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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世开始就没有父亲,从小,他就必须像个成年男子一样,分担生母的劳累,所以少年老成是无法避免的,渐渐懂得了自己保护自己。
顿月出生以後,到了会自己走路并且开始牙牙学语的一岁半,内向的性格,常常怕羞,又怕天上的雷鸣以及屋外的鞭炮声,更怕黑暗和小虫子,这些都使得顿珠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保护欲。
小时候的顿月,眼睛水灵灵,睫毛浓密也很长,笑容十分灿烂,笑的时候眼眸盈盈、唇角自然向上弯翘、咧开的小嘴巴露出洁白整齐的齿贝,一度让见到的人都感觉到草原上的格桑花盛开了。
雪域高原白日的豔阳,在短短几年里,无情地将他原本幼白的皮肤变成了古铜色,和其他的藏人一样。唯一在这样残酷的烈日下肤色没有变的,是有著维人血脉的顿珠。
但对顿珠来说,无论顿月的长相变化成什麽样,即使长成了一米七五的男子,他始终都像伽蓝十八神那样,保护著顿月。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自己对顿月的爱惜和保护,只会令顿月更加依赖於自己。
现在,十八岁的顿月,像以前,又坐著轮椅来到阿布雨堪寺,像以前一样,远远看著忙碌中的顿珠,用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著。
远处的顿珠似乎一直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一直很专心地与其他会藏医学的喇嘛研究著各种各样的药材,也时不时与他们交流著治病的经验。
半个小时以後,顿月用双手转动了轮椅两侧的轮子,拐弯,这就要回去了。
“这麽早就回家了麽?以前可都是一个小时以後才会去的啊……”这个声音,突然从他的右边传来,并且很近。
他惊愣了一下,连忙回头,看到一个穿著砖红色僧衣的中年喇嘛肩披以砖红色为主、用七彩提花的金绸缎为宽襟的僧衣外袍站在离自己有两米距离的空地上,看到对方精神抖擞,并且面带和蔼的笑容。
“……仁波切!?”他低声喃喃著,撤销了马上要走的想法。
“今天可能会更忙,我安排了很多事情给他做。”雀倍琼布仁波切看向远处顿珠的身影,这样悠然地对他说。
顿月抿唇了片刻,才说话:“今晚他就不能回家去了麽?”
雀倍琼布仁波切说:“现在就确认他回家的时间还太早了一点。看他的效率吧,快一点完成作业的话,黄昏的时候可以回家。”
话罢,他低头,看了看顿月的双腿,又道:“你的腿……一直有在治疗麽?”
顿月缓缓回答:“嗯,找过很多医生,都说去大城市的医院治疗会比较好,但是,因为家里经济情况的关系,没有去。”
雀倍琼布仁波切认真道:“顽固的腿疾,去到大医院,住院治疗恐怕也要一两年,甚至住院了、花费了很多钱也依然没有治好。”
顿月应道:“您说的是。我不想家里为了这个白白花去那麽多的钱,这几年请医生看病,已经花去很多钱了。”
雀倍琼布仁波切看了看他平静的神情,说:“你哥哥说过你很坚强,看来的确是这样。希望你能保持下去,不管腿治不治得好,都要乐观一点才是。”
顿月想了一想,轻轻点头。
他缓缓转动轮子,缓缓离开了这里,出了阿布雨堪寺,慢慢地在山道上移动,穿过牧区,不过,没有一直朝著家的方向去,在中途,他停了下来。
正值夏季,一片绿油油的草原上,那些野花盛开了,!紫嫣红,像绿毯上引人注目的一块彩色绣花图案。
顿月看著轮子下方的一小片紫红色野花,心里觉得它们很美。
有个姑娘从远处大步走过来,手里拿著些许野花,正打算要摘这边的花。她微微蹲下,伸出右手,指尖在刚碰触到花朵时就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著顿月,看了片刻才立起身,走到顿月的面前,把手中捧著的野花递了过去。
顿月抬头瞥了她一眼,随即别过脸去,面无表情地脱口:“不要。”
这位美丽的姑娘,长发编成了贴著两耳的鞭子,用红带子贯穿鞭子,又穿著图案美丽的藏装半身长裙,红珊瑚珠和蓝松石穿成的宽带子作为头饰绕过她圆润的额头,绕至後脑勺,带子尾部的藏银挂坠垂在她的左耳旁。
而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葛莎其其格。
在愣了几秒锺以後,葛莎其其格疑惑不解道:“你是嫌弃它,还是嫌弃我?”
顿月抿著唇,不想回答。
葛莎其其格把野花收回去,捧在胸前,有些许纳闷:“你是病患,我作为一个医生,送你花是让你开心一点,你还是不开心,不想要花,难道,我要给你吃安神药麽?”
顿月仍是不理会她,缓缓转动轮子,缓缓离开。
葛莎其其格看到他走了,想到自己现在空闲著,立刻跟了上去,抓住他轮椅背後的把柄,推著他走。
顿月的情绪反应很大,回头,微怒道:“不要你推!”
葛莎其其格当面受到他脾气的攻击,心里马上不高兴起来,但仍不放手,硬是推著他的轮椅往前走。
顿月的火气更加重了,脱口:“我说了不要你推!你脸皮怎麽这麽厚!”
葛莎其其格推著他往家的方向走,回应道:“脸皮不厚,怎麽敢看病患的身体,不看他们的身体怎麽给他们治病?”
这句话,顿月反驳不了,只能生闷气。
走了一段路以後,葛莎其其格又说:“回去了,让我看看你腿的情况。”
顿月满脸恨意,和她说话,语气总是很自然地有些冲:“我警告你,不准再碰我的腿!我的腿不需要你来医治!”
他心里同时在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麽可能会发生那种意外!我的腿又怎麽会从此动不了了!
葛莎其其格因为他的话语,不禁埋怨起来:“你怎麽老喜欢让你哥哥医你……明明我学医更早,你哥哥还是我劝去学医的呢!”
“哼……”除了这一声不服气的轻哼,顿月无法反驳她。
宗嘎在家里,认真地干家务活,葛莎其其格推著顿月回来进门时,她正在握著一把旧拖把在拖地。
葛莎其其格大方地穿过前院,推著顿月进入客厅。
宗嘎抬起头,同时停下来,看到是她送他回来,有些惊又有些喜。
葛莎其其格将轮椅推到楼梯口,宗嘎张口对她说:“我来帮他好了,这小子很沈的。”
楼梯上,有两块细长木板贴著阶梯,两块木板的距离刚好与轮椅两个轮子的距离相等,这是专门为顿月设计的。
葛莎其其格一边使出力气把轮椅往上推,一边回答:“和顿珠相比,他才不沈呢。”
两只轮子以两块木板为轨道,沿著它们,很顺利地往上攀登。
宗嘎叹道:“你拿他哥哥跟他比做什麽,我是说他对你来说很沈啊……”
葛莎其其格回答:“您不用担心。”使出力气,坚持著,还是很成功地把轮椅推上了二楼的内廊,推著顿月进了房间。
喘了一口气以後,她在顿月面前微微蹲下,挽起他的裤管。
顿月很抗拒,反转轮子,往後移动,“不需要你来检查!顿珠会帮我检查的!”
葛莎其其格立起身,看著他,不以为然道:“临床治病的经验,我比他更丰富,我能检查出来的,他未必能检查得出来。”
顿月不听她的话,转动轮子,转过去,背对著她,淡淡道:“你回家去!别来打扰我!我等顿珠回来!”
这样的固执,葛莎其其格没有办法对付,只说了一声:“你自己在这里呆著吧。”又把别在腰间的野花取出,随手放在桌面上,转身就走。
顿月低著头,看著自己不能动的双脚,一声也不吭。
晚饭的时间过去了,顿珠才慢悠悠地回到家。
进到厨房,洗了双手,他才到客厅去,问坐在客厅里的宗嘎,“晚饭做了什麽好吃的?”
宗嘎没有抬头,一直忙著钩织鞋子,不过,倒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你自己去桌子那里看看就知道了。”
顿珠立刻来到餐桌前,揭开罩子,一眼就看到盘子里的许多剩菜,忙又说:“顿月没有吃麽……”
宗嘎同样是回答了他:“一直在楼上。带他下来吃饭吧。”
顿珠把罩子搁在一边,接著,赶紧上楼。
卧室的门敞开著,顿月依然坐在轮椅上,很沈静地低著头。
顿珠缓缓走过去,什麽也不说,直接将他打横著抱了起来,走出房间,小心谨慎地下楼,来到客厅,又将他轻放在凳子上,让他坐著凳子。
宗嘎回头,看到顿珠从寺里回来以後又忙个不停,看见他走进厨房从厨房里端来了两碗满满的白饭,回过头,一边钩织鞋子一边忍不住喃喃起来:“你也很累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请人来照顾他好了。”
顿珠在顿月的身旁坐下,把顿月喜欢吃的菜都换到了他的面前,听到养母这番话,不禁看了看顿月,问道:“阿妈说的,你愿意麽?”
顿月低著头,脸上写满了心里的情绪,不乐意道:“当初就是因为你说的要照顾我,我才肯活下去……”
“唉……”宗嘎叹息了一声,哝哝:“以後你娶了媳妇儿,生活上还要你哥哥照顾,那媳妇儿还拿来干什麽啊……”
顿月不敢回话,那一句‘我从来没打算结婚’的老实话哽在喉咙里,最後,他把它咽进了肚子里。
顿珠没什麽大道理可说,只讲了一句安慰的话,“娶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就等於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顿月会在那一天习惯由别人照顾的。”
顿月低著头,没有说话,但头发遮掩下的脸色不太好看。
作家的话:
写这篇文时,听的黛青塔娜的‘寂静的天空’专辑,尤其是专辑里的这首‘雪山’,大推荐!
坛城有多远 4
第四章
像往常一样,到了晚间的时候,他们一起洗澡。
顿月坐在椭圆形的木盆子里,两条腿伸直著,回头看了看顿珠的後背,又回过头,低著头直直盯著泡在温热洗澡水里的不能动弹的双腿,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对他一个人坦白。微微张口,低声道:“我不想要一个女人来照顾……”
顿珠正在弯著腰洗自己的脚,因为这句话而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来,一边洗一边平静地回答:“长得壮实的漂亮女人有很多,你不用太担心她们没有力气。”
顿月的脸上立刻浮起一片阴郁,嘴边喃喃:“我当初没有想过你答应照顾我只是几年而已。”
顿珠往身上洒水,和他说话时,语气依然不变:“你的腿会很快治好的,我当初是这麽想,现在也是。”
盆子里的水渐渐变凉,顿月却一直没有动,没有抓紧时间用它来清洗身体,只在乎眼下自己与顿珠的话题。
“你喜欢什麽样的女人?有幻想过这样的女人麽?”他忽然这样问。
这是一个最平常不过的问题,男子之间都会提起这个问题,不过,对於顿珠来说,这句话是从顿月口中说出的,在他心里,就觉得不平常。
垂眸,他央求道:“顿月……别说这个,好麽?其他的事,说什麽都行。”
顿月的眉心微微皱起,只道:“你既然希望将来是女人来照顾我,我也有权利知道以後你想娶什麽样的女人当我的嫂子。”
顿珠没有回答,把毛巾拧干水,擦干了身体,穿了裤子,然後缓缓走到顿月身边,蹲下来,与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