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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原川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们两个得以生存下去,秋乘颢原本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来生活费,可就是那样拮据的日子也不过维持了小半年而已,大哥就和他们断了音信。秋原川似乎早就料到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大学开学了两个来月,这边的生活基本稳定下来了,他就去了老舵门。
只有秋暮雨知道,他并不想这么做,不然他不会尝试用割腕来驱逐内心的恐惧和悱恻。
秋原川失血过多倒在了她的身上,两个少年人坐在地板上,削瘦的身体相互依靠着,金色的阳光照在他们惨白的脸上。不知道姑姑的生死,又和大哥失去了联系,他们只是想活下去,骨头贴着骨头,互相把对方硌得生疼,也是想着,如果能这样活下去会是很好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不单是秋原川,连秋暮雨也会时常想念起一个人,那就是暮成雪。
暮成雪和秋原川的关系,应该可以用“老铁”来形容,所以他也逐渐和秋暮雨熟了起来。可是在秋暮雨看来,那两人的关系又不应该只拘泥于“老铁”,他们俩好像生来就很契合,一个人就像另一个对方,或者,他们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另一面,而他们彼此又恰巧是那个另一面的真实写照。秋暮雨站在他们之间,感觉气氛都跟着微妙了。
可是后来,哥哥为什么没有和成雪在一起呢?这个问题一直时隐时现地困扰着她。
“别跟最爱的人在一起”,这似乎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可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不能跟最爱的人在一起呢?如果是因为怕在生活中有意无意地互相伤害,而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爱本身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硬要教她给一个牵强的理由,那她只能说,这句话印证了一个客观事实,大部分人最终都没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吧。
契合,与爱,从现实意义上来说,这之间很难真正地画上等号。
“如果爱的话,请更加的相爱。”她不觉呢喃出声。
这时,暮成雪回头问道:“你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她回应道,突然听到了耳边的歌声。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她问:“怎么唱起歌来了,葛楚?”
葛楚却停下了脚步,说:“不是我唱的,你们也听到了吗?”
几个人也都停止不前,回过头来。最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燕乙,他很熟悉葛楚空灵的声音,方才他也以为歌是她唱的。
但是看到葛楚一脸沉寂,他也就不愿把气氛搞得过于诡异,便随口说:“应该是这附近的挡子吧,不要紧,等它过来就灭了它。”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式微是出自《国风-邶风》的诗歌吧,为什么要用吴地的清商曲来唱?”葛楚抬起头来,依旧是那样沉寂如水地望着他们,“我刚才还听到了这种歌声。”
闻言,秋暮雨想起了葛楚刚才十分异常的表现,现在她明白了,是因为幻听。
“那是《国语-秦风》的晨风吧……也是用清商曲唱的。”葛楚继续说道。
“照你这么说,挡子很有可能是鬼歌子夜?”秋暮雨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葛楚摇了摇头,“因为我不止听到了歌声,还看到了幻阵。”
说着,她上了几级台阶,走到燕乙面前:“我看到了湛濡,她回头对我笑了,但是,她没有脸。”
“嗯,等等,”暮成雪打断道,“你说的‘没有脸’是什么意思?”
葛楚没有回答,她还在回想着那一幕。
“是无颜鬼之类的吗?”燕乙接着问道。
当时,湛濡回过头,用那张空白的脸对着她,然后笑了一下,就跃上了楼梯,消失在二楼幽暗的拐角里。
“嗯。”她十分肯定地应道。
“没有脸?那你怎么能看见她对你笑?”暮成雪又问。
“不需要看见,只要凭感觉就能知道,”葛楚定定地回答,又肯定了一遍,“她笑了。”
听她说着这样毫无依据的缥缈话语,秋暮雨亮出了梦华镜:“我看还是问问梦蝶会好一些。梦梦,刚才是有幻境出现过吗?”
过了一会儿,梦蝶的脸就出现在铜镜的镜面内,她看了看周围的人,解释道:“不完全是幻境哦。临界区本身就是扭曲的时空,出现什么都不算意外吧。不过歌声的桥段嘛,我看多半是鬼歌子夜那个怨女人在装神弄鬼。”
就在梦蝶刚吐槽了人家泣舟嫠妇,不,是鬼歌子夜设计的桥段过后,那歌声就又响了起来。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等诡异的回响消散,秋暮雨就立即把梦华镜收了回去,还说:“你既然知道就别再给我们招鬼了。”
忽然,一股阴冷的风从四下森森吹来,但他们谁都不记得哪里有通风口,而风已经带来了湿冷的水雾。没过多久,周围已是一片蒙澒,脚下的楼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似的地面,脚下传来霡霂的霫霫声,有雪白的仙鸟在上空盘旋,天空是一片紫虚,白光在或白或青的云海间穿过,风里有海水的味道,远处也有海浪拍岸的清爽声音。
但这个地方,并不让人觉得很是清爽。
葛楚勉强地在模糊与茫然中看到了远山和残败的亭台楼阁的影子,她再一转过视线,却在溟濛雨雾中完全睁开了眼:“那,溟涬也是临界区的一部分吧?”
闻言,几个人也朝她看着的那个方向望去。
他们现在看到的,是昔年在溟涬发生的那一幕。在他们前尘的记忆里,那件事后来被他们称作“浮天沧海”。
浮天沧海
二
在千年前碧潇山的东山头,泠渊阁内空无一人。秋暮雨走过挂满了藤蔓的复道,来到了北山山岫上的书轩。
从那一刻起,清泠泽伤逝的过往,那段关乎他们所有人最初的前尘,即将浮现。是时候了,他们三世记忆的源头,该被追溯了。
秋暮雨走上了顶楼,只见虞鸿堂在吹卷的纱幕间负手而立,似乎是料到她会回来,就在此等候。
“上元夫人的双色并蒂莲,谜底就在溟涬,可是事实?”她问。
虞鸿堂不禁笑叹:“还是你先看清了虚幻与真实啊,不枉为梦魇的意中人。溟涬是仙境与混沌的交叠之地,自如那株并蒂莲有红白两色。你‘先死后生’,原来是早已看透璇玑,怕惹来暮成雪的嫌忌,妙哉。”
秋暮雨向他扫过凛冽的一眼,道:“他杀我一次,我就敢说,他不会杀我第二次。”
“何也?”
“除非,他想在这个千年赌局中,满盘皆输。”她施施然走到那一排排书柜前,信手抽出了一卷古籍,“泠渊阁从来就不是他的赌注,只有哥哥,是他最不想输掉,也最输不起的人。布置这个幻阵,仅凭你一人之力,也并非做不到,不过,你怎么肯冒这个险呢?说来与我听听罢。”
“是啊,我还要多谢尊夫人了,若是没有她,沫留前生的遗愿,还真教我力不从心。”虞鸿堂偏转过脸,对她温雅地笑道。
话虽如此,秋暮雨也晓得眼前这个人已活了一千多年,怎么说也是修得了半个仙身。
“那个噬梦之魇,你把她请来当灵符,就不怕送不走她,图惹事端?”她压抑着兴师问罪的语气和心中的些许不满,梦蝶是她前世今生的结发之妻,怎么虞鸿堂说请就请了?还有那个暮成雪,竟用如此低劣的真相来贿赂她的爱人,真是用魔不知看佛陀。
简帛上原本墨迹斑驳,被她一翻开,字迹顿时就化为乌有了。
“替沫留遂了个心愿而已,你有何不肯?”虞鸿堂就知道她会埋怨,但面子还是要抹得开,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后要作何打算?”
秋暮雨放下古书,看着他,正色道:“我会留在泠渊阁。玄清宫我是回不去了,现在我要奔赴溟涬,把梦蝶带回来,赶在她……去‘彼岸’之前。做好重建泠渊阁的准备吧,虞掌门。”
言语间,泠渊阁已开始消失,化作火光。而此时在山门下,各门各派还毫不知情,正朝山上赶来。
顾彦昔终究还是没能和武林盟的正道之士拦住他们,但这是大势所趋,他自然不能力挽狂澜,便只好连夜赶回九江一带,和湛濡她们会和,一同前往溟涬大陆。
要不了多久,泠渊阁就会野火连天了。临走时,秋暮雨回望那片山岫,暗自想着。
她乘着竹筏,唤海若替她开辟航道,召冯夷为她驾驭竹筏。从北溟到涬溟本就不远,以她这样的航速,不出一刻钟就能登录。
因为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她才能推知湛濡前世的遗愿——制造一个泠渊阁与玄清宫尚存于世的假象。那个遗世独立的女人肯定不甘心清泠泽被暮成雪弄浊。一阁一宫,武林中修真问剑的传世门派,在千年前却本是同宗,名曰清泠门,只可惜祸起萧墙,同室操戈,最终,除了被逐出门派的凤凰族,清泠门被分作两派,留在清泠泽的为泠渊阁,有幽冥和苍龙两族,其余的则尽是月魊,随暮成雪返回故居月魊谷,创建门派为玄清宫。
数十年之后,清泠渊成了两派争斗的牺牲品,沉入了冥界,汇入穷泉。
她湛濡岂能甘心?
可她还未等到与暮成雪再决高下,就陷入了自己一手酿造的虚妄苦酒,又不觉间被暮成雪趁机算计了一回。
这时候,秋暮雨忍不住认为,也许这真是应了梦蝶说的那句“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十几年的消磨尽是徒劳,他们所看到的泠渊阁、玄清宫,以及门派内的其他人,都是梦蝶用幻灵化成的傀儡。掌门、师父和诸位长老的幻灵,据秋暮雨的推测,应该是在他们第二次闭关的时候就消失了,而虞鸿堂方才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个事实。为了掩盖幻灵的真相,他支走了门内所剩无多的真实存在的湛濡他们,去寻找四方灵符。这样做也可以让暮成雪信以为真,他便不再去打四方灵符的念头。
秋暮雨困惑的是,暮成雪为何要助他们寻找灵符,把四灵八荒符送给他们呢?如果是为了隐藏他知道明月玄珠的真相,那他大可不必,何况,他还将它交给了湛濡,告诉她此物不可停灵,难道……
秋暮雨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发髻,忽然拔下了自己的玉钗,将拳头一紧,玉钗被她折断,指缝间淌出的血液和白玉倾洒在一起。
大意了,他们竟然踏虎尾春冰而全然不知。
为什么他们只在意明月玄珠,却忽略了灵符这么重要的线索?
秋暮雨一直不解此行寻找四方灵符为何会这般不费周章,至今她才发觉其中的原委。虞鸿堂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人,如许漫长的岁月里,他到底做过什么,恐怕没几个人真正清楚。暮成雪在玄清宫归还两张东方青龙的灵符时,苍辰就对葛楚说过,她手中的龙纹玉掌梳可以召回青龙的七灵符,可那一次,龙纹玉掌梳为何毫无召灵的迹象?
而一个人只有拥有前世完整的记忆,才能恢复前世的全部能力。秋暮雨有部分前世死后的记忆,所以知道暮成雪和自己一样,是月魊族人。月魊需要练成家族的内功心法,再加上其自身有极清的灵体,才能青丝蜕华发。假若暮成雪没有前生的回忆,那他今世连自己是月魊都不知道,自然是没练过月魊族的独门心法,可他为何生来就有那一头白发?
推想到这个地步,当然不是秋暮雨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