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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羽终於抑制不住,上前抱住离曜,泪水湿了衣襟,“曜儿……曜儿……是哥哥没用,是哥哥没用。”
“哥,别哭,不要哭。”离曜身子摇晃了下,他艰难地摸出张手帕,盖在溪羽脸上。
帕上绣着桃花,一朵朵,煞是应景。
离曜又笑了,声音从喉咙里缓缓挤出:“哥,我们一起成亲吧……”
就好像……主角是我们两个……
其余人,原是不相关的。
天界少君与魔界五皇子的婚礼消息一放出,各界纷纷祝贺,连声称与妖後远游的妖王都命人送来贵礼──冰蛇丸。
各族灵力需要苦修才能获得,唯独妖族可依靠外物将功力传给别人。
妖王赠二皇子的火凤丹是如此,现在的冰蛇丸也是如此。
冰蛇丸的效用虽无法与五千年炼成的火凤丹相提并论,但也足以增加几百年的妖力。
只是,妖力与天力相冲,对少君可说有害无利,旁人不禁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旁人不懂,洛宸却是明白的,他转手就递给离曜,“拿去,妖王送你的。”
“为何送我?”
“问那麽多做什麽,好东西捡着便是。”
离曜大惑不解,洛宸却不管他怎麽想,只盼着他一身的伤快些好,因此当晚就助他炼化妖丹。
炼化之时,离曜双眼暴出金色,手上青筋突突突一个劲乱跳,甚至捂着头,不断嚷疼。洛宸大惊,赶紧命人把已经到了魔宫的天帝陛下请来。
天帝陛下见状脸色一沈,拂袖推开洛宸,扳过离曜的脸,“他封印松动了。”
“怎麽会?”
☆、(29鲜币)妖禁95
“你自己做过些什麽你自己清楚。”天帝语气淡淡,神情却是不悦,“他当年刚出生时,妖力和魔力险些在体内爆掉,幸好魔帝及时封印,否则他根本活不到今天。成年之後身体承受能力会增强,到时解开封印,本不会出什麽大错。不过……”天帝瞟洛宸一眼,“你强行侵犯他身体,天力腐蚀到潜伏在里面的妖魔二力,至於会有什麽後果……我也不知。”
离曜疼得脸色惨白,偏偏眼里的金色又极为妖异,他死死抠着头皮,嘴里呻吟渐重。洛宸倾身把他手拉下来,不让他自虐,转身向天帝急道:“父王,快想办法啊。”
“能有什麽办法?”天帝冷笑,“说到底,真正作恶的还是‘神血’,原本一成的灵力,经‘神血’一刺激,能变成十成。他的‘神血’,太多了……”天帝摇摇头,叹道,“光是这样嗅就能嗅到一大股甜香。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此古老神秘的血液,这具身体里究竟藏着多少……”
“他……会成神吗?”
“不会。”天帝立刻否决,手摸上离曜布满虚汗的额头,“神子额心有金色印记,他没有。不过,以他‘神血’的浓稠程度,诞下神子的几率极大。”
洛宸不禁勒紧了怀里的人,脸色阴沈。
极为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天帝冷冷一嗤:“洛宸,你恨我可以,恨魔帝也可以,恨他……却实在是无理取闹。”
“父王!”洛宸忽然恼羞成怒,“我的事不用你管。再说,他可是魔帝给妖王生的种,父王你装什麽慈悲,若非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能这样折腾他?”
“你……”
“哼,父王把你宫里那个魔帝给我解恨,我就放过他。”
“想都别想。”
“那父王就别过问我的事。”洛宸抿紧唇,“你别管我,我也不管你。”
离曜神智不清,迷迷糊糊间听到天帝和洛宸在争吵什麽,他疼了大半夜,快天亮时才好转,虽说身体酸软无力,小腹处却有股暖流,缓缓淌过,滋润着四肢八脉。从未感受过灵力的离曜忍不住有几分欢喜,洛宸在旁边瞧着,也没说什麽,吃完早饭,硬把他拉出魔宫,说要逛集市。
“集市有什麽好逛的?和天界一个样。”
“这次离开,指不定就不回来了,你真不去逛?”
离曜一窒,神情呆愣愣的,以至於在洛宸的手指拉过来时,丝毫未曾察觉。
很多年後,离曜回忆起这几日,只觉像一场混乱的梦,他浑浑噩噩,如同木偶一样被洛宸牵着走,发生了什麽,见过些什麽人,说过什麽话,他统统记不真切。
大婚前一夜,矽宣和月华也赶到魔宫。
矽宣揪着他脸,上窜小跳,“洛宸你把我小离养瘦了!”
他哪里瘦?明明身上那麽多肉。
月华和洛宸坐在一边喝酒,洛宸轻描淡写瞟过来,狭长的眸子斜斜往上一勾,似笑非笑,眸光潋滟,“离曜,过来我摸一下,看是真瘦还是假瘦。”
离曜别过头,低声道:“殿下……你喝醉了。”
树上的花瓣轻轻飘荡下来,落在酒杯里,酒中佳酿也就带上了花的清香。
洛宸想他的确是喝醉了,他竟然觉得矽宣捏在离曜脸上的那只手有些碍眼,让他不由自主生出想宰掉那只手的冲动。
这是与他从小交好的矽宣啊,又不是紫宵轻舟之徒,明明他们说好要共享这个魔人……
“过来,坐下!”洛宸拍了拍旁边的石凳,“我不摸你。”
矽宣扑哧声笑了出来,他穿了件艳红的轻衫,色如美玉,桃花眼风流无限,满满都是笑意,“有你这样调戏小离的吗,把小离吓跑怎麽办?”
“他敢!”
矽宣笑得越发欢畅,连月华都摇头浅笑,声音清淡:“明日起离曜就是少君的妃子,少君怎样待他我们无权插手,不过那个约定……”
矽宣眼睛一亮,接口接得出乎意料的快:“当年我带他回天界,可是辛辛苦苦忍了一路,月华也是,足足冷冻他四百年没碰。少君先下手为强也就算了,要是等他成年之夜,少君再有什麽小心思,可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我看起来像有小心思?”洛宸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难说。”矽宣捏捏下巴,神情莫名,“所以我要提醒提醒少君,以你一人之力,解不开他封印。即便解开了,没有月华的‘捆妖锁’……呵呵,小心他灵力暴涨,反咬你一口。”
当夜,红烛熄了,清凉凉的月光洒进来,像笼着一层纱。
离曜翻了个身,缓缓道:“你们晚上说的,我没听懂。”
“不需要听懂。”洛宸嗓音有些闷,揉了揉他头发,“明日还要早起,快睡觉。”
“睡不着……”
洛宸转头望过去,那个人英俊阳刚的侧脸被月光描摹得极为细致,连皮肤上小小的疙瘩都清晰可见。他的瞳孔是极深的黑,似墨,一层层晕染开,勾人心魄。
洛宸板起脸,用一块布捂住离曜的眼,“这样就能睡了。”
离曜没再出声,眼睛无论是闭着还是睁开,都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又绽出一点点白光,白光的尽头,他看见他哥哥的背影,及地的青丝摇晃摇晃,轻轻作响。
他伸出手……哥,你让我再瞧你一眼。
便是梦里,他哥也没转身……
终究没让他多瞧一瞧。
火红的晨光撕裂天空,离曜觉得自己脑袋里有根筋,随着晨光的照射抽痛起来。
他坐在镜前,任由内侍女官们折腾他。
内侍在旁边念了一大堆需要注意的礼节,他心不在焉,半条也没听进去。内侍见状,只得叹了口气:“五殿下,到时你跟着少君就好。”
嗯,他知道,不能跟错人。
两桩婚事没在魔宫举行,却选了宫外的十里桃林。
一朵朵桃花沈甸甸地坠在上面,有琴手拨了弦,叮叮咚咚,女子们翩翩起舞,跳脱悠闲,芬芳满庭。
溪羽是魔帝,无需挨个敬酒,倒是洛宸和离曜要走这个场子。有幸到场的宾客少说也有几百,几十杯佳酿下肚,离曜两颊晕出红潮,嘴里也尽是酒香。
洛宸一边与龙族皇子言笑晏晏,一边偷咬离曜耳朵:“我好想快点应付完这帮子人,回去撕掉你衣服,看看你身上是不是也被熏红了。”
这个人最擅长用一种平稳优雅的声调说出淫秽的企图,离曜抿了抿唇,心里轻轻哼了声,正好龙族皇子的酒敬了过来,离曜浅笑着与他碰了下,一口饮尽。
站在远处的矽宣见离曜一个劲喝酒,忍不住皱起眉,问旁边的月华:“我们要不要去帮他们挡挡?”
“没发现殿下故意要把人灌醉?”
矽宣捏起下巴,“洛宸真是的,尽使这些阴招,要是把小离身体搞坏了,看我怎麽收拾他。”
“离曜多看了旁人两眼殿下也要不满,兴许殿下早就对离曜有了感觉,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什麽不顾及离曜身体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矽宣只是笑。
月华白他一眼,“寻欢殿殿主,有话请讲。”
矽宣摇了摇杯里的酒,浅笑盈盈,“我们的殿下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天下没几人入得了他眼,可是殿下又喜欢玩日久生情那套,与谁相处久了,心里就跟搔痒痒一样,若是这人喜欢他,殿下立马不屑一顾,若是这人瞧他不上……”矽宣顿了下,低声道,“殿下就一定要逼得对方喜欢他为止。”
一片桃花轻轻飘落,两人忽然陷入沈默。
半响,矽宣笑着摇头,“唉唉,月华啊,其实还是我配小离最好,至少我不会乱欺负人。”
矽宣所谓的欺负,无非是洛宸在同轻舟流陌几位魔族殿下敬酒时,要离曜当着众人面亲他,离曜不肯,洛宸面上顿时一沈,勒在离曜腰上的手不自禁收紧。
“殿下……”离曜觉得头很痛,“你别发小孩子脾气。”
“你当我在发小孩子脾气?”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极端危险。
“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我……不是小孩子是什麽?”
“我只要你当着轻舟亲我,至於为什麽,你心里明白!”洛宸哼了声,再逼下去倒坏了气氛,阴恻恻道,“一会回去再收拾你。”
洛宸不停说回去,离曜不禁对这个词极端敏感,瞳孔里黯淡了几分,与几位兄妹敬酒也心不在焉。轻舟看着他,欲言又止,直到他要走,才低声道:“五哥,你……你……好好的……我们……才好好的……”
其实是想说他好好的,溪羽才会好吧?离曜猛然回头,将轻舟抱入怀里,轻舟在颤,他也在颤。他紧紧咬住下唇,把急欲从喉腔里冲上来的酸楚压下去,轻轻抚上轻舟脑袋,“舟儿,不论我在哪,心里总是有你们的,你告诉,告诉……”说到後面,语气已是哽咽。
流陌走上去,拍了拍他肩膀,“五弟,又不是生离死别,那麽难受做什麽,去了天界,好好听少君话,少君会好好待你的,嗯?”
“是啊……”洛宸似笑非笑地道,“你是我妃子,我若待你不好,旁人还会说我闲话。”他一把拉过离曜,掏出手帕,擦掉他眼角泪痕,“笑我小孩,大喜的日子哭鼻子,也不知是谁小孩。”
周围的人都恭声赞两人感情深厚。
听着旁人的恭维,洛宸情不自禁便挑起了唇,他穿了袭红衫,身姿挺拔,眉飞色舞,美如冠玉。
志得意满,也不过如此。
这个时候的洛宸完全没有想到,在很多年後,他会一次一次寂寞地想起那人。想念而不得见,便只得一次次在宫里撒下花籽。无数无数的花,一到春天就默默招展,蒸腾出艳丽的霞蔚。
天宫的花海,再美也不及那日魔界的“十里桃林”,只是,那一日,也终究是回不去了。
酒宴日暮方散,客人三三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