“嗯。”他点点头,“那部分挺不错。”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苍辰又锁起了眉头,“虞鸿堂还在里面。”
“不用担心他。”秋原川走到结界前,伸手碰了一下,一道黑烟从他的指尖上冒了出来。
苍辰几步走过去,看了一下他的手,还好伤口能立即愈合,他有些责怪地劝诫道:“以后别这样了。”
秋原川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接着说:“应该担心里面的其他人。”
“怎么会是虞鸿堂?”湘澪着实感到不解,为何虞鸿堂是这次怨念的来源,在他印象里的那人一直都是个谦和的如竹君子,虽然行事有点怪异,为人有点不靠谱,“谁把那个老好人得罪成这样了?”
秋原川手握大夏龙雀,低声吟咏了几句咒语,拔刀并向后退了两步。在他用刀切向结界的同时,他的左眼迅速涌上血液,瞳孔破碎,被涌出的血液染红,瞬间收缩成一条竖线,随后,一道雪白的寒光晃过他的镜片和瞳孔。
在结界内,湛濡和顾彦昔已经从一片狼藉中站了起来,虞鸿堂被丛丛彼岸花控制住了手脚,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都说了,不要招惹十万年的花灵嘛。哎吖,不小心暴露年龄了,真是的。”彼岸拂去红袍上的灰尘,娇嗔道。
当一道裂痕出现在结界上时,他们都不由得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一阵劲风从裂痕处吹来,残存的书柜相继倾塌,书卷漫天,书页疾速翻飞甚至撕碎,尘埃四起。在这股巨大的灵力和紫电的作用下,结界不堪一击,爆裂成了碎片,清脆的声音响了一地。
一个人影在尘埃中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他们看清是秋原川走了过来。
彼岸看了一眼残损零散的彼岸花,不禁惋惜道:“主人真是不懂得温柔啊。”
“嗯,不然我斩不开。”秋原川把刀悬在掌间,用灵力将其收了回去。
烟尘散尽后,另外三人也走了过来。这时,从散乱的书堆里爬出了一个人,正是顾彦昔,显然他是被刚才的场面给淹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鸿堂?”湘澪问。
虞鸿堂没有回答,而是又朝还没站稳的顾彦昔放出一道紫电,幸好又被湛濡的扇子挡住了,顾彦昔倒是又跌在了地上。
“唉,两把千年古扇,收藏价值不菲呐。”湛濡摇头叹息道,“上面还有我的‘真迹’啊。”
她突然后悔自己年幼无知时,用玄冰刃划坏了虞鸿堂的亲笔字画,这算是对她的报复吧。
那个时候,我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自己只会动刀使剑?她脱线般地站在那,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剩下的事,等过了今晚再说。”苍辰扫视了一圈这满屋子残局,说。
虞鸿堂却转过身,还要对顾彦昔动手。
“今晚再说。”苍辰又重复了一遍,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已然开始对这个怨念的宿主抱有敌意了。
紫烟从虞鸿堂的掌中消失了,他醒悟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转身离开时,他用余光扫过湛濡和秋原川,也没有解释什么。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了仓库,通过时空扭曲之门去了各自想去的地方,结果是,大家都回到了门外的书店。
“走吧,原川。”苍辰见他还站在那片书卷的废墟里,便朝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秋原川拿着一本书,看不出他是在出神还是在端详,苍辰从封面看到了书的名字和作者。
《BLOODY NIGHT》,作者竟然是……秋楚语。
“原川……”他下意识地轻唤他的名字。
“嗯?”秋原川应道,他把书翻到了有插画的那一页,说,“这就是姑姑遇见的人。”
苍辰没有过于关注这幅插画,上面的人他也遇见过。他站在秋原川面前,撩起了他的半边额发,注视着他的左眼:“又染上了啊。”
秋原川的眼睛无论染上了什么,都能保持这种空灵,仿佛下一刻眼睛里就会落下红雨。
苍辰抱住了他,然后,向前倒去。
在两人一起倒向地面的同时,四周忽然变得一片明亮,给他们带来了一阵眩晕。他们不觉间顺着时空的轨迹来到了室外,头顶是一片天高云淡,他们倒在了红色海棠的汪洋里。
清浅的绯色,像一滴滴血泪连在了一起。
秋原川闭着眼也知道,这是苍辰一心想来的地方,所以两人才会在无意中坠入这里。他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苍辰望着他瞳孔中的映像,看到一片不知被哪一阵风吹来的海棠花瓣,在空中飘旋,渐渐离开了他的瞳孔,正好落在他的发丝旁边。
他用手指划过他的眼镜框,把它摘了下来,却见他闭上了眼。原来是他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像触摸那些红色的海棠花一样,触摸着这种伤痕的颜色。然后,他便不由自己地吻着他身上那种伤痕的颜色了。
秋原川闭着眼,脸上露出了恍若沉浮于无间与极乐的神情。
真正让你害怕的,是你的业啊。苍辰不觉又皱起了眉头。
“苍辰。”秋原川忽然睁开了眼,恢复了平时的无悲无喜,说,“画里的人就是花信少艾。”
苍辰停下了动作,说:“顾彦昔其实是为了找这本书才来的吗?那你说的花信少艾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她很善于,不,应该是以控制人的记忆为乐。”
他又想起上次被那人截取了部分记忆,心里很不自在,说不清是因为那人的灵力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差一点就会窒息,还是些别的什么事情。
“你把她忘了。”
“说明白点啊,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呃……”说完,苍辰被自己的话触动了思绪,他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俄顷,他问道,“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吗,因为那件事?”
“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完整的记忆,不用担心,她会补上断片的。”
苍辰瞥了一眼那本《BLOODY NIGHT》,问:“是在今晚吗?”
“嗯,这是她的职责之一。”
两人又说起了只有对方才能领会精神的只言片语。
漆黑幽深的走廊里,偶尔有磷火的星点浮游。
葛楚在掌心燃起一团蓝焰,和秋暮雨一同走进去。穿过一趟走廊,秋暮雨突然停住脚步,拽住了葛楚。两人没有转过拐角,葛楚也觉察到了什么,用手掌握住火光。
这时,一阵惊惶至极的惨叫和血肉迸溅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之后又是一阵静谧。
秋暮雨回头,看见葛楚睁大了一双忧惧的眼睛,两人都尽量屏住呼吸,她们心知肚明,这次遇到的恶灵不能用挡子来形容,因为挡子是不敢轻易害人的。两人等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