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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咬这迷谷枝，糊涂骂不出来，但几乎在蛇妖动手的同一时刻，糊涂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杨杨飞冲了出去。
“啊——”
一声惨呼，竟然是蛇妖发出的。
伴着惨呼，蛇妖的一截手臂被截断。断臂伴着鲜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不远不近，正好落进了鼎里。
与此同时，糊涂也已经飞奔到了蛇妖近前。只见糊涂一个翻身，四脚并用的踢到了蛇妖胸前。几个连踹，力道大的直接让蛇妖直接趔趄着跌倒，离杨杨却是更远了。
白狐也终于显出了身形，露出了他那平淡无波的面容，以及还没有完全收回的长长的利爪。
糊涂守在杨杨身前，使劲瞪着蛇妖。白狐却是走到了杨杨身边，擦了擦刚才溅到杨杨脸上的血，将杨杨抱起。
“你总是如此。”
白狐对糊涂说道。
白狐意有所指。
当初书生被一群地痞无赖殴打的时候，糊涂就一直没有用自己的真正实力去保护书生；现在杨杨差点被蛇妖所伤，糊涂也还是没有用自己真正的实力。
如果真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难道非要到他生死攸关的时刻才会放下莫名其妙的坚持？
狐狸也好，老人也罢，外表就这么重要？
糊涂没有理白狐。
白狐也没有指望糊涂回应。
白狐又看向蛇妖，道：“你这些年害了多少人？你可有愧疚？”
蛇妖哼道：“就是我吸的精血少了，现在才会被你们这么轻易的打败！你也是个没有成仙的妖，怎么就不知道修行的艰难？还偏帮着人类？”
白狐看着蛇妖，道：“你可记得当初你是怎么上的京城？你这人类的身份是从哪来的？”
蛇妖一惊，道：“不可能！这么久了，那个人类早该死了！你就为了那么一个区区人类？你可是妖啊！卑微的人类只配当我们的食物！”
白狐淡淡的说道：“我记得，你当初为了灭口，还特意推波助澜的找人摸上了招摇山？”
这梁子结的可不是一般的大。
蛇妖瞪大了眼睛，道：“你是当初收留了书生的那个！”
其实蛇妖当初顶替了书生之后，便想着把书生杀人灭口了。起先不停的打击书生，让他饱受磨难，不过是为了让书生消失的更顺理成章一些。他自己想不开，找那个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了，也赖不到别人头上不是？
可偏巧书生避世避到了招摇山，而且被招摇山上号称法力最强的狐妖收留了，而且还不是要把书生当做储备粮食吃掉。
那时的蛇妖法力低微，生怕那狐妖冲冠一怒为蓝颜，下山把自己灭了。尤其是听到那书生还回到家乡找以前的老仆的时候，蛇妖这种担忧就更深了。
于是先下手为强。正巧赶上人类皇帝听信道士偏方，要寻狐妖心脏做什么药，他便抓紧机会透漏了招摇山，顺便也给自己升官发财。
之后那些去招摇山的人失败了，蛇妖也着实担惊受怕了一阵子，可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渐渐的也就放下心来。都说大隐隐于市，果然有一定的道理。这蛇妖在鱼龙混杂的京城倒也过的如鱼得水。
时间久了，按说人类的寿命也该完结了，这蛇妖便诈死，从此更是专心的在自家宅院的密室里修炼，不用再扮作人类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现世报还是来了。
知道今天这事不只是为了一个人类小孩，蛇妖又打不过白狐和糊涂，只好求饶，盼着白狐念在同是妖族的份上，饶他一马。
白狐什么也没说。
糊涂却是不打算放过蛇妖。
糊涂早就找到杨家了，也发现了京城蛇妖作乱。可这人间的事，自有定数，糊涂不打算管，只守好杨宅，让那祖孙俩平安就行。毕竟糊涂到凡间来，也是它自己私自下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蛇妖没有对杨杨出手，糊涂对蛇妖的所作所为也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看着求情不成，这蛇妖自己敛了可怜相，狂笑道：“刚刚我一直在拖时间，现在这密室里已经被我布满了毒气！你们两个还能硬撑，可你们手中的那个孩子可是绝对受不住的！”
白狐低头一看，果然杨杨的脸色有些发紫，呼吸困难。
白狐刚强抱着杨杨离开密室，就见糊涂甩出迷谷枝，插向蛇妖的心脏。
迷谷枝不同于寻常物什，乃是山神迷谷本体的一部分，本身就带着仙家特有的清气。蛇妖周身妖力来源不正，血腥气十足，用迷谷枝来净化，却是最好不过。
迷谷枝插到蛇妖身上，蛇妖周身的妖气开始不断被稀释净化，连带着，整个密室污浊的空气也都开始变得清新，那蛇妖的毒气也逐渐消散了。
白狐再看杨杨，昏迷中的杨杨呼吸渐渐平缓，想来是没有大碍了。
感觉到妖力的消散，蛇妖想拔出迷谷枝，可手还没碰到迷谷枝，就被迷谷枝带有的仙气灼伤。
“你、你们……”
蛇妖痛苦的惨叫着，声音刺耳欲聋。终于，他停止了挣扎，倒在了地上。
糊涂哼道：“活该！”
白狐却是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地上的蛇妖，便道：“他逃了！”
仿佛是印证白狐的话一般，地上蛇妖的尸体突然变成了一截断尾。
白狐神色有些不对，道：“我们快回去！”
33
33、心事 。。。
赶到杨宅的时候，杨宅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参天的树木蓊蓊郁郁，林立在杨宅，把本来的房屋全部掩盖，藤蔓缠绕，灌木遮路，整个杨宅变成了奇异的原始森林。
只是离开了一会就变成了这样？
想到不知去向的蛇妖，白狐拨开灌木，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杨老爷子所在的屋子走去。
“不用急了。”
糊涂一反常态，平静的说道。
要是杨老爷子出事，最着急的应该是糊涂吧？就算杨老爷子没有出事，平常最爱一惊一乍的也是糊涂。怎么这时候它反倒这么镇定？
糊涂的一反常态，让白狐不由得顺着糊涂得视线看去，只见那个逃走得蛇妖高高得挂在树上，显然已没有了生机。蛇妖的胸口本来插着的迷谷枝，生长发芽，变成了粗壮的树干，生生的把蛇妖钉在了树上。
原来这蛇妖自发现杨宅的与众不同后，就对住在里面的一老一小起了心思。既然整个杨宅妖气侵入不得，那就是说，这宅子里必有高人。可蛇妖暗地里观察了很久，也没见这祖孙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这蛇妖便猜测这祖孙中必有贵人转世。
平日里为了提高修为，这蛇妖没少掳了人类去吸精血。若这祖孙二人真是仙人转世，那可就是极品大补药了。因着妖气一直侵入不进杨宅，蛇妖怕那杨宅里有什么其他防护，不敢轻易进入宅子，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蛇妖便盯紧了宅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那小的从来不出宅门，这老的每次出去都是白日里阳气最盛的时候，还总往人堆里钻，让蛇妖无从下手。
今日看见小的那个跑出了宅子，蛇妖欣喜若狂，马上就把人给抓了去。本想着吃了极品“补药”，修为来个大提升，可没想到却招来了两个煞星。如今小的那个是吃不了了，自己又险些被打回原型，这蛇妖便动了心思破釜沉舟，过来抓老的那个。
只要吃了老的那个，他便有机会东山再起！
就算这宅子真有什么厉害的防护，他也顾不得了！
可没想到的是，蛇妖刚一跃进杨宅，胸口的迷谷枝就像是在他心脏里生了根一般，开始迅速生长，身体的力气也仿佛都被吸了过去。与此同时，整个杨宅的地面也开始震动，一棵棵大树破土而出，瞬间就把杨宅吞没到了一片树林里。
这蛇妖千算万算，最后小命到底还是没有保住，就这么当了肥料。
白狐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整个事情的经过，不过也大概能猜到几分。
看着糊涂一点惊讶也没有，白狐问道：“杨老爷子，不，书生，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白狐早就想问糊涂了。
一开始，糊涂出现在狐仙庙，为的就是进石洞，而进石洞，又为的是书生。看糊涂的样子，不可能是那时候刚认识书生的，否则又怎会坚持到连转世都要去寻的地步？
糊涂抬头看着蛇妖胸口的迷谷枝，道：“你不是早该想到了吗？”
石洞里的迷谷枝，杨宅凭空生长的树林，本该魂飞魄散的丽娘的重生，书生的身份有些清晰了，却反而又更模糊了。
只不过，有一点，白狐确实明白了。
“你飞升可是为了他？你走后一直杳无音信可是为了他？”
糊涂不语。
“你……虽然收养了我，但……你可是恨我？”
白狐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他修仙，他想找狐仙，不仅仅是因为痴迷，更是想要问狐仙，他是否恨着自己？
如果不恨他，为什么狐仙看着他的眼神时时带了怨恨？
如果不恨他，为什么狐仙对别人总是慈爱，对他却是淡淡的疏离？
如果不恨他，为什么狐仙飞升之后，却再没有了音信，放着他强敌环绕自生自灭？
如果不恨他，为什么狐仙再出现的时候，却是认也不认他？
“我只是受人所托，照看你。”
糊涂没有看着白狐。
对白狐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
它怨恨过白狐，如果不是白狐，迷谷山神不会离开招摇山。
可它到底照看过白狐那么久，就是养盆花花草草，也会养出感情的，何况是一直依赖着它的小白狐？
再次看到白狐，看到他一直面色淡然，无喜无悲，糊涂的心不是没有疼过，但也只微微的疼，还不至于让它对着白狐说，我回来了。
当看到狐仙庙真的坍塌的时候，而且是被白狐亲手毁掉的时候，糊涂的心才真的有些疼，但是，它也只想说，不值得的。
它照看白狐，是因为山神迷谷的嘱托，他对它而言，不过是一个任务，是一个包袱。
所以，白狐如此，是不值得的。
就像它自己，几世苦苦寻找迷谷的转世，守着迷谷的转世，到底值不值得呢？
或许不值，但是这是它甘愿的。
白狐，怕也是如此。
白狐淡淡的说道：“以前，总想着去找你，可真见着了，又不知该些说些什么。现在的我，也说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一定要修仙了。”
糊涂静静的听着，不知为何，它甚至有些紧张。
白狐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的。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活不到今天。”
如果不是迷谷，白狐恐怕连活的机会也没有。
糊涂有些自嘲的想到。
“谢谢。”
白狐郑重的说道。
其实他又有什么迷惘的呢？
一直想找狐仙，不就是为了感谢它的养育之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