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人抬头望去,果然,五凤楼上方的月变成了耀眼的血月。
“那,献祭的人呢?”燕乙接着问道。
“献祭者如果因失血过多而死,就会被族人沉入潭中月,交给他们的先祖,月神云中君。如果没死,就是‘白商素节,月既授衣’,被云中君授了衣的人,就是下一任素商令的掌管者。”梦蝶补充道,“四季各有节令,在四大灵族中各有人分掌。苍龙族掌青阳令,凤凰族掌朱明,月魊掌素商,幽冥掌玄英。”
“能被云中君授衣的月魊少之又少,几代人中能出一个就不错了。”秋暮雨说得毫不含糊,也一点也不觉得痛惜,这种漠然真是和秋原川一样。
暗红透亮的月光把这里披露无疑,这时,四周响起了孩童清脆的笑声,和清朗的歌声,也是用清商调唱的。
“风清觉时凉,明月天色高……飘飘初秋夕,明月耀秋辉……秋夜凉风起,天高星月明……凉秋开窗寝,斜月垂光照……白露朝夕生,秋风凄长夜……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别在三阳初,望还九秋暮……”
周围出现了一些人影,这些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原来真的是一些结伴嬉笑玩耍的孩童,他们唱着歌,很欢乐的样子。
他们渐渐走进,忽然看到了秋暮雨,他们像是见到了昔日熟悉的玩伴一样,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秋子!秋子!原来你在这儿啊。”
秋子是秋暮雨第一世的乳名。
当他们跑到她眼前没几步远时,却渐渐缓下了脚步,慢慢走近,他们脸上的天真烂漫的笑容却被疑惑所替代:“欸,你不是秋子。”
“不是秋子……不是秋子……”其中几个孩子也跟着呢喃道。
“不是秋子,那会是谁啊?”另一个孩子问道。
“可是,她和秋子长得很像。”又有一个孩子说道。
秋暮雨走近他们,跪坐下来,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她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说:“的确是我啊。”
“你真的是秋子!”
“是秋子!”
“秋子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秋子长大了……”又有几个孩子呢喃起来。
听到这,秋暮雨略微一怔,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秋子长大了吗?”
“真不公平,我们都没有长大。”
“原来只有秋子活下来了啊。”
“我们都被献给云中君了。”
“可是我们都没见到云中君。”
“是啊,真不公平……呜呜……”
说着说着,这些孩子们哭了起来,他们抓着秋暮雨的胳膊不放,有的靠在她的怀里,有的把脸埋进她的肩。
是亡灵的哭泣。
秋暮雨坐在那,想起了一些事情。她是献过祭的。
季秋之月的献祭者都是不到十六岁的孩子。那年她十一岁,巫师占卜,认她为献祭者。献祭者要在祭礼开始前的一个月与族人隔离,斋戒。那时,只有哥哥经常偷偷跑过去看她,却很少有机会给她带些像样的食物,因为家里也很是清寒,族人又在暗处严加看守。哥哥去了之后也很少说话,她问他:“哥哥,我会被送到云中君那里去吧?”
他依然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很平静。
随着月亮由朔月变成望月,又变成冥月,兄妹二人内心的忧郁在平静之下由缺变盈。
到了晦日那天,哥哥又来了,他让秋暮雨换上一套素衣,还帮她整理过衣冠,她便知道,那一天来了。
她又问:“我会见到云中君吗?”
他没有回应。
只是那次祭礼,她并没有见到云中君,而是被哥哥瞒天过海,暗中救走了。第二年,哥哥成了季秋之月的献祭者,但是,他没有死,而是被封为新一任素商。
秋暮雨没见过云中君,哥哥也没有,暮成雪更没有,似乎其实是谁都没见过他吧。
“云中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毫无感情地说道。
是该宣告结束了,否则,无辜的亡魂得不到安息,只能在临界区游荡。
“白藏、收成、三秋、九秋、素秋、素商、高商。”秋暮雨默默地念下咒音,然后开口说道,“远古的逝者,请舍弃缔结的契约,脱离所有的执念,使魂灵不再受困。”
这时,几个孩子擦了擦眼泪,问:“还可以回去吗?”
“只要能结束祭坛上的约定,就可以回去。”
“真的吗?”
“嗯,全凭你们自己。”
不久,血月退去,白光辉映,他们都在月华的流转中消失了。
秋暮雨跪坐在地上,周围只有几具枯骨,握着她的手,依靠在她的肩上。她拿开那些枯骨,站了起来,转身对梦蝶和燕乙说:“这算是破了一重幻境吧。”
“可能,下一个会和五凤有关?”梦蝶不太确定地说。
“不会了。”燕乙替她确定道,“凤凰族已经同旧三千界一起涅槃了,我能羽化登仙只是侥幸。关键的是白凤,白凤不出现,五凤就不能重生。”
话音刚落,就有旋风吹进了五凤楼。旋风逐渐上升,气流变得异常,一种强烈如窒息的压迫感从上方碾来,感觉像是次元重叠。
一个身披墨羽大袍,以浅灰襦裙为衬,身上裙带佩玉飘曳,手执秦筝的女子从天而降。她头梳双丫髻,留着两缕蝉鬓,与之前那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尸偶有着迥乎不同的画风。
而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人。
“茕灵!”燕乙一见到那人,便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子夜鬼歌
大约在十几分钟之前,葛楚上楼去找暮成雪。
“话说,大雪走到哪里了啊?”葛楚边走边想,由于工作室里的大大们不是管暮成雪叫雪老师,就是叫大雪,她也这样叫顺了口,“大概他已经到了楼顶吧。”
上了一层又一层,不住不觉就上了好几层,好在她平时会抽空锻炼,也不觉得很累,不过——
“这都已经走到第几层了?这栋楼有那么高吗?”她纳闷道,停在台阶上仔细回想了一下。
刚来的时候,从外面看,这栋楼好像只有五、六层,可刚才走过的……少说也有四、五层了,那么现在自己至少应该在九楼或十楼。
“怎么回事?”
葛楚又上了一层,只希望能快点走到头。
“嗯?没有了?”她在黑暗里定睛一看,在她面前的只有走廊。
她向前走了一段路,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什么东西。她又在掌间燃起一簇火焰,照亮了周围。在横向的过道间,有一团藤蔓似得植物,其中好像还缠着什么,灰白色的。
“阡者通南北,陌者通东西,如果是在黄河以东地区,就是东西为阡,南北为陌……嗯,奇怪,我怎么突然想这个?”她心说。
她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藤蔓里的东西。
是枯骨,半条手臂的枯骨,被藤蔓穿透了,死死地缠着。
心跳加速,就连她的呼吸也跟着加深了一些。她站起来,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那枯骨,向后退了几步。她向左右张望,又看了看身前身后。
横向的走廊和纵向的走廊交错在一起,正好就相当于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上又是会出现一种结界,就是四界,四即为死,便是与冥界有关了。而地上的那堆,应该就是骨灵蔓——被葛藤缠住的生者,死后得不到安息,其骨与蔓融为一体,成为灵。
葛藤她倒是不怕,过去的她也经常用葛藤布阵、置陷阱,甚至直接找来有灵的葛藤,缠绕各路妖邪。然而骨灵蔓,她只听过关于它的传说,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
尤其是,这次它出现的不是地方。
前方突然响起的声音使她的耳尖机警地一动,她立刻转过脸,盯着前方,瞳孔略微放大,过了几秒,又渐渐恢复到正常的大小。她稍稍镇静下来,但依然能感觉到前面有东西了。
难道是鬼月四界和阴月寒衣?想到这,她吞了吞口水。
“不对,如果是这两个鬼,那我为什么要怕啊?这两个都是我认识的不能再认识的人了。”她转念想道。
秋原川在第一世死被厉神封为厉判素商,他的阴历生日是七月十四,正好也是南方一些地区的中元节,而这一天也叫小秋。七月俗称鬼月,因为这一月鬼魅猖獗,十代表十字路口,对了,厉判素商的确会时常出现在十字路口上,四就是指四界了,因为他一出现,被审判的人多半是要堕入冥渊的。
湛濡在第一世名为湛淋离,她死后成为黑衣白袷鬼,被阎魔封为冥判,官印就是骨灵蔓,她也时常出没于阡陌路口。她的阴历生日是十月初一,十月又称飞阴月,十月一,烧寒衣,但是无人为她烧去御寒的暖衣,她便只穿一身白袷黑衣。至于她的官印的由来,葛楚并不明白,大概是因为有葛藤吧,似乎一看到葛藤,她就能想起自己。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耳边忽然飘起了清商曲,变音异常严重,是凄凉的歌声变得诡谲起来。
“谁?”葛楚一脚向左挪开半步,眉眼间多了些许厉然,双眸在火光的照映下炯若荧惑之光。
汩汩的流水声恰如在眼前淌过,川流不息,又伴着那种歌声: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未觉之中,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河,葛楚这才发现,此时自己正站在一片河滩上。一个又一个,河流遥远的对岸出现了一些光点,由远到近,越来越多,冒出了河面。
直到近岸的河面上也漂浮起这些萤火时,她才注意到,这些其实是花灯。
“元夕……放灯……”她自语道,恍然朝旁边望去,就在不远处,是萧凤翼和萧凰羽二人。
原来是再现了那一夜,金陵城内的秦淮河畔,放花灯的两位女子,一个身着玄端,一个拥一袭红裳,她们在灯火微阑处耳鬓厮磨。
幽杳的对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光,比河面上的任何一星灯火都要明亮,也更加深邃清冷,葛楚被它引去了目光。那是两盏挂在船上的青灯,在夜风中飘飖。
夜河泛舟,应当是湘澪,那夜他曾悄然造访,观赏人间的元宵花灯,看过这衰败前的繁盛之后,他笑而不语,一路漂流到云梦泽深处,在那时销声匿迹,直到现世才再次出现。
沫留曾说过,苍龙亦是沧龙,而湘澪却非湘灵。她没有几个知交酒友,但这二人却足够有这个资格,只因他们是喝着她酿的苦荼,也能尝出清欢世味来的。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说母枭衷诙呦炱穑鸪褡⑹幼旁斗剑兄墼嚼丛浇苹鹨惨娣⒌那逵牧恕
然而,泛舟而至的人并不是湘澪。
那人跪坐在一尊墓碑前,被葛藤缠身,葛藤是从墓里爬出来的。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披散下来的垂发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她被荆棘刺破了肌肤,被葛藤勒出了血痕。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葛楚隐约觉得,她很安详。
在她身旁有一只倒在地上的酒坛,酒水已从中洒了出来。葛楚分明闻到了椒花芬香,是椒酒的味道。
“这壶酒,该叫什么好?”那女子忽然低声说,“夜台……”
被葛藤缠在坟前却如浑然未觉,想来这泉下之人,定是令她椎心泣血的人吧,葛楚想道。
“还没有想起什么吗,你?”
闻声,葛楚一回头,看到了一个女人。这问话的女人一身古雅扮相,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