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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又安静了许久,葛楚提起剑,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或者说,她其实是在感受气流的走向。她这双手原本才是她最灵敏的部位,以前,她会用纸牌叠塔,会用石片打水漂,石片往往能从水库这头一直打到对岸,她还会更加高能的花式转笔……不过现在,她这双手的能力已经因为那次被挡子袭击,而弱化了许多,所以,其他的感官功能于她而言就起了格外重要的作用。
周围十分安静,不过,她已经闻到了妖灵的气息,就在她的身后,离她很近,她没有动,只是先静观其变。
“我说楚茕灵,”子夜那拖长了的懒散声音突然响起,“你大概是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葛楚淡定地转过身,面色冷峻,声音低沉地问:“什么?”
就是现在,葛楚一剑刺去,子夜忙不迭地举起秦筝抵挡,琴上的斜飞雁柱都被斩断了。
子夜没介意,放下琴,哼笑了两声:“你能想起,她的脸吗?”
葛楚的嘴角不禁扯出一抹笑,这有何难,湛濡的样子,她当然能……
子夜挑衅的笑着,又问了一遍:“嗯?想起来了吗?”
……怎么可能?
葛楚的神情逐渐变得呆滞,湛濡的脸,在她的印象里,她好像,看不清了。
即使没有额发挡在脸上,她也依然只记着一张空白的脸,清晰的呈现在她的印象里。
空白的……看不见她的脸……
“这不怪你哦,毕竟都过去一千年了,谁能猜到,这一千年里都出了什么事?”子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侧脸,又巧笑道,“只要你不变,就够了。”
子夜……子夜……她恍然想起来了,怔怔的看着对方,在她的瞳孔里,映着现在这样的子夜。
楚茕灵年幼的时候,就痛丧双亲了,随后,她就被送到了清泠门的凤凰支派中的一队,接受严酷的训练,怎么说呢,那应该是个守望者养成小组吧。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想着什么,孤立傲然地完成各种任务,不过,她也结识了几个朋友,在那时,应该叫玩伴。
萧凤翼和萧凰羽,这两个是王侯的女儿,自然不需要走成为守望者的路线,她是在凤凰支派内与她们相识的,此外还有玄鸟之后,燕乙。那时,只要有空闲,他们四人就总是形影不离。楚茕灵在他们面前,就总是有说有笑的。
后来她认识了师从幽冥支派的子夜,子夜也是孤身一人,闲暇时喜欢躲在竹林深处弹琴,凤凰族人也都很喜好音律,楚茕灵就是这么与她成为朋友的。两人独处的时候比较多,子夜经常向她提起自己的家乡,那个地方叫灵山,住着十个巫师,那里上通天界,下至人世,与巫咸国颇有渊源,而巫咸国又是幽冥族分出去的一支的后裔,所以她就成了幽冥支派门下的弟子。
子夜的身上总是缠绕着两条小蛇,一条青的,一条红的,她曾告诉过葛楚,这两条蛇,是她游历巫咸国时,巫咸国人赠她的,她还去过那里的登葆山,和灵山一样,也可以通往天界和人间。
她先在终于明白了,子夜歌并不是什么思妇的闺怨歌,子夜在歌中所唱的,是对她的思念,和呼救的讯息——她已经被某种东西困住了,深陷其中,就快被完全淹没。
“你已经变了。”葛楚哀戚地说,可她还是想帮助子夜从罗网中脱离。
“你终于肯好好看我一眼了,茕灵。”子夜直视她的瞳孔,“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一股旋风以她们为中心,在四周旋转起来,次元重合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闷在葛楚的胸口,几乎就要窒息。
于是,她们来到了五凤楼。
“茕灵。”燕乙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去,原来他们都被困在了这里。
“子夜,放他们走吧。”她说,语气中有点疲倦。
“她是鬼歌子夜?!”燕乙惊呼。
葛楚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儿,才抬眼说道:“不,她是子夜。”
“可她……”燕乙还想问什么,他也认识子夜,子夜的相貌他也记得。
“这只是一张人皮而已,她的魂魄没变。”葛楚感受着她凉凉的指尖,连眼神都变得倦怠。
听闻她这样说,子夜心头一震,手指在她的脸廓上一滑,用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问:“那,你愿意跟我走吗?你不在意我……现在成了一个鬼仙?”
葛楚没说什么,只是悠悠的叹气。
子夜的执著不亚于湛濡,可是,葛楚心已有主了,却又同样放不下子夜,怎么办?
她只得叹息。
“楚茕灵,你……”子夜惊诧地向后退了一步,原来,葛楚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在她身上贴了一道河灯咒。
“百千灯明,忏悔罪——”葛楚空灵而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响起,顿时,四周步步生莲,一盏莲花灯在这里幻灭,就有另一盏在那里出现。
子夜无力地张开嘴,粗喘着气,有如被神祇的龙象浩法钳制住心口。
“终于要开始了吗?”秋暮雨低声道。
“被噩梦束缚的人啊,正好,我们去她的梦里看看吧。”梦蝶一歪头,眯起眼睛莞尔一笑。
秋暮雨摸了摸她的头发,总觉得她这种轻熟少女的纯真笑容很是诡异。
梦蝶盘起腿往地上一坐,把梦华镜摆在地上,地上亮起了紫色的法阵,是掌梦星宿的图案,秋暮雨赶忙从阵中退了出来。
这时,五凤楼内悬刻在高处的五凤忽然睁开了眼,眼中透出光束,它们嘶鸣着,震了震翅,就朝楼底的他们露出利爪,俯冲下来。
“怎么回事?”燕乙惊呆了,五凤怎么会“复活”?
“是子夜的噩梦,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秋暮雨解释道,“这是她在梦中排斥我们的表现,而梦里真正的内容,我们是看不到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凝望着梦华镜的梦蝶。
梦蝶的嘴角一直浮现笑意,她静静地观望着镜中的世界。
就让她慢慢品梦吧,秋暮雨想着,不知从哪里拔出两把甩刀,两脚遁地,纵身一跃,拼向飞来的凤鸟。
见状,燕乙当然不能还愣在原地,他身上什么利器都没有,不过,他自己就是一样兵器。只见他眼中火光一燃,霎时,周身都烧起了烈火,金发蔓延,他一仰头,化成了水金色的四翼玄鸟,一鸣冲天。
秋暮雨正在五凤的翅膀间来回跳跃打怪,打得正起兴呢,燕乙倒好,直接冲上来就放大招——喷火,秋暮雨惊哼了一声,躲到一边,脚踩栏槛,暗自骂了一句:“这只笨鸟。”
一道阴影从头顶飘过,秋暮雨一抬头,只见一只凤鸟就要打到她这里了,便借力在楼层间跳了几下,用甩刀在凤鸟的尾翼上划掉了几根羽毛,翻了几个空翻才躲到窗外,站在飞檐上。
上空片片火光,有时还会朝地上横冲直撞,为了不让梦蝶受到干扰,又担心子夜会在半梦半醒见遇袭,葛楚动了动手指,用河灯连成的结界护住子夜,尔后,她两袖一挥,推起两掌,空中就出现了两排点燃的白蜡烛,一排六支,在她掌间灵力的控制下,两排蜡烛划出两道半圆,一根接着一根落在地上,把梦蝶的法阵围住。这阵势,有些像十二蜡祭。
梦蝶正在进行镜听,这是一种响卜,通过镜子聆听阴阳两界的言语,来得知自己想知道的事。镜中也有一张脸在望着她,然而,镜中的容颜却并不是她的。那是一张幽魅的脸,颀长的眼睫在紫眸上投下阴影。两人在沉默中交流着什么。
在飞檐上,秋暮雨撩开一串串挂在窗棂上的白色符纸,看清了楼中窗口的位置,手指拈住胸前的沙漏,小心地转了几下。
燕乙这只笨鸟,喷那么大的火干什么?她暗想。
不久,空中就出现了几道纵横交错的丝线,把空间分隔开,困住了五凤,它们一撞到丝线,就会被灵力打回去。这些都是秋暮雨用沙漏调出的机关。
燕乙没有被困住,他在更高的位置上震了震翅膀,瞟了秋暮雨一眼,忽然,他张口喷了一大团火焰,比之前的任何一股都大,直接把五凤烧成了灰,石块抖落了一地,秋暮雨看得目瞪口呆。
然后,他飞到秋暮雨面前,拍了拍翅膀,示意她坐上来。她没领情,直接从窗外跳进来,身体向前一顷,脚蹬墙壁,横着从极高的地方滑到了楼底,最后用两把甩刀支在地面上,撑着身子,向前一翻,双脚着地。燕乙也已经飞回到地面上,变回了人形,他也没说什么。
幻境被破除了五凤楼瞬间在飓风中化为尘灰,消失得一干二净。
梦华镜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伴随着蝴蝶飘了出来,裹住梦蝶的全身,空中出现了旋转的星云,散射着或青或紫的光彩,投射下来,不久,地上的梦华镜仿佛被黑影吸走了似的,消失了。那个人影取代了梦蝶的位置,坐在地上,渐渐变得清晰。
星云下,一个窈窕颀长的女子坐在地上,一缕缕黑发向四下零散地飘动起来,那女子身穿黑紫相衬的古式长袍,系在项上的绸带挂着那面小巧玲珑的梦华镜,正贴在胸口上。
这就梦蝶的真身,梦魇。
待星云消失后,她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梦蝶?”秋暮雨问道,变成梦魇之后的梦蝶不喜欢被叫做“梦梦”。
“啊,又是一个无聊的噩梦,只要找他把噩梦吃掉就好了,不过,这个忙不可能白帮,她的梦魂归我了。”梦蝶不屑道。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地面却陷了下去,于是,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跟着一起坠落了。
“这是什么东西?”燕乙问道,他们已经坠落了许久,而这个深渊就好像一个无底洞。
而且,这个触摸不到的黑色物质还在企图吞噬他们,他们左右躲闪,越陷越深。
“梦魔。”梦蝶回答,“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算了,先给它点东西吧。”
葛楚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种在子夜身上的噩梦已经很快要把她吞没了,自己要是早点明白子夜的求救,大概就不会使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梦蝶拿出了一把二胡,拉出一直悠扬的曲子。燕乙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二胡曲拉得如此令人感到欢愉。
不久,从无底洞里跑出了一个头上长角,形状像猪的野兽,这兽类踏着黑暗奔跑上来,发出嚎哭声,向上跑远了,连蹄子声都几不可闻。
“这是蠪蛭吧,人吃了就不会做噩梦,要是被梦魔吃了……”秋暮雨话还没说完,周围怪异的黑色物质却已经开始渐渐退去,果然这东西是梦魔的克星,她想。
他们落在了地上,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回到了原地,连位置都是一点没变。
梦蝶站在地上,脸上依然挂着从容的笑,她放眼望向子夜,说:“幽杳神隐的噬梦者,噩梦的味道在这里哦。”
一股回风从梦华镜中放射而出,吹向了子夜,蝴蝶跟着飞了过去,把噩梦的景象从她的身体里吸了出来,全收进了梦华镜里,风和蝴蝶才又回到了镜中。
这样一来,噩梦和梦魂就都到手了。
子夜醒了过来。
“这就完了?”燕乙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梦貘食梦罢了。”梦蝶说道。
“怎么可能?梦貘不是都绝迹了吗?”
“哼,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梦蝶说完,梦华镜就投射出光彩,映出了一只兽类的形状,当光彩退去,兽类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象鼻、犀目、虎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