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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无瑕-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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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一般见识,说不定心情一好,还多送他们一袋桃子哩!

上官白玉蹲低身子,与侏儒老人平视,目光诚恳,笑容可掬。“老先生,吃掉的桃子我们没有办法赔您,您说个方式,让我们补偿您……”

唔……这种甜孜孜的嗓,让人酥麻呢。

“不然你亲我一下……”侏儒老人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但随即看到梼杌龇牙咧嘴,颇有“由我来亲你一下更好”的阴狠样,赶忙又摇头道:“没、没什么方法能赔我!除非那几颗桃核重新发芽长大,否则没啥好说啦!”他气愤地指着满地桃核。

“好,我将那几颗桃核重新种起,让它们发芽之后再拿来还您。”上官白玉仔细拾起梼杌吃过的桃核,数数有十二颗。

“你以为谁都能种起仙桃吗?若那么容易,这一大片玉林怎会全归我管?”侏儒老人哼声,放眼天界,种仙桃的本颔只有他而已啦。

“我会试试的。”

“行,就让你试试,发不出芽的话,我可就要你徒手将整片玉林的杂草除干净……”

“我现在就可以徒手帮你把整片玉林除干净。”梼杌寒声道。整片玉林,包括杂草、桃树,还有这只小矮人和那只大红狗!

侏儒老人跳到上官白玉身后躲藏,知道她是最好的挡箭牌,一旦有人挡在前方,他吠叫的气势就很强。“小女娃叫你要敬老尊贤,你没听到呀?!”

“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叫敬老尊贤,不过我知道啥叫挫骨扬灰及四分五裂啦!”

“梼杌,帮我拿着桃核。”上官白玉一句话,马上让梼杌的凶脸软化,乖乖摊开手掌让她借放。“老先生,请问我要种在哪儿?”

“那边。”侏儒老人努颚,一旁有块小空地。

“好的。梼杌来。”上官白玉颔着梼杌走,那口吻真像侏儒老人每回叫红虎“小乘来”一样。

他叫“小乘来”,红虎十次有九次不鸟他;她叫声“梼杌来”,那只凶兽乖得咧,跟在她身后,她要他用手指在泥地上戳洞,他照做,她将桃核放入,他还替她盖土……

五日后,翠绿色的小芽破壳而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二,一颗没少,在小芽上方,各有一团透明小光球,包着小桃树灵,一只只全在睡觉。

侏儒老人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不但种出新芽,连树灵都成形,就连他植树老祖来种,至少也要等上半个月才能培育出树灵。

“老先生,这样可以吗?我还可以替您照顾到桃树长大结果哦。”上官白玉温柔地询问。她向来喜欢花花草草,还在世时也爱亲手种植,当她将花草照顾得极好,花草间的小精灵就朝气十足,让她看了好欢喜。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凡人、鬼魂、妖精、凶兽,绝对都不可能让桃核发芽,仙桃是神物,染不得一丝污秽。”

“我是上官白玉,目前……是鬼魂。”她很认真地回答老人家的问题。

“不可能……”他没见过这种怪事,盯着她好半晌。“你是天女吧?”

“不是。”她摇头。

“你是!”

“她不是!”梼杌接口,替她否认,拉着上官白玉就走。

“天女怎么可能和凶兽在一块……”侏儒老人纳闷地说着,梼杌和上官白玉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身旁的红虎只是晃晃尾巴,不想加入他的苦思之中。

有了玉林的教训,上官白玉知道梼杌带她去的都不是普通地方,像酒泉,他掬一掌要她喝,她就会先问:“这酒,是自个儿从地底冒出来,还是有人酿的?”言下之意便是这酒有主人吗?

梼杌自己喝下掌心的酒,在她恍惚之际,一口酒哺喂给她,才咧开“你是共犯”的贼笑,点头道:“有人酿的,好喝吗?”

果不其然,那一大池的酒,是酒仙辛苦酿出,而且和玉林的情况一样,酒仙见着梼杌,气呼呼地做出相似的指控……

“梼杌!又是你这只凶兽……你们这些凶兽怎么老爱找我的仙酒下手?浑沌也是、穷奇也是、你也是,最过分的是饕餮,不只喝酒,连酒坛也全吞下去,一片破瓦都不留!好不容易我又酿了一千年,它们才蓄满一池,你竟又带人来偷喝?!你你你你你……”

耳熟吧?是的,植树老祖也骂过,就在不久之前,让上官白玉都想同情起他们。

最后还是上官白玉向酒仙致歉,为了那一小口的仙酒,被迫和酒仙吟诗作对好几日,酒仙心情好了,才放他们两人走……当然,梼杌贴在她耳边说,他可以轻易揍扁酒仙,揍了就跑,还能顺手摸出他几坛仙酒。上官白玉当然不采纳这种无礼野蛮的提议。

再来,是繁花谷,上官白玉学聪明了,先问清楚才肯踏上那块地。

“这满山的花,是野生的?”

“当然是野生的。”梼杌冷睨她,一副“你在说废话”的神情。

“真的?”她再度确认。

“真的。”

“没骗我?”二度确认。

“没骗你。”

好,她信他,让他将她放置在花谷之中,他摘下一朵,花瓣是鲜黄色,在眼前像黄金闪亮,簪进她的黑发间。

梼杌打量着她。

“好看。”他低笑,凑近她,两人鼻尖碰着鼻尖,唇蹭着唇。

真是令她受宠若惊的评语,煨得她双颊微红。

多美的风花雪月,美吧?是很美,她差点醉了。

如果没有接下来爆发的吼声,她大概会无力抵抗梼杌将她压进繁花里耳鬓厮磨一番。

“是谁闯进我的花圃偷摘我的花?!”

上官白玉默默看着梼杌,叹息,没有力量生气,慢慢说:“你明明说是野生的。”还再三保证过。

“我一直以为是野生的。”他没有诓她,到现在仍是这样认为。花,长在土地上,享受雨露滋润、阳光照耀,花瓣上又没刻名字,当然就是野生的。

花还簪在她发髻上,人赃俱获,辩无可辩,最终仍是上官白玉道歉了事,还将敖雍送她的大贝珠当成赔礼送出。

梼杌呀,与其说他是凶狠的兽,不如说他是单纯的兽、自由自在的兽。在他眼中,长在树上的水果,蓄在池里的水酒,摇曳在清风中的小花,都不属于任何人所有,谁都能吃、谁都能饮、谁都能摘,如同对一只山林野虎而言,竹篱笆里圈围的肥鸡就是食物,它哪管那些鸡是张三或李四养的?梼杌的情况正是如此……嗯,她想,其他三只凶兽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吧。

凶兽,不过是欠缺教育的小动物罢了。

想起和梼杌相处的点点滴滴,上官白玉忍俊不住地笑出声,就连佛寺的钟声和诵经,也无法让她心无旁骛。

她执着一把纸伞挡雪,也挡鬼最害怕的日光,静待梼杌回来。

就在方才,有只男妖来找梼杌,梼杌一见他,脸色大变,在男妖靠过来之前,梼杌交代她在这里别走,等他回来。他画下一圈无形咒术,任何牛鬼蛇神都近不了她的身,若有人误踩,咒术会将它们撕碎成肉末。

画完咒术后,梼杌扯着男妖跑进林里,好半晌还不出来。

那只男妖是梼杌的朋友吗?若是,那就太稀罕了,她还不曾见过梼杌有朋友呢。

她安静地等待,有人回来了,却不是梼杌。

上官白玉将目光挪向右侧,在白净雪景里,一条同样雪白的身影缓步而来,他身上慈悲的微光温暖舒服,吸引她的视线,他也在看她,还朝她露出笑容,那么恬淡,几乎只是唇色微勾,但是上官白玉不确定他是在“看”她,她不过是抹幽魂,任何人类都瞧不见她才对。

那男人,童颜鹤发,白的衣、白的发、白的鞋,干净得不可思议,仿佛一点污秽也没有,如同苍穹里的一朵白云,既高洁又遥远。

他在她身侧坐下,梼杌的咒术,竟对他毫无影响。

“你看得到我?”上官白玉会这么问,是因为男人的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看得到。”

好悦耳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洁净,滑入耳里,心旷神怡。

“……你不是人?”寻常人不会有柔顺光泽的白发,却配上年轻清冷的容颜,所以她猜测道。

她的问题让他笑意加深。“不是。”

“也不是妖。”这句话,上官白玉是肯定的。他身上没有梼杌那种大剌刺的野性。

“不是。”

“和我一样,是鬼?”

这个问句,让他原先浅淡的眸光变为沉思,他没正面回答,反问她:“你为什么不随鬼差回去?为何选择成为孤魂野鬼?”

“我不是孤魂野鬼,我有梼杌。”上官白玉修正他的用辞,她不孤单,那种孤独无依的词汇,不能把在她头上。

他觑她,深深望入她眼底,她的面容安详满足,提及梼杌,眼眸都笑弯了,像轮散发柔黄光量的明月。

“若我告诉你,你随鬼差前往地府后,立即会被领往西方极乐,那里有花有草,祥和安宁,世间纷纷扰扰全隔绝在外,你毋需再受苦,没有七情六欲纠缠,这样,你仍然愿意要现在的日子?”白发男子淡淡询问,脸上仍挂着微笑,像在拿糖哄骗娃儿。

他说的,多美好呀,三言两语勾勒出世外桃源,随着他舒适平缓的嗓音,那世界也立即在她眼前成形,可惜,她不眷恋。

“愿意。现在多好,这里有花有草,也祥和安宁,我不苦,有七情六欲纠缠,却甘之如饴,重要的是,这里有梼杌。”再漂亮的世外桃源,没有梼杌在一块,她也不去。

西方再极乐,也不过如此。花?她见过满山谷的花,不一定要极乐世界的才美。祥和安宁?她现在也很祥和安宁,心灵平静,她不用贪心追求什么,夜里,梼杌腻在她身上睡,他不怕她身躯的冰冷,用高烫的体温让她记得生命有多温暖。苦吗?到目前为止,她不觉得,七情六欲系牢她,她思念在世的亲人,想着想着就会哭,梼杌不满地嘀咕,却又温柔的替她抹眼泪,谁说七情六欲的纠缠不好?她被纠缠得内心甜孜孜。

“人有人寿,鬼有鬼寿,你一直悖逆天道而行,越行越远,最终会走向一条死路,你不怕吗?”

“我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但是我要走下去,一直走到没路,或许梼杌会用蛮力将死路打通,然后又出现一条活路。”她几乎可以想象她和梼杌站在封死的路前,一块巨大的挡路石动也不动地杵在那里,梼杌会偏着脸看她,刚棱的脸庞扯出在笑的表情,说“我是梼杌,什么也挡不住我”,接着,可怜的挡路石被打回风沙,让她小小哀悼几秒。

“你手上并没有红线。”他突兀地说道,持起她的右手,纤白的手指干干净净,自得有些透明,小指上空荡荡,他与她互视。“你与那只凶兽,不会有结果。”

红线,是与生俱来的姻缘线,月老在每个人、每只妖出世之前就帮他们系好,手上红线缠在一块,无论两人多针锋相对,也挣不开红线,同理,两个多相爱的人,没有红线,纠缠得再长再久,也不会善终。

上官白玉听见,不答腔,倒是细细与白发男子平视。好熟悉的感觉,她明明不识得他,又好似与他相识许久许久……不可能呀,若以前见过他,她绝不会忘的,他太特殊,白发柔顺平直,当风拂起时又像云雾在他周身缭绕。包裹住颀长身躯的白衣上毫无赘饰,连绣个什么也没有,白净净,可并不让人觉得单调无趣,一个陌生人,却让她娓娓诉说着心底话……

“我以前,见过你吗?”上官白玉自觉失礼,神情有些歉然地问。

“嗯。”他轻轻颔首,白发滑过肩际,像流泉。

“抱歉,我不太记得了……是在哪儿呢?”

“不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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